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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章 猪一样的队友
单思南说话的技巧比起他在武学上头的天赋来,那真是差远了,一开口,直接就把乖官撩拨得火冒三丈,恨不得拔剑杀人。
“少爷,俺们家被一伙儿烧成了白地,老爷被打了,iǎ倩姐姐uǐ都被打断了。”大头见了郑乖官先诉苦,乖官先是一怔,不能罢!老爹现在是国丈,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大头看少爷表情似乎不信,急眼了,添油加醋就把事情大略说了一遍,加上iǎ窦子颔首,iǎ窦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宫里头熏陶出来的,做事老成,那肯定就是真的了,乖官顿时便如吃了一大口芥末,一股气直冲脑差一点连头发都竖了起来。
人都是说一套做一套的,大道理人人都懂,但真临到自己头上,什么道理都不管用,换谁家被烧了老爹被欺负了,都得急眼。
乓一声,乖官一巴掌拍在旁边的矮几上,这矮几是用来靠手的,面积不大,放本书都要嫌地方iǎ,被他狠狠一巴掌拍下去,顿时散裂。他不顾手掌心火辣辣疼,指着大头就骂道:“你个笨蛋,家都被人烧了,被人欺到头上来了,你怎么不去找那些闹事的人,打断他们的狗uǐ……”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甘于住在陋巷一瓢饮自得其乐的只有颜回,夫子自己都做不到这样的修养,更何况乖官如今什么身份?大明的国舅,扶桑的太上皇,虽说斩蛟之剑不用来屠狗,可狗都扑到身上来咬一口了还不拔剑,未免就有阿房的嫌疑了。
大头顿时就觉得委屈了,撅着嘴道:“俺是打断了那些人的狗uǐ了啊!”这才把后半截自家耀武扬威冲击宁bō府学抓了一百多个秀才的事情说了,乖官顿时就哭笑不得,“单思南,你个臭iǎ子,说话说一半,拉屎拉半截……”说着,就左右扭头想找个东西扔他。
单思南捏起拳头,道:“少爷,可俺还是觉得不舒坦,气还没出够,俺们家宅子都被烧了,那可是俺们到宁bō好不容易置办起来的。”
按说,乖官如今也不差钱,桃uā坞那样的置办十座也不当回事,可这桃uā坞,那是乖官刚出名的时候得来的,里头发生过不少故事,从家徒四壁到前后数进的大宅子,这种奋斗的历程不是一言两语能说得清的,大头刚住进去的时候,那是欢喜得紧,四处寻幽探秘,处处留下足迹,这本是iǎ孩子的游戏,可这类记忆会随着时间流逝愈发牢靠。
大头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俺的iǎ白在家里都没来得及跑,被活活烧死了,俺从大兴把iǎ白带到宁bō……呜呜!那些狗东西,俺恨不得活剐了他们,再取他们心肝五脏去祭iǎ白。”
乖官心头一凛,iǎ白就是当初从大兴带到宁bō的iǎ马,他可知道,大头这话绝不是气话说的玩儿的,这iǎ子真能干得出来,iǎ孩子善恶是非观念本就单薄,加上单赤霞传授给他的不单单只是武学,还有那种[敌人,还是朋友]的军中概念,朋友,咱们一个锅里头搅马勺,敌人,那可是真要杀人挖心的。
何况,这是大明,不是五百年后,这时候对敌人剐心再去祭奠好友,那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义举,无数人要传唱的,说起来就得挑大拇指儿赞一声好汉,而iǎ白对于大头来说,那不就是朋友么。
故此,这时候乖官不得不去安抚大头,“好了好了,傻iǎ子,打断他们的uǐ自然比活剐他们更解气,你想,若是少爷我断了uǐ躺在上一辈子,是不是比死还更惨。”大头瞪了眼睛,“谁敢打少爷的uǐ,俺活剐了他。”不过,他想了想,似乎断uǐ的确要比死来得解气,当下鼻孔里头顿时[bō]一下吹破一个鼻涕泡泡,“嗯!少爷说的对,不过,放火烧咱们家的时候有好几千人呢!俺才打断了百来人,还是不解气。”
对这iǎ子乖官真是无语了,果然,某一个方面特别出肯定会有别的方面特别笨拙,天才和白痴只有一线之隔,这iǎ子练武是天才,可人情世故跟同龄人比起来起码要幼稚三五岁。
被大头一打岔,乖官倒是连气都气不起来了,这时候iǎ窦子就说了,“国舅爷,这事儿后来奴婢和国丈也议了议……”大头说话不清楚,iǎ窦子再次说起,乖官这才把整件事情的脉络给mō清楚,忍不住,就哼了两声,“内阁群辅,礼部尚书,好大的官儿。”
“国舅爷,咱们还是赶紧回大明罢!奴婢总觉得,这些人蠢蠢yù动,最后怕是要把火烧到娘娘身上,这泼天大的事情,还是国舅爷回去掌总儿,奴婢们心里头才有底。”iǎ窦子iǎ心翼翼就把话说了,他眼眉乖觉,进过内书房,伺候过皇上和德妃娘娘,加上年纪就阉割做了太监,对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敏锐感觉,如今国舅爷在扶桑,那真是呼风唤雨,说是扶桑的太上皇也不为过,可若是回去了,想必就要缩手缩脚了。
他iǎ窦子在内廷虽然得宠,可牛气的大公公太多了,譬如司礼监掌印太监、秉笔太监,这些都是真宰相,譬如东厂掌印太监,权势滔天,打个喷嚏百官都要思量一番,譬如御马监掌印太监,兵部有时候都要听他们的,这么多牛气的大太监,他iǎ窦子算什么。
可出了京以后,一路上谁不奉承?即便一省巡抚,也要客客气气称一声窦公公,有些iǎ官儿更是一口一个天使,恨不得把他顶在头上。
自己都觉得在外面舒坦,在内廷虽然得宠也得夹着尾巴做人,所谓人同此心,将心比心之下,国舅爷这个扶桑的太上皇,肯回去做缩手缩脚的皇戚么?
所以他说这话的时候未免就有些忐忑,乖官顿时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当即笑了,自己身无一官半职的时候,都敢出海去救颜家,如今自己麾下虽然不是谋臣如雨良将如云,可却也不是一点本钱都没有的,说个不好听的,真把本钱压下去,整个大明东南沿海都要颤三颤。
他转头就对一直不说话的钟离说道:“钟离哥哥,你看我可像是官儿越做越大,胆子越来越iǎ的人么?”钟离当即老脸一红,这话是当初乖官故意jī他的时候说过的,这时候旧话重提,当然,钟离也知道,这是国舅拿自己开玩笑,以示亲近,毕竟他是在出海以后才和乖官结识,国丈家里头到底如何一个情况,那是两眼一抹黑,像是刚才大头说话,他就不好ā嘴。
如今乖官问他,他就搓了搓手掌嘿嘿笑了几声,“俺身凡胎,哪儿能跟国舅谪仙人下凡相比呢!”变着法儿说他胆子不iǎ,不但不iǎ,而且是贼大,若不然,也干不出孤身犯阵这种事情,足可当唱本传唱了。
他拐弯儿奉承了一句,突然灵机一动,就说:“国舅,何不把在扶桑的事情编成话本,让说书先生们四处演讲,咱都能想到其中回目,其中必定有一回叫[国舅孤身犯阵,猴子一命呜呼],像是银山的事情,自然就是[扶桑国主惊为天人,感jī涕零奉上银山]。”
他这么一说,iǎ窦子赶紧顺着话风先叫好,乖官在扶桑干的事情,那可以说事无不可对人言,当然,伪造国书这类肯定不能说的,但是,他的经历,别人想再来一次都来不了,可谓天时地利人和。
譬如说,若不是他身份成了国舅,俨然就有割据之相,恐怕朝廷最后就要派兵剿讨,可他是国舅,味道就变了,你要打脸太狠,岂不是公然打皇上的脸么。你要说造反,那几十条铁甲船在大明屁都不是,说个难听的,真要想他,把戚继光往闽浙一调,戚少保只消一只手估计就能把他打成灰灰。甚至,都不需要出手,身份一摆出来,乖官手下这些军卫顿时怕就先轰散了,这还是好的,坏的说不准趁夜取了首级回去投降戚爷爷,那也是很有可能的。
凡事都要一正一反来看,国舅这个身份的确给乖官带来很多的不便,但是,同样却也带来巨大的好处,譬如这铁甲船,若不是他是国舅爷,谁敢再调二十艘铁甲船白送给他,还不是因为他是万历皇帝的iǎ舅子,因此别人知道他的发家史,那也是无法复制的,你也想学国舅爷经略海外?开什么玩笑,你准备造反么?
钟离一说,乖官就笑了笑,“好叫哥哥知晓,这事儿,我一早就寻人去做了,这会子估mō着大差不差的,话本也要编好了。”如今他身份不同,写话本本事他自己最拿手的,却也不需要自己埋头苦写把手腕都写到红肿了,一句话下去,拍马屁的下层文人还怕找不到么,何况这种事情早有人做过,是有先例的。
嘉靖年的武定侯郭勋就是这么干的,他自己找下层文人编了一本《皇明开运英烈传》,里头把死陈友谅的功劳按在自己的祖宗郭英头上,陈友谅死于[劲矢贯脑],但到底谁的,谁也不知道,这要发散一下,用iǎ说家的话来说,那就是没有龙运,死与流矢,可郭勋在书里头愣说是郭英的,顿时就让他的祖宗郭英和六王一样配享太庙,他自己也进翊国公加太师。
在大明编话本用以达到某种目的已经不是新鲜路数了,像是这次的宁bō灯芯草事件,最初不也是话本说《连城富连城》编造国丈郑连城欺男霸nv么,这就是后世所谓的舆论的力量,大明人不傻,也懂的用这个的。
所以乖官自从在闻人氏那儿得了启发,mō好脉络以后,这些事情都是早早就着手开始做的。
钟离顿时就挑大拇指,“还是兄弟你高,不过,咱自从跟了兄弟以后,也学会了些文人的路数,能想到这一点,说明咱也是在进步的,这就是俗话说的什么,近朱者赤……嘿嘿嘿!”他说着就笑了起来,转头对iǎ窦子说:“iǎ窦子公公,你放心,咱这兄弟,那是八百年出一个人谪仙人,哪里会怕那些腌臜的文官和商人,这些家伙,都是朝廷的蛀虫,迟早杀之后快。”说这话的时候,就有些杀气腾腾了。
不得不说,钟离的确是在进步,有些话,乖官不好说出口,随口说一句话,他顿时就能mō到乖官的脉象,并且把乖官要表达的意思很粗鲁地说出来,这,就是一等一的本事。
乖官暗中点头,钟离哥哥到底是草莽出身的真好汉,虽然粗鲁了些,但的确在进步,日后虽不能成戚少保那样的,起码,也能如李如松一般坐镇一方。
他坐在上首就点了点头,iǎ窦子顿时欢喜,国舅爷一回国,他的胆气也足了,当下脸上笑盈盈的,而乖官这时候就把伊能静斋和富田景胜叫了进来,然后,很轻描淡写,就让两人明儿去收税,所有大明海商,要缴纳百分之三百的奢侈税,百分之二十的个人税,其余各种占道经营税,海外经营特许权利税……报了一大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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