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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浔洗漱收拾干净走出浴室,天色微明。

一家三口住的绰绰有余的公寓里已经挤满了人,甄行的动作很快,容老爷子跟容闳都已经到了,樊家只来了樊以航,樊文希性子倨傲肯定是不肯来的,容浔大概也知道樊文希的性格,所以也没责备甄行办事不利,樊心怯生生的坐在角落里,出乎他的意料,卓芊居然也在。

容浔一出来,卓芊眼眶立刻红了,“容浔……”

所有人都说容浔没有死,但这么久,她才真真切切的看到自己的儿子!

甄行呐呐解释,“卓夫人不肯让……”

“没关系。”容浔淡淡一笑,主动上前拥住卓芊纤弱的身体,“妈,我回来了。”感受着怀里女人的微微颤抖,他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虽然他依旧记不得她,但不可否认他们之间的血缘联系,相拥这一刻,确实微微悸动。

卓芊眼泪瞬间涌出来了,一把死死抱住容浔,“容浔!我的孩子!你总算回来了!”

坐在一边的容闳身体微微僵了僵,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相拥在一起的母子俩,默默抚了抚自己重新戴上的戒指。

有些情感,终究还是不属于他的。

容浔拥着卓芊,等她差不多哭够了,瞟一眼从他进门就一直没说过话板着一张脸的容隽小同学。

容隽抿了抿唇,几乎与容浔一模一样的长眸微挑,有些复杂有些不屑的扫了眼容浔,哼一声,主动上前牵住卓芊的手,脆声脆气的道,“奶奶,我想喝果汁,鲜榨的。”

容浔挑眉,不愧是他的儿子,果然上道。

儿子重要,孙子自然也是很重要的,卓芊再依依不舍,也松开了手,“好好好,奶奶给你做。”

“奶奶不哭,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容隽很小大人的抓出手帕给卓芊擦眼泪,卓芊老怀安慰,登时眼泪又快出来了,“小隽真乖。”

“小浔喜欢喝草莓的。”容隽回头,牵住一直怯怯跟在他身边却总忍不住看向樊心那边的小浔的手,“奶奶你就做草莓的好不好?奶奶,你看小浔最近是不是高了些?妈咪说小浔有长高哦。”

卓芊一怔,仔细一看羞涩微笑的小浔,真的觉得小浔被樊雅强迫留在身边的养着的这段时间,明显气色好了不少,连个子都高了些,更重要的是,眉宇间的呆滞都仿佛消了不少,整个人显得十分灵动漂亮。

她下意识看向樊心,樊心的目光一直锁在容浔身上,从头至尾都没有看过小浔,再看向小浔忍不住望向樊心的可怜巴巴的眼神,卓芊心里突然一动……她是不是,忽视了些什么?

容浔微笑,给了容隽一个赞赏的微笑。

容隽小同学傲然扭身,背过身来,唇角却不由自主的往上翘。

两只小的将卓芊拉走,容浔在沙发上舒舒服服的坐下,浅浅淡淡的说,“樊雅又失踪了。”语气自然简单的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怎么样。

在场众人脸色登时变了。

樊以航皱了皱眉,随即低喝,“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说!”

容闳张了张嘴,焦急之外还有隐隐愤怒,“怎么会?”

樊心惊讶之下,唇角扬起一抹冷笑。

容老爷子到底是老狐狸,神色丝毫不变,眼神淡漠却犀利。

容浔将所有人神色收入眼底,淡淡一笑,眼底一瞬精芒。他为自己挪了个舒适的姿势,揉了揉太阳穴,撑住自己快要下搭的眼皮,“我是真的有些累了,所以,我们速战速决,OK?”

樊以航脸色不愉,“容浔,你什么意思!你现在还不去找樊雅,你是不是存心想看着她出事你才开心!”

容浔淡淡扫了眼樊以航,目光深沉而锐亮。

樊以航眸光一闪,心里突然像是鼓敲,没再说话。

容浔漠然看向容老爷子,淡声道,“我知道你一直坚持两不相帮,我可以理解,但不会接受,今天既然都在这里,我可以告诉你,我不会放过容沣,如果你执意要跟我作对,别怪我辣手。”

容老爷子眼皮微动,容闳忍不住,“容浔,你这是什么态度!”

容浔淡淡扫了眼容闳,“奉女士的催眠是甄家做的,甄行可以帮她复原。”

容闳脸上露出狂喜,连之前的发怒都忘记了,“真的?”

“但我有个条件。”

容闳一怔,抬头望着容浔的脸色,脸上肌肉微微抽搐,他大概能猜得出来容浔说的什么条件。

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容沣再怎么不对,到底也是自己的儿子。

可随即想到如今奉何华的情形,这半年多,他不间断的带着奉何华求医问药,但得到的答复都是令人失望的,眼前明摆着的希望,让他放弃,他也实在是不舍得。

“我已经当容家没有容沣这个孩子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容老爷子淡淡开口,苍老声音里全是疲惫。

“爸!”容闳骇然回头。

“容闳,当断则断,你以为何华如果清醒着,还会愿意认这个儿子么?”容老爷子望向儿子的目光怜悯而悲哀。

容闳身体僵了僵,颓然低头。

“我想你们误会了。”容浔双手交握,神态冷静而淡漠,“不管你们什么态度,容沣我肯定是留不得的,我说的,是容恬。”

容闳骇然抬眼,“小恬已经受够教训了!你还要对她怎么样?”

不仅容闳变色,就连容老爷子脸上都露出些微不赞同,“容浔,容恬只是一个女孩子,她已经吃够了苦头……”

“哦?既然她吃够了苦头,为什么这次还设计樊雅?还跟容沣里应外合?”容浔脸色冰冷,“而且,恐怕有件事你们不清楚,当年容沣肇事的那场车祸,可也有容恬一部分功劳。”

容老爷子蓦然握紧手上拐杖,缓缓闭上眼。

容闳却愤怒站起,“你胡说什么?”

“容沣虽然阴狠,却也不会蠢到罔顾人命,那天他为什么那么冲动呢?因为他服用过致幻药剂,药剂的含量足够让他大脑失控,所以闯了红灯撞死了人。非常凑巧,那天正好是他去容氏上班的第一天。”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容浔漠然扫了眼容闳苍白的脸色,冷冷一笑,“他体内的迷幻剂哪里来的呢,是坐在他身边的女伴提供的,而鼓吹她这么做的,是容恬。”

容闳身体一颤,跌坐在沙发上。

他想反驳容浔的话,但看着容浔的脸色,直觉告诉他,容浔没有说谎。

“为……为什么?”他喃喃,“小恬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是因为嫉妒,也或许什么都不是,这个你们该问她。”容浔不在意的微笑,抬头看向相比较之下无比冷静的容老爷子,笑容更加讽刺。

这样的事情,他在这么多年后能够查的出来,奸诈如容老爷子,可能早就清楚了吧。

容老爷子揉了揉太阳穴,的确,这件事他是早就清楚了,但当初容沣已经被卷入官司里面,他不能再让容家仅存的孩子出事。可也就因为这个,所以他一直都坚持容家女儿不能从商,也就是怕容恬一入奸诈诡谲的商场,会毁了她自己,更毁了容氏。

“你想怎么对她?”他长长叹了口气,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好几岁。

他终究是老了。

容闳不可置信的回头,“爸!”看清容老爷子的脸色,容闳身体颤了颤,痛苦低下头。

他的一双儿女……是他没有教育好……

“我只是想让她承担起她应该付的责任,而已。”容浔微笑解释。

容老爷子抬头望着容浔,眼神闪耀着复杂的光芒,骄傲,愤怒,悲伤……容家终于还是有个孩子成器的,只可惜,这个孩子,似乎一点也不当自己是容家人……

“随便你吧。”

容老爷子深深看了眼容浔一眼,拄着拐杖慢慢站起身,身体微微一晃,幸亏容闳扶住才没有摔倒,他回头看了儿子一眼,“我们回去吧,这里应该没有我们什么事情了。”

容闳咬了咬牙,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容浔,恳切低道,“容浔,他们毕竟是你弟妹……”

“容闳!你还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么!”容老爷子愤怒敲着拐杖!

容闳僵了僵,颓然放弃劝说,扶着容老爷子慢慢走出门。

容浔漠然看着两个人的背影,眼底波澜不兴。

樊以航忍不住说了句,“他们毕竟是你爷爷跟爸爸,你这态度未免也太过了吧?”

“那又如何?我从来不承认他们是我家人。”容浔看看表,“再等我十五分钟。”

樊以航脸上登时滑过一抹不自在,想要起身,但一觑眼容浔憔悴难看到极点的脸色,起身的动作顿了顿,又坐回了原地。

算了,他就是他们夫妻之间的炮灰,他认命了。

更重要的是,八成他一出门,就会被人堵回来。

容浔很满意樊以航的合作,他现在真的是很累,没空玩躲猫猫的幼稚游戏。

他抬眼,直直看向一直楚楚可怜缩在一边的樊心,脸上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怜悯,直接淡道,“小浔,不是我的孩子吧。”

樊心脸上血色刹那褪的干净,身体微微颤抖,像是愤怒到极点,“你……你……容浔,你怎么可以连这个都不记得!小浔,小浔她明明是你的孩子!”

“不,她不是。”容浔摇头,眸光犀利而冷静,“我查过你那段时间的记录,樊心,你做过代孕手术。”

哐当一声,端着水果走出厨房的卓芊手上餐盘落地,水果咕噜噜的滚了一地。

跟在卓芊后面的容隽微微皱眉,当机立断的拉着一脸懵懂茫然的小浔上楼。

樊心看看樊以航,看看卓芊,眼睛亮了亮,水眸里蔓延上血一样的红,纤弱的身体不受控制似的不停颤抖,凄然低道,“容浔……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小浔她……我知道你不记得了,但你怎么可以否认这个……当初,当初是你……”

卓芊心头疑惑登时散的干干净净,心疼搂住哭泣不已的樊心,愤怒瞪着容浔,“容浔!我知道你爱樊雅,但你怎么可以这么诬蔑心儿!”

樊以航也忍不住皱眉,微微不悦,“容浔,你这说的到底是什么话,当初你也是承认的。”

虽然他不喜欢樊心,但无论如何她也是他名义上的妹妹,女孩子的名节,哪里能够这样毁的。

容浔神色平静,伸手将一份报告甩进樊以航怀里,“这份资料是当年的存根,其余的都毁光了,这应该是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份,你可以自己看。”

资料?

樊心身体不可自抑的颤抖起来,怎么可能?

当年那些资料,不是早就毁掉了么,怎么还可能存在?

那份资料……不能存在!

樊以航抓着文件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身边一声尖叫,刚才还怆然哭泣的樊心竟像是抓狂的母兽一样突然扑了过来,樊以航猝不及防,竟然被她将那份报告抢走,疯狂撕碎!

黄色的文件夹与纯白的纸页纷飞,像是断翅的蝴蝶,纷纷扬扬,竟然十分美丽。

纯白纸页慢慢落在地上,一地……雪白。

樊心霍然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瞪着地上明显没有任何字迹的雪白纸张,发出一声刺耳尖叫,疯狂扑到地上翻捡起地上那些纸张,没有……没有……没有……她身体陡然一软。

没有……是假的,根本没有什么资料……

他骗她的!

他诈她!

樊以航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卓芊身体晃了晃,软软跌入沙发,如果说他们一开始还是相信樊心,现在,樊心的所作所为俨然已经证明了一切。

十数年前,彼时都还年少,一个帮派继承人,一个穷苦私生子,一个生活富足的小公主,却在命运的安排下有了牵扯纠葛,风醒为了救容浔而死,因为他知道自己心爱的小公主喜欢的是容浔,哪怕当年她只有十一岁;樊心追逐容浔数十年却依旧被容浔当做妹妹,她遗传了属于母亲性格中的偏执,于是疯狂的动用了当年风醒纯粹玩笑留在精子库中的精子;容浔欠风醒一条命,所以他必须帮风醒照顾风醒最在意的樊心,而当知道樊心怀了风醒的孩子后,即使没有爱情,他也必须要给风醒孩子一个安稳的未来。

一切本来已经尘埃落定,但没有人会想到,中途杀出了一个樊雅。

又是一场波折,跌宕出意料之外的风云。

“当年有关你的所有代孕资料都毁的十分彻底,就连我都没办法找到原始文件。”容浔慢慢笑了笑,态度闲适,似乎根本没看到樊心如丧考妣的模样,“但幸好,当年的人和事还在,即使没有铁证也能从蛛丝马迹里推测出一点出来,其实也是有铁证的,只要做一下亲子鉴定,就能确认小浔跟我没有血缘关系,而风醒虽然已经死了,他的父亲风御还在,即使没办法百分之百的验证,也能有七八成的准确度。但既然小浔缺少一个名义上的父亲,我并不介意把她当做女儿养,但事实,是必须要解释清楚的。”

樊心抬头,死死盯着容浔,目光里有恨。

卓芊却如梦初醒,吃惊捂嘴,“风醒!怎么可能!”

她还记得那个风趣爱笑的年轻人,记得他虽然是堂堂大帮派的继承人,却难得的没有什么架子,总是喜欢缠在容浔身边说说闹闹,可惜后来死在一场帮派火并中,那场事故容浔也受了极重的伤,而且是风醒在危险时候护住了容浔,用自己的命换了容浔的命。自那之后,容浔也彻底脱离帮派,开始走上正途。

“我听风醒说过,他喜欢一个小女孩,而那个小女孩喜欢的是容浔!”她当时以为风醒是在开玩笑,根本没有当回事……卓芊霍然回头看向樊心,“他说的是你!”

樊心蓦然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是!不是不是!”

卓芊怔怔看着樊心,也不知该是怨她跟容浔的欺骗,还是哀她的偏执,眼里落下泪,轻轻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

樊以航看看樊心,看看卓芊,最后看看容浔,眼睛霍然一亮,“你恢复记忆了?”

卓芊惊喜抬头!

就连一直都无声哭泣的樊心都抬起了头,三分恨意三分疼痛三分悲愤一分疑惑的盯着容浔,如果不是他已经恢复了记忆了,这些只有她跟他知道的私事他怎么可能知道,但如果他恢复了记忆,他怎么可以罔顾那些年的时刻相伴,罔顾风醒救他的恩情!

容浔迎向所有人的目光,淡淡一笑,“当然没有。”

樊心尖叫,“不可能!”

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坠入地狱,而他却不受任何良心煎熬!

“我虽然没有恢复记忆,却有完整的情报系统,有最严密的逻辑系统进行归纳分类,况且,这种事情,很难猜吗?”容浔轻轻的笑,笑的云淡风轻,笑的自然随意。

猜的……

樊心望着熟悉俊美的容颜,身体不由自主窜生上一股寒意,眼前蓦然一黑。

她晕了。

骥卫拖死猪似的好不怜香惜玉的将樊心拖下去,迎接她的会是数十年最严密的监控,这是容浔的吩咐,容浔从来不忽视女人的力量,尤其是樊心这样的女人,他更不会轻易放松。况且这些骥卫本来就是司霁硬塞给他的人,他又不想日后时时被人跟着,给他们找点事情看才不算浪费司霁发的高昂薪水。

卓芊不忍,倒是想要阻止,却被神出鬼没也不知道藏在哪里偷听的容隽骗去了厨房,樊心信誉受损,终究还是自己的亲孙子可人疼些。

樊以航环视空荡荡的房间,不由打了个寒颤,他以一种陪客身份看着容浔干净利落的收拾了容家父子与樊心,如今,这是要收拾他了吗?

容浔一手托腮,一手打哈欠,眼皮沉的都快要合上了。

“你是要主动给我她的联系方式,还是要我现在请樊文希女士来好好跟你沟通一下?嗯,大舅子?”

千里之外,窄小的房间里,樊雅突然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抚了抚自己偌大的肚皮,静静感受四周的死寂。

她失踪,应该有七个小时了吧。

容恬的反水她其实一点也不意外,事实上,她从头至尾等的就是容恬。

容沣冷漠,樊心于他而言不过只是一个女人,即使那个女人替他生了孩子,那个孩子也注定会容家严密保护,绝对不会给他有任何接近的机会,就算那孩子身上有大笔金钱,现在也不过是个毛孩子,根本没有任何掌控权,容老爷子老奸巨猾,更不会将监护权交给樊心的。

至于她一开始跟容恬说的那些话,虽然确实是有付诸实践的可能性,但前提是容老爷子死了,但看容老爷子的精神状况,再活个十来年不是不可能,这种不可能实现的真话,也只有容恬才会信。

容恬或许也不是信,只是要找个机会把她带到这里来,好把她当做礼物打包送给容沣。

好一个兄友妹恭,让人恶心到了极点。

由于她的好说话与合作,容恬居然也没有太为难她,只是用镣铐限制了她的自由行动,便自顾自的出门去联系容沣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不过想来,应该是快回来了吧。

她这个诱饵还算有价值,不管是勒索泄恨还是报复,应该都值得容沣亲自来一趟。

她在暗处,慢慢勾出一点笑。

容沣微微睐眼,原本还算俊朗的五官因为这段时间的东躲西藏削瘦而狰狞,眸里射出恶毒冷冽的光芒,“你说的,是真的?”

容恬镇定点头,放在轮椅上的手微微握紧,脸上神色却十分冷静,“我比你更恨她,如果你不想去,我自己去解决了她。”

说着,她摇着轮椅就转身。

轮椅突然被一股力道拉住,容沣贴近容恬,狰狞面孔几乎贴上容恬的脸颊,“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要放弃?她可是代表着一大笔的钱。”

容恬冷漠侧头,仿佛没闻到容沣身上令人作呕的恶臭,冷冷一笑,“怎么,你现在肯信我了?容沣,要是我想对付你,现在这外面早就埋伏着一堆想要你的命的人!”

“我的好妹妹,你生那么大的气干什么,大哥刚才,还不是因为当初你突然离开还伤心么?”容沣大笑,亲昵搂住容恬,像小时候一样,亲昵的自然吻了吻她的脸颊,“你得体谅大哥。”

最亲昵的姿态,仿佛真的是一对摒弃前嫌的好兄妹。

但……

容沣笑容灿烂,眼底射着寒冽恍若毒蛇一样的光芒。

容恬漠然无语,握着轮椅的手,微微握紧。

“就是这里?”容沣三分疑惑七分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别墅,山林葱郁,外体都是由纯白大理石堆建的别墅泛着耀眼的白色光芒,显得十分富丽堂皇,“会不会太显眼了点?”

他原本以为容恬会将樊雅关在一个隐蔽而破败的公寓,没想到居然是这样奢华的地方。

容恬一边费力将轮椅从一个小石子上让开,一边淡声回答,“这是孟家的产业,当年这里出过一场丑闻,虽然有人定时打扫,但再也没有来过,这里隐蔽交通又便利,最适合不过。”

“丑闻?”容沣瞥眼容恬,“你不会说就是那场害你不能生育的舞会吧?”

容恬沉默一瞬,漠然点头,“从哪里摔倒的,我要从哪里爬起来。”

她的人生,本不该这么千疮百孔,支离破碎的。

容沣回头,定定看了眼容恬,恍惚从全然陌生的面孔后面看到了那个当初甜甜叫他哥哥的俏丽丫头,冷冽冰寒的眸光登时微微软了下来,主动伸手推上她的轮椅,“哥哥跟你保证,以后都会好的。”

“嗯,以后会好的。”容恬出乎意料的柔顺,她微微抬眼,阳光正好照在屋檐金碧辉煌的檐角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几乎要刺出了她的眼泪。

她慌忙低头,“进去吧。”

轮椅的轻响,还有重重的脚步声。

黑暗中,樊雅听见声音,立刻敏锐抬眼。

容沣真的来了?

心里一松之余涌上淡淡喜悦,到底是来了。

不枉费她准备了那么久。

容沣就像一个定时炸弹,只要他存在一日,就会给她跟孩子造成巨大的威胁。按照道理来说其实是该等到孩子出生的,但她也没想到樊心会早产,只有樊心的孩子才能引诱容恬出面,也只有现在状况的她不会引起容恬的怀疑,这个机会实在是太好,她也不想放弃。也幸好,这两个孩子还算听话,这么久折腾下来,也安安稳稳的。

她轻轻抚摸自己隆起的肚子,柔美脸上浮上温柔微笑,轻轻的道,“宝贝,再忍一忍,等这件事结束了,我们就去找你们那没用的爹。乖。”

脚步声一顿。

房门打开。

啪一声响,刺目光线刺的樊雅下意识闭了闭眼,睁开眼时,俊朗阴冷的男人已经站在她面前。

平心而论,容沣到这时候,即使狼狈落魄,身上依旧保留着富家少爷的贵介气息,看起来,还算像是有个人样。只是比起上辈子里她记忆中的容沣,确实也差了太多。

她微微一笑,为自己挪了个舒适的姿势,“您好。”

容沣微微睐眼,看着眼前被镣铐锁着的樊雅。

按照相貌而言,眼前女子只能算是中上,甚至没有樊心相貌甜美,但气质十分好,明明已经大腹便便,又是这样一个境地,却依旧从容冷静,充满着大家女儿的贵气。

气质,真的是一种十分玄妙的东西。

容沣突然伸手,好不怜香惜玉的用力捏住樊雅的下巴,过大的手劲让樊雅微微蹙眉,却没发出任何痛苦呻吟,唇角依旧带笑,浅笑吟吟。

容沣也笑了,松开手,挑眉看着樊雅,目光奇异,“你就不怕我现在立刻杀了你?”

“我活着的价值比死去的价值大的多,你应该不会那么蠢。”樊雅晃了晃手上的镣铐,“我一个孕妇,这里又是荒郊野外的,能不能帮我把这东西给解了,勒的我手疼。”

容沣兴味看了会樊雅,随即侧头看了眼容恬,容恬面露犹豫,“她很狡猾……”

“怎么,你还担心我制不住她?”容沣微笑,“我刚进来时就在四处布置了炸药,除非她能在三秒内跑出这栋房间,否则只有死路一条。我想,我这个大嫂应该不会愿意陪着我们这两个废人一起死的吧,哦,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樊雅心口微凉。

容沣这个疯子!

心里再惊讶,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她淡淡一笑,“我当然不想死,容浔还没回来,我为什么要死?”

容沣突然哈哈大笑,“你以为你真的能等到他回来吗!实话告诉你,容浔确实没死在那场车祸里,而且就在昨天晚上他还回来了,但就在今天早上,他感染并发症被送进医院急救,快断气了!”

樊雅身体一震,冷然抬眼,“是么?”

“怎么,觉得我胡说?”容沣大笑,劈手将一叠报纸甩在地上,报纸翻飞,各个版面或大或小的都写着类似的新闻稿,最上面一张报纸上,黑白的模糊照片中,隐约能看见病床上被各种仪器包围着的男人的面孔,赫然就是容浔。

樊雅僵了僵。

饶是她,现在也摸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的容沣,根本没有能力在这么多报刊上虚构,但如果不是容沣,又是谁在虚构?而且如果这些不是虚构,难道真的……

心脏不由自主的急跳起来,不受控制的慌乱。

容沣满意看着樊雅明显苍白的脸色,“说句老实话,我今天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我也觉得是假的,所以特地让人去打听了,你知道容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么?这半年多来,他是没死,但他一直在配合着沈晏做配型,据说移过一个肾,一块肝,好像还有一片肺,可他一听说你失踪的消息,巴巴的从手术室里赶回来,劳累过度,就这么晕了。嗯,据说是手术感染,还有各式各样的并发症,就算活下来,应该就是个废人了。”他恶意瞥了眼樊雅,“能让一个男人为自己的情敌做这么多,你也确实是厉害,就是不知道,这厉害是不是,在床上?”

也正因为此,彻底熄灭了他杀死樊雅的想法,容浔不论是死还是活,应该都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这样一来,樊雅的存在价值立刻凸显了出来。

樊雅一死,无异于招致容樊两家的怒火,而樊雅作为傀儡活着,才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她活着的前提是,她愿意成为他的傀儡。否则,他也不介意多杀一个人。

“你到底想要什么?”

樊雅深呼吸了下,将心里所有惊骇勉强压下去,冷静的问。

容沣轻轻一笑,“你真的很识相。”

“说。”

“我要你手上所有容氏樊氏的股权,股份转让书我已经准备好了,你签字就行了。”抽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件,摊放在樊雅身前。

樊雅低头,飞快扫了眼转让书,果然,是转到容恬名义下的。

她定了定神,摇了摇手铐,“这个样子,我没办法签。”

容恬抬眼飞快看了眼樊雅,目光奇异。不等容沣开口,她主动掏出了钥匙,递了过去。

容沣似乎是真的一点也不担心樊雅会逃跑,十分利落的开了手铐,甚至连脚铐都替樊雅给除了,樊雅揉着手腕,一边寻思着容沣说的炸弹,一边飞快拿起桌上最上面的那份报纸,仔仔细细的看着那篇新闻稿。

容沣表现的也十分大度,随便她去看报纸。

除了容浔重伤的原因,其余内容与容沣说的别无二致,而且那张照片上的人,明显就是容浔。但怎么会?

容衍不是保证过,绝对不会有任何事的么?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捏着报纸的手却不由自主的颤抖,这种竭力掩饰却掩饰不住的紧张,落在容沣眼底,更落实了容浔重病的事实。

容沣笑的也愈发得意。

连老天爷都帮他!

好一会,樊雅才慢慢放下报纸,抬头定定看向容沣,稍显苍白的脸上神情比刚才冷静了不少,“如果我不签这份让渡书,你会杀了我?”

“当然不会。”出乎意料的,容沣摇头,“但我会先杀了容浔,再杀了你的宝贝儿子,再亲手剖开你的肚子,捏死你肚子里的孽种,到最后,才是你。”

“你做不到!”

“我当然做的到!”容沣大笑,笑容残忍而冰冷,眸光恶毒,“樊雅,永远不要低估一个亡命之徒的本事,如果一个人连命都不要了,就算你们身边有再多人保护,照样也躲不了。”他猛地伸手,死死扣住樊雅的下巴,表情狞狠如同嗜血的孤狼,“当然,我同样现在就了结了你,让你肚子里的孽种陪着你一起去死!让容浔连死都看不到他的妻儿,这样,似乎也不错,不是吗?”

樊雅脸上一晃而过的惊惧,下意识似的护住自己的肚子,“你敢!”

“你确定你想要试一试,我敢不敢?”

容沣狞狠望着她,眸子深黑而幽冷,带着酷寒的光芒。

樊雅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她微微闭了闭眼,侧开脸,声音里隐约带了点哽咽,“我签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签完字后,放我离开。否则,就算我死在这里,我也不会签的!”

容沣心里大笑,女人就是女人,无论平常再怎么聪明,一到关键时候还是蠢的像猪。

他点头,“当然可以。”

樊雅抿了抿唇,草草看了一遍合同,快速签下自己的名字。

容沣眼睛骤亮,他本来以为会很麻烦,没想到,居然进行的这么顺利!

他伸手去拿那份报告,却被樊雅抢先一步抓在手里,樊雅看他一眼,“忘了告诉你,我今天下午约了律师办财产过度手续,即使到时候我不出现,律师也会自动转移我的财产进入小隽名下,到时候,这份文件就是一张废纸。”她一字一句的道,“如果你不想让这份文件变成废纸,你现在就放我走。”

容沣眉宇间瞬间涌上狞狠煞气。

原来她这么笃定是因为这个,怪不得她一点也不担心。

但他怎么能放这个女人?放出去,不代表着纵虎归山?但如果不放,万一……

“现在才十二点钟,我们还有三个小时让这份文件变的合法。”一直沉默不语的容恬突然开口。

樊雅神色不变,专注看着手上的文件,仿佛根本没听到容恬的话。只是无人察觉处,眸光微微一闪,随即恢复平常。

容沣也没在意,他只惊奇看向容恬,他一直以为自己这个妹妹就是个累赘,没想到在关键时刻居然也是有点用处的,“你有办法?”

容恬平静的看了眼容沣,“我可以借助孟家的律师,我相信孟之野不会出卖我,只要在三点之前有律师对这份文件做了公证,这份文件就合理合法。”她顿了顿,“我可以现在就去找他,应该来得及。”

容沣冷鹜脸上滑过一抹警惕,这份文件上让渡的人毕竟是容恬,那么大笔财富摆在眼前,是没有人不会动心的,况且他也不能完全信任容恬……他微微睐眼,缓声道,“你现在的状况,出去实在是太麻烦了,我看不用那么麻烦,直接让孟之野带人过来就行了。”

容恬一怔,脸上浮上一点不悦,“你不信我?”

容沣微笑搂住容恬的肩膀,“我的好妹妹,你想到哪里去了?大哥只是想替你掌掌眼,孟之野可是有未婚妻的,正好借这个机会来验证一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爱你,这样不是很好吗?如果他真的爱你,大哥正好也替你做主了,到时候你们结婚,孟氏跟容氏樊氏合并,可是前所未有的荣光啊!”

容恬脸色一变,“我不想他牵扯进来!”

容沣脸上表情倏地狞狠,慢慢盯着容恬,“什么叫做牵扯?难道你觉得跟着我,是坏事?嗯?”最后一声尾音上挑,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狠意。

容恬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好一会,她才很勉强的看了眼容沣,低声道,“樊雅在这里,万一被他发现,事情就没办法收拾了。”

“这里房间这么多,随便关个地方,不就搞定了么?”容沣回头,十分君子风范的微笑看向樊雅,“我相信,你也会愿意乖乖休息的,是不是?”

樊雅冷冷一笑,“我还有拒绝的权利么?”

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容沣给樊雅选择的房间居然是个老地方,樊雅那时候有些迷迷糊糊,还不太有感触,容恬看见这个房间时,脸上血色褪了大半。

在这里,她永远失去了她第一个孩子,也是这辈子唯一一个孩子。

恍惚间,她似乎还听见房间里低弱的哭泣声,轻轻的,像是她自己,又像是她那个可怜的孩子。

她的人生,就这么毁了。

极致的熟悉的痛苦刹那间席卷全身,一股戾气突然涌上心头,她蓦地抓住门边的花瓶,狠狠朝走在她前面的樊雅砸过去!

砰!

花瓶撞上墙壁,跌的粉碎。

在最关键时刻及时察觉到危险往前一扑避开花瓶的樊雅跌坐在沙发上,有些痛苦的捂着肚子,苍白着脸色呼吸急促,显然被容恬突如其来的那一下惊的不轻。

“樊雅,我杀了你!”容恬抄起另外一个花瓶又要砸过去!

樊雅避无可避,脸色一白。

“容恬,胡闹!”一直站在门口的容沣突然伸手扣住容恬的手腕!

“是她!都是她!如果不是她我根本不会落到今天这一步!我要杀了她!”容恬嘶声尖叫,头发散乱披散,仿佛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婆子,哪里还有昔日大家千金的尊荣气质。

容沣扫了眼苍白着脸的樊雅,突然微微弯腰,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低道,“留着她还有用处,等事情了了,你想怎么样,都成。”

“真的?”容恬狐疑抬头。

“当然是真的。”容沣一面保证,容沣心底最后一点存疑烟消云散。

容恬带着樊雅出现的时机太凑巧太及时,他不相信樊雅,也并不十分相信容恬,容恬曾经背叛过他,而且他对容恬,多少有些心结。但刚才容恬的杀意直白明显,如果不是樊雅躲的及时,现在可能真的要被砸中,而且樊雅脸上的惊骇也完全不像作伪。

这样,他也放心了。

容沣满意勾唇,体贴的推着容恬往电梯间。

房门重重关上,轮椅声与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完全听不见了,樊雅才微微一动,嘴里逸出一声稍显痛苦的低呼。

刚才那一下,也不知道是真的动了胎气,还是孩子耐不住性子想出来,肚子……有些不舒服了。

樊雅微微吸了口气,抚了抚肚皮,“你们乖,妈咪现在还有要紧事要忙,你们再忍着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孩子听懂了樊雅的话,坠坠的疼痛真的消了不少,樊雅一手托着腰,慢慢直起身,一边慢慢看向地上的花瓶,确切的说,是一片被她刻意踢到角落里的花瓶底。

那上面,写着六位数字。

容沣没有来过这里,不清楚这里的布置,樊雅跟容恬却都来过,在那次化妆舞会上一次游戏环节里就听孟之野说过这里所有的房间房门配置的都是双向密码锁,密码就藏在房间的某一处,容恬是知道这个房间的密码就在花瓶底部,才砸过来的吧。

她本来是想利用容恬将容沣引出来,现在看来,容恬是也在利用她对付容沣,否则,她刚才也不会主动提出找个律师来验证文件。

其实樊雅本来是想故作无意的提出找律师过来的,但效果绝对没有容恬提出来好,至少,在容沣心里,容恬是站在他这边的。

只是容恬为什么要对付容沣?

樊雅皱了皱眉,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干脆放到一边不想,牢牢记住六位数字后将花瓶底踢进床底,自己也扶着腰在沙发上半躺下,静静的等。

大哥应该已经通过她身上的监控仪找到了这里了吧,孟之野跟律师的到来可是最好的机会,如果真的错过了,她可真的会懊恼死。容沣的炸弹,实在是个太大的威胁。

肚子突然被轻轻踢了一脚,樊雅笑了笑,抚了抚肚子,“乖,别怕,就算舅舅笨的看不到,爸爸也是能看到的。”

容浔……

你能看到的吧。

“哎,都已经到地方了,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树林之中,樊以航不时抬头望望不远处的别墅,越开越烦躁,忍不住瞪着身边一脸冷静的男人,“樊雅没几天都快要生了,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容浔睨了眼樊以航,“你说为什么?”

容沣狡诈多疑,又有一手不错的炸弹手艺,他明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樊雅失踪的事,怎么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贸然进去,只会误事。

樊以航一窒,为了挽回自己的颜面不由迁怒,“我说你,有那个时间装什么重症患者,你真以为容沣看见那些报纸就会信了!他怎么可能有那么蠢!”

容浔淡淡扫了眼樊以航,“容沣性子倨傲多疑,而且我们故意透出去的消息七分真三分假,由不得他不信,就算他不完全信,只要他有一分肯定,就不会动樊雅,樊雅现在是他手里最大的靠山,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让她出事?”他顿了顿,“而且,那份报纸主要是给樊雅看的。”

他相信,她肯定能看得懂。

说到最后,他轻轻咳嗽了两声,原本就不是很好看的脸色愈发苍白,十分憔悴。

樊以航看着容浔的脸色,把到口的话吞下去。

他担心,容浔的担心也绝对不比他少。

他悻悻撇了撇嘴,“算了,我也说不过你,小雅也是,这种时候冒险,也不看看值不值得!”

容浔淡笑不语。

这的确是个很好的机会,也怪不得樊雅不肯放弃,而且,那个女人,估计心里也憋着一股火,不让她把火发出来,到时候倒霉的只有他。

想起那女人可能有的态度,容浔突然觉得脊背有些寒。

正想着,负责外围监视的甄行突然在对讲机那头低唤,“容先生,有一辆车过来了,要不要放进去?”

容浔眸光一厉,“什么人?”

甄行那边停顿了一会,似乎是在搜集资料,“孟家少东孟之野的车,看驾驶座上的人的身形跟孟之野也像,他旁边也坐着一个人,暂时查不出来是谁。咦?”声音突然一顿,诧异挑高,“有人拦下了他们的车,他坐了进去!”

“谁?”

“沈……沈晏!”

容浔脸色微变。

甄行声音结结巴巴,“容先生,现在该怎么办?”

容浔眸光微转,“就他一个人?”

“就他一个人。”

容浔深邃长眸深处一瞬精芒,沉吟片刻,“放进来。”

“是。”

容浔直接将对讲机丢给樊以航,起身往外走。樊以航一愣,赶紧拉住容浔,“你干什么?”

“她是我的女人,还轮不到别的男人来救。”容浔冷笑了声,俊美脸上毫不掩饰精锐霸气。

刚才还嘀咕着容浔犹豫不决的樊以航立刻傻了眼,“你不担心容沣会动手了?”

“有我跟沈晏在,樊雅就没危险。”容浔眸底一瞬情绪闪过,随即敛去,拂开樊以航的手大步往前,樊以航瞪着他的背影,才要跟上去,被容浔一句话定在原地,“你在这里接应。”

樊以航脚步一顿,忍不住问,“你、你有把握吗?”

“樊心,就算我死,她也不会有事。”

“混蛋,我要你们都活着回来,什么死不死活不活的!”樊以航眼眶有些热。

容浔回头,微微一笑,“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改不过来爱哭的毛病?”

“滚!”樊以航一腔感伤登时烟消云散,暴躁怒吼,吼完之后,忽然反应过来,望着容浔的背影不可置信的瞪眼,“容浔你……”

容浔头也不回,十分潇洒的摇摇手。

樊以航一脚踢上泥土堆,声音隐约有丝颤动,“容浔,你个混蛋!”

孟之野的车被拦下,他定睛一看来人,因为紧张,俊秀脸上明显微微痉挛,他下意识看向身后神色憔悴却也温和的沈晏。

沈晏轻轻咳嗽了声,“让他进来吧。”

其实不等沈晏回答,容浔已经毫不客气的拉开了后座车门,孟之野犹豫了下,没阻止。容浔很坦然的占据了右边空位,低沉着嗓音命令,“还不快开车。”

孟之野也是富家少爷,被容浔像指挥佣人一样的指挥,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才想反唇相讥,就听沈晏轻轻咳嗽了下,温声道,“孟少,快点走吧,时间很紧。”

孟之野一惊,猛地想起正事,恨恨瞪了眼容浔,用力踩下油门。

沈晏侧头看了容浔一眼,温声道,“容恬刚才联系过孟少说希望他派个律师过来见证一份文件,孟少觉得有些不对劲,就联系了我们。”

容浔扫了眼孟之野,他是知道以前孟之野对容恬是一往情深,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还不改初衷,有这么个人一直守在身边,也算是幸运。

“让律师见证的应该也是类似财产转让的文件。”容浔也不隐瞒,“容沣容恬挟持了樊雅……”汽车危险一滑!

孟之野猛地踩下刹车,回头愤怒低吼,“是容沣要挟容恬,跟容恬没关系!”

近乎嘶吼的声音回荡在不算宽广的空间里,成功吓白了副驾驶座上一直战战兢兢的律师的脸,却没有争取来身后两个男人温情的劝慰。

容浔淡淡瞥一眼孟之野狰狞扭曲的表情,凉声道,“容沣一定在房子里埋了不少炸弹,你要想浪费时间在这种无谓的话题上,现在就给我滚下去。”话音虽淡,却隐有威势,让人不寒而栗。

律师脸色一白,死死抱住公文包。

孟之野脸色也白了,咬住唇死死瞪着容浔,眼底隐隐喷薄着愤怒的火焰。

“孟少,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沈晏轻轻叹了口气。

这句话一出,孟之野眼底火焰登时散去不少,看了眼沈晏,张了张嘴,却一句话没说,回头疯狂踩下油门。

急速的车速中,容浔淡淡看向沈晏,“我没打算留她。”

车速似乎更快了些,但奇迹似的,孟之野没回头咆哮,仿佛沈晏那一句话,给了他无穷的自信。

不可讳言,容少有些不爽。

沈晏依旧一副温温和和的模样,接连几次大手术让他的身体脸色都差到极点,幸好精神还算不错,眼底光芒灿灿。他侧头,淡淡看向身边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的容浔,“有些时候,得给别人留个退路,做事,别那么绝。”

“我不会放任任何威胁存在。”容浔冷声,“哪怕绝情。”

沈晏没有及时回答,好一会,才用一种萧索无奈又疼痛的声音低道,“所以,你害死了我的母亲。”

容浔目光骤凝,半晌,慢慢的道,“她是存心自杀的。”

沈晏霍然抬眼。

容浔闭了闭眼,仿佛穿梭时光又回到了年少时的那一幕,看到了那个悬在礁岸边却拒绝他的靠近的削瘦女人。

“她其实可以不用死,只要她不拒绝我的靠近,但她说,她的存在只会给你带来灾难,她戒不了毒,只会拖累你一辈子,所以她必须死。她是当着我的面跳下去的,我到现在都忘不了她当时那个眼神。”

遗憾,眷念,悲伤,甚至还有淡淡的喜悦,却没有任何一点后悔。

容浔声音平静,“那个时候的我已经决定在黑道上混了,是你母亲的死给了我当头一棒,让我清醒了过来。后来,我去找过你,但你已经失踪了。后来,我在那场爆炸里重伤,检测出来有脑癌,损伤了一部分记忆中枢,也就忘了这件事。”

沈晏原本就苍白的脸上竟然微微发红,削瘦见骨的手指痉挛扭曲,瞪着容浔的眼神带着恶狼一样的孤狠,几乎下一刻,就要扑上来吞噬容浔!

容浔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神色冷静。

虽然他不后悔他做的任何事情,但当年那件事,他确实是有些后悔。虽然当初是容醒以他的名义指点樊心找到沈晏的妈妈,但搜寻樊雅的事情确实是她负责的,他当时立功心切,行事就过于鲁莽急切,如果稍微缓和谨慎些,沈晏的母亲就不会出事。

或许她还是会死的,但至少不会死在那一刻。

不论结果如何,他确实是欠沈晏的,后来,他又欠了些,所以在容衍提出血牛计划时他没反对,甚至没有联系樊雅。况且,如果沈晏出了什么事,最受不了的就是樊雅。

他不是故意要在这个时候挑破这件事,但既然沈晏谈起,他没有隐瞒的必要。

一个母亲的爱,从来没有隐瞒的必要。

而且,他们要去的地方有一个狡猾狠辣的疯子,谁也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

既然未来不可设定,当然要把握时间。

沈晏霍然闭上眼,重重撞上椅子,隐约迸出一声仿佛骨骼碎裂的轻响,大滴的冷汗从他额头上滑下,仿佛失水的鱼。

好一会,沈晏慢慢开口,嘶哑的嗓音里带着些寒冽的意味,“你欠我一条命。”

“我承认。”容浔沉声道。

如果不是那件事,沈妈妈即使再知道自己会拖累沈晏,却绝对不会有勇气自杀,是他的到来,给了沈妈妈一个自杀的契机。

沈晏深深看了容浔一眼,慢慢收回视线,俊雅脸上神态沉静,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不远处,纯白色的别墅已经近在眼前。

车到门口,别墅雕花院门无声缓缓打开。

孟之野有些紧张的看了眼身后两个男人,却发现他们两个一点下车躲一躲的打算都没有,沈晏神态依旧温和,唇角甚至还隐隐带笑,容浔则神态冷静倨傲,骄傲仿佛来到自己领地视察的君王,简直没天理。

但奇异的,在身后两个人冷静坦然让他也冷静了下来,孟之野深吸了口气,缓缓驶入别墅。

车停稳,轰隆一声,别墅大门缓缓打开。

容沣极为悠闲的走出别墅,眼神却冷鹜如铁,直直射向车的后座。

孟家别墅虽然已经很少没有人来,但监控设施一直完好,容沣早就从屋外十米监控的地方发现了后座坐着的人。

只不过,连他也没想到,来的会是他们。

不过既然来了,有些事,也该说清楚了。

后座两侧车门同时打开。

左边男人神情冷峻如冰,气息倨傲冷漠,深邃长眸里全是冷意。

右侧男人神态温和似木,优雅从容的仿佛儒雅学者,眼神凝定而淡然。

容沣目光陡然冰冷,脸上射出毫不掩饰的妒意与恨意。

就是这两个人,毁了他应该有的安稳人生!

如果不是他们,他现在根本不会站在这里!

今天,总算有个了结了。

容沣忽而微笑,也不问容浔沈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朗笑道,“樊雅就在这屋子里,老实告诉你们,这屋子里装了足足4kg的炸药,足够将这栋房子全部炸成粉末,如果你们想进来,我真的很欢迎。”

容浔跟沈晏脸色不变,变脸的是孟之野,惊叫的是那个律师,“我只是个律师,我不想死!孟少,我不想死啊我!”

孟之野恶狠狠瞪他一眼,“我们谁都不想死!”

“当然……”容沣悠然接口,态度居然还很和蔼,“律师先生,我请你来只是来见证一份文件的合法性,你可是我的重要功臣,怎么可能让你死呢?”

律师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面如考妣,却也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他说了也没有用。

孟之野咬咬牙,首先大踏步的走向容沣,“容恬在哪里?”

容沣兴味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我记得容恬嘱咐过你,让你派个人过来就行了,你何必过来,让她不高兴呢?”

“关你屁事!”孟之野难得爆了粗口,“我只问你容恬在哪里!”

“哦,她在厨房做水果沙拉,我肚子饿了。”容沣微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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