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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老爷心有同感,可是,监察御史却又不太好搞定,尤其是他这样的衙门,听着威风,真要涉及到一些重要的官员,动不动便要三司会审,何谓重要的官员,便是进士及第正牌子出身的科举官儿,而监察御史一职,却是非进士及第不可,更需要都察院或者科道保举才成,他这提刑按察司衙门想办人家,还真办不来,就像眼前郑国舅,站在这儿那是人家给面子,不给面子,你也没辙。
不过,乖官又如何肯放过这等机会呢!当下一抱拳,“堂上。”上首呼老爷赶紧屁股离开椅子站了起来连称不敢。
“本督还监管着南京锦衣卫衙门,这事儿,我办了。”乖官拱手抱拳,也不过知会对方一声,给个面子,当下沉声一喝,“锦衣卫北衙百户王启年何在!”
外头王启年听到国舅爷喊,顿时一溜儿小跑了进来,“大都督,卑职在。”
“把那监察御史崔枕斐请到提刑按察司衙门来。”乖官轻描淡写吩咐道。
不提王启年如何如狼似虎去请崔枕斐,锦衣卫出手,自然马到成功,半个多时辰后,就把那监察御史崔枕斐给拎到了堂前,不错,就是拎,崔枕斐被锦衣卫登门吓坏了,先开始还要拿一拿监察御史的架子,可王启年如何容他拿架子,上去两个大嘴巴子一抽,接着一左一右两个锦衣卫校尉过去就挟持住,拖了便走,哪个敢于阻拦。
堂上呼老爷瞧见了,当下干咳了一声,正准备享受一下审问监察御史的威风,要知道,历来只有监察御史审别人的份。
“不需那么麻烦。”乖官大声道:“王启年,把他挑到门口,宣读罪状,再扒下裤子验明正身。”
“卑职领命。”王启年大喝一声,随即就对几个锦衣校尉一使眼色,这时候那崔枕斐却是骇得魂飞魄散,当即嘶声喊道:“呼大人,我是两榜进士出身,我是监察御史……”他意思是说,我是有刑法豁免权的。
大明的规矩,好就好在这个读书人地位高,可坏也坏在这一点上,譬如普通人若家中有仆人,平时训斥仆人的时候失手打死了仆人,按律,罪减一等,大多数官员定这样的罪名,大抵会判个流刑,流三千里,说实话跟死刑一比,也差不多。
可若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失手打死仆人,罪减三等,若他是故意的,譬如说杀这个仆人是为了垂涎仆人的妻子,并且事实上已经侵犯了仆人的妻子,事实上罪名也差不多,因为有一条原则,高罪吸收低罪,也就是说,定罪的时候只看最严重的那一条罪名,其余的罪名全被忽视,估计最终大约是会被判十年徒刑,可是,读书人又有个好处,叫做[例不的罪],意思是说,不立刻执行,导致这十年徒刑最终也就罚点银子了事。
历史上海瑞第一个老婆据说因为不孝顺婆婆,被休掉了,第二个老婆娶进门不到一个月,同样的罪名也被海瑞休掉了,第三个老婆,进门没多久,就不明不白死了,当时有很多官员弹劾,认为他有杀妻的嫌疑,可最终,海瑞照样做到二品高官,虽说死的时候穷一点,却也有两个十六岁的小妾在身边,从这一点便能看出这读书人的地位了。
所以崔枕斐大喊自己是两榜进士出身,呼老爷坐在堂上,说实话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可他的幕友却在条案下面伸手死死拽住他。
乖官弹了弹指甲,就柔声对那百合女道:“放心,锦衣卫北衙是有监察百官的职责的,只要你说的是真的,我敢保证,他……死定了。”
那百合女忍不住呜呜哭泣起来,盈盈拜倒在地道:“奴奴百合,闺名白洁,谢大都督恩典,救了奴与水火,奴真是羞愧,被那崔枕斐逼迫着,还攀诬大都督。”
这时候,堂外传来崔枕斐尖厉地嘶喊,接着,有群众大哗之声,堂上的呼老爷一听这声音,暗中叹气,得,甭看你两榜进士出身,这辈子,完蛋了,你说你堂堂监察御史,为何嫖妓不给钱,何苦来哉!女人真要报复起来,可狠着呐!
王启年快步进来,对乖官道:“大都督,卑职能不能请这位出去给百姓证明一下。”乖官闻言就转首看往白洁,那妇人咬了咬贝齿,挺胸就道:“奴随这位大人去。”
王启年领着她出去,没一忽儿,外头传来一阵激烈地唾骂声,世人在监察御史和一个娇弱女子中间,自然会偏向那娇弱女子的,何况,铁证如山,谁叫你崔枕斐天生异禀,扒掉裤子,却是想赖都赖不掉的。
呼老爷坐在堂上叹气,这时候乖官就对他拱手道:“堂上,虽说这监察御史要定他死罪不好办,但他如此犯了众怒,打板子应该可以的罢!”
呼葛庚目瞪口呆,还是幕友私底下又拽了他一下,他这才一怔后回神,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别得罪这郑国舅好,何况人家如此给面子,自己两个手下衙役去了就请来了,自己也要做一做姿态,好投桃报李,当下就道:“监察御史崔枕斐玷污官声,有伤风化,着打十大板后交付有司。”
这十大板子基本就是衙门最轻的刑法了,下面衙役一听,个个又兴奋起来,抢着就要领命,不曾想乖官淡淡拱手道:“堂上英明,如此,本督就告辞了。”说完拔腿就走,到了门外,一转身道:“对了,这十大板子,就让锦衣卫来行刑罢!”
呼葛庚顿时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眼看着这位国舅爷出了衙门。
锦衣卫打板子的本事大多是家传世袭,据说锦衣卫练这门功夫,都是用皮革缝成一个人形,里头再塞上用纸张包裹着的砖石,要做到数杖下去,隔着皮革把里头砖石击碎,但是又要保持包裹砖石的纸张完整,练到这个地步,方才称得上合格的锦衣卫行杖的行家里手。
正常的衙役十板子肯定打不死人,可锦衣卫出手,或许五下也就要了人的命了。
乖官出了衙门,菅谷梨沙瞧殿下的斗篷还被那女人披着,忍不住撅嘴,乖官瞧她模样,当下就笑了,菅谷梨沙一瞧他这笑容,就想起昨儿瞧见的那事儿,顿时略有些婴儿肥的两颊就泛起酡红来,慌乱地低下头去。
“走罢!”乖官对这个脸颊嫩的跟豆腐一样的小姑娘一笑,翻身上马,一阵寒风吹来,却丝毫不觉得寒冷,双腿一夹马腹,胯下的马儿泼剌剌就跑了出去,随后一班人就紧紧跟了上去,背后,站在提刑按察司衙门门口的王启年冷着脸大声道:“行刑。”
啪一声闷响,第一棍子就直接把崔枕斐给打得两眼翻白,只觉得胸腹中一口气喘不过来,当即晕了过去,而那个闺名儿叫白洁的,双手紧紧攥着身上的斗篷,眼神忍不住就瞧了一眼远处马上的背影,心中喃喃道:若能跟他睡一晚,死也甘心了。
啪,又是一声闷响,周围围观的市井百姓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打板子的真是朝廷命官,监察御史,当下轰然,高声叫打得好,说白了,还是因为百合女长的俊俏,让人觉得鲜花插在牛粪上。
行杖的锦衣卫面不改色,实际上心中清楚,自家第四杖下去,这黑胖子几乎必死无疑了,第五下,就已经是死人了,若做不到这一点,也妄称锦衣卫了。
这边乖官回到拙政园,刚到门口,就听见有人嗤笑,“大都督行辕,嚯!好威风,好煞气啊!”
乖官一怔之下,低头看去,就瞧见一干巴巴的老头正站在拙政园高竖的旗牌跟前,旁边一位穿着道袍的老先生,再旁边,却是好一条大汉。
他顿时脸显惊喜之色,翻身滚落下马,一阵急跑,跟风似的,到了那穿道袍的老先生跟前,气息都有些喘了,却恭恭敬敬给老先生跪倒在地,“学生郑国蕃,拜见夫子。”
老先生瞧他跪在跟前,顿时热泪盈眶,自己蹉跎了大半辈子,没想到收个好弟子,临老了,还能过一把一省提学的瘾。
“快快起来。”程慎思弯腰伸臂去拽了他起身,忍不住就道:“我当不的你这一跪啊!你天资聪慧,我觍颜教你些经义,虽说从纸上讲,我花团锦簇,可从百姓一途来讲,你却胜过我多亦,你这一年行事,浙江百姓受你恩泽匪浅……”
“夫子这话,说得学生脸都红了。”乖官挠头,脸上当真就是有些赤红,程伦程夫子瞧见这学生,有些忘形,说了一番话,这时候才记起来,当下赶紧道:“凤璋,来来来,快拜见颜山农老先生。”
乖官一听,这就是自己花大力气挖来的人民曰报主编啊!当下赶紧恭恭敬敬弯腰一礼,“学生见过长者。”不曾想颜老头鼻孔朝天,哧得一声,背着手就往拙政园里头走去,程伦程夫子有些苦笑,这位颜老先生辈分高,名气大,他也有些没辙。
这时候,那大汉一把抱住乖官,嘿嘿低声笑了两声,“兄弟,可想死哥哥我了。”
乖官顿时打了个寒噤,“别啊!我说钟离哥哥,你还是惦记小芙蓉来的好,千万别惦记我。”大汉正是钟离,他们这次过来,那是静悄悄的,务要不惊动地方,故此乔装打扮而来的。
钟离听乖官这么一说,嘿嘿又笑了两声,随即正色道:“哥哥我还没谢你做的大媒呢!”说着,就撒开手,单膝往下一跪,然后另外一条腿也噗通一声按在了石板路上,“乖官,哥哥我这辈子最大的理想就是娶个官宦人家的小姐,原本以为这辈子也没指望了,不想你给哥哥我说了浙江巡抚蔡大人的千金,哥哥我真心诚意给你磕头。”
他说着,当真就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把乖官吓得赶紧也跪倒在地,“哥哥这如何使得,岂不是折煞了乖官么,你我结识与乖官寒微时候,那时候哥哥手握宁波八卫大权,却对乖官青眼有加,别的不说,只说颜家家主那事儿,换任何人来,也要一口吞了下去,哥哥那时候赏识乖官,给乖官这个面子,乖官就认准了哥哥了。”
听他这么一说,钟离却是想起当初刚结识小茂才,忍不住也有些唏嘘,嘿嘿笑着抓了抓头,“主要是这官宦人家小姐是我朝思暮想了一辈子的,欢喜得乱了,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两人说罢了话,这才起身,起身的时候乖官就觉得胯下一阵火辣辣的疼,昨儿磨破了皮,方才又是一阵跑动跪拜的,这时候便觉得火辣辣的,旁边钟离瞧他表情,再看看他微微撅着屁股,恍然大悟道:“是不是毛毛夹到里了,我跟你说,毛要常常修剪,像我,以前小芙蓉常常给我修剪……”
卧槽!乖官忍不住啼笑皆非,这位钟离哥哥啊!真真是不知道如何说他。旁边程夫子也听到了些他的低声,当下忍不住干咳,不过,一来这钟离路上伺候得两位殷勤,二来么,武人本就粗鄙些,三么,自然是老夫子自己也寻思,这位如今的副总兵和凤璋可是交情匪浅的,不好多说,何况凤璋如今做事极有章法,怕也不需要我这老头子来提点。故此,他就装作没听到了。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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