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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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秦昭帝五年，八月初七。一场瓢泼大雨后，大秦的夜空格外安静，连星光也是安静的。百里穹图带着护卫走进叶勋所在的熵阳宫瞭望台，护卫停在了瞭望台外凝视着星光下的两个人影，然后用衣袖擦着自己的刀。

“秋天快结束了吧？都干了这么多天了，终于下了场雨。”百里穹图和叶勋一起抬头看着寂静的星空，“好久没看到这么美的星空了。”

“这也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雨了，”叶勋指了指东北方泛着寒光的一颗星辰说，“雪岚升起来了，今年的冬天，要比往年冷得多啊。”

“是个好年？”百里穹图试着问。

“瑞雪照丰年，的确是个好年。”叶勋回答说。

百里穹图席地而坐，他手法熟练地从叶勋身上掠过一壶酒，“我闻到酒香了，这几天子鸢恢复得很快，已经十二岁了，再过三年都是大姑娘了。”

“叶大都护又提亲了么？”叶勋回头看着百里穹图。

“是啊，他的儿子十六岁了，再过两年，就到了该指婚的年纪了。”百里穹图打开酒壶，“不知道你觉得如何？”

“我宁肯让公主嫁给一个百姓，叶沁这个家伙，也有不小的野心啊，明知道谁娶了公主，谁就有了大秦的天下。”叶勋搓了搓手，“你跟公主说了么？”

“还没有，她太小，我也一直没有给叶沁答复，对了，去西域境地答复四突厥的事儿，你能给我个实话么？”

“实话？”

“对，去还是不去？”百里穹图紧紧地盯着叶勋的眼睛。

“让我再考虑一晚上，等我找到了自己的命星时，就给陛下答复，我还有一个星域没有看完，我的命星就在里面。”

“十几年前它不是陨落了么？我们大秦所有的人的命星都陨落了，”百里穹图喝了口酒，“不知道我的命星升起来没有。”

“你觉得我这一去，还能回来么陛下？”叶勋反问百里穹图。

“我知道你很担心，但是你是我们大秦文臣中最有权力的大祭司，比宰相都要威风，”百里穹图说，“所以和四突厥订盟，必须由你前去，我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仪仗，鬼十三和陆宗吾带着四千禁卫军给你护行。不过如果你还在考虑，那我就等你的答复。”

“这还用我考虑么……金吾卫都给我派上了，这不是绑也要把我绑过去么……”叶勋看着诡笑的百里穹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的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你这明明是在逼我。”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还是你说的，我不过是让你去趟西域而已，”百里穹图站起来拿着酒壶头也不回地离开瞭望台，“酒是好酒，我带走了，想要的话我给你留点，明天我在太祖阁等你。”

叶勋看着百里穹图和他的护卫远去的背影，从自己的腰间掏出另一个酒壶喝了一口，然后痞里痞气地说，“我还有……”

大秦皇宫里，星光照耀的地方有风吹过，巡逻的宫人们打着更报着时辰。他们路过百里子鸢居住的易林轩时都忍不住往里面看，没到深夜的时候，百里子鸢公主总是会和九王爷的女儿一起在易林轩的院子里升起火看天上的星星。

百里子鸢此刻只有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火盆旁边，她的手里拿着一条手帕，是她在汝阳的时候，阿黎用来给她擦眼泪的手帕。

那条手帕已经很脏了，洗都洗不干净，可是百里子鸢还是舍不得丢到它。她久久地看着眼前的火盆里跳动的火焰，花光映在她的眸子里，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瞳术四大基色黄金瞳，凝神。

“走吧，去找你的主人吧——”百里子鸢忽然把她手里的手帕放进了火盆里，转瞬间那条手帕化成了灰烬。

“子鸢？”

一个声音传过来，百里子鸢抬起头看着易林轩门外，是叶勋，他手里提着一个大红灯笼静静地站在那里。百里子鸢看着他朝自己走来摸了摸自己的头。

“这不是你最喜欢的手帕么？”叶勋和百里子鸢并肩而坐，一老一少的背影在火光里显得是那么和谐，“为什么烧了呢？”

“那是我从汝阳带来的最后一件东西了……”百里子鸢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