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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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知道！你别起来，别担心，没事的！”鹿尘在百里子鸢的肩上按了按，说了些无意思的安慰。

鹿尘从自己的军铺边拿起了龙渊大枪，然后用力地握了握枪杆。百里子鸢冲着鹿尘点点头，鹿尘揭开了帐篷的门帘走了出去。在鹿尘刚刚走出帐篷，百里子鸢摸索着起来拔出了自己的乌鲨走刀帐篷门前，掀开了帘子向外看去。

周围都是巨大的马草堆，几十个火把的光点远去，顾烬正带着盔甲不整的一队军士大步狂奔着要离开营地。周围已经没有别的人了，顾烬所带只怕是最后一队。

百里子鸢上前拉住顾烬的胳膊，“顾烬，出了什么事？”

“子鸢啊！”顾烬看见百里子鸢，愣了一下，然后忽地松了一口气，“差点忘了子鸢，您没事就太好了。主营吹了铜号，我得带着这些人赶快去王爷阵前报到。我还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不过好像也不是魔君来袭，大概是操演也说不定。”

说到这里顾烬的脸色白了一下，“希望别是你三叔叔今夜要带兵攻城就好……”

“顾烬不必担心，即便是开始攻城，辎重营也不会轻易被派到前锋去的。”百里子鸢安慰他，她知道顾烬几经和魔君对阵，胆子小。

“是是！我可不是上阵的人呐！”顾烬连连点头，“那子鸢你留在这里，八王爷再三吩咐过的，若有紧急军情，子鸢銮驾不动，除非是敌人来踏营，那就要保护你先走。”

“我……”百里子鸢本想跟着他去看看。

“子鸢啊，你就别给我们这些如今跑腿的人添麻烦了，”顾烬苦着脸，“您‘老人家’要是有个闪失，鹿尘非得杀了我啊。”

想到鹿尘，百里子鸢点了点头说，“那么，你自己小心。”

“能托你吉言，不被派去当先锋上城夺旗就是万幸了！”顾烬应着，已经带着自己麾下的军士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所有人一瞬间撤空，百里子鸢看着远去的星星点点的火光，忽然觉得周围冷清得令人发怵。她环顾周围，只觉得今夜的夜空厚重如盖，沉沉地压在自己的头顶，看不见一颗星星。

就像自己出生的那一夜一样，百里子鸢按了按腰间的乌鲨，心里略略吃惊，她只出帐来了一刻，刀柄上已经凝满了露水。

百里子鸢怔怔地看着自己一手的水珠，再一抬头，看见西南方向缥缈的夜雾涌入兵营。百里子鸢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几步，想出营去看看这场大雾。

雾气越来越重。

轻微的金属嘶鸣声围绕在百里子鸢的身边，像是有人用一根钢弦缓缓地拉扯铁锯。百里子鸢的步伐有点黏滞，但是前面像是有什么东西牵引着她，她继续走了几步，才呆呆地站住。

百里子鸢悚然一惊！

那鸣声出自她腰间的乌鲨，这柄古刀此时像是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不安而兴奋地嘶叫着，刀鞘已经快要不能制约它。

百里子鸢觉得后脊发麻，她想起那个地宫中的夜晚，想起它如同妖魔的样子，她觉得那刀活了，连带着周围的一切，都活了过来。

令百里子鸢更加惊惶的是，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了军帐很远，此时百里子鸢再回头，背后只有一片大雾，浓得像是米浆。

百里子鸢往回急奔了几步，又忽地站住，她依然看不见军帐。百里子鸢也看不见任何人任何东西，没有什么可以指引她方向，这片雾遮挡了一切，或者把一切都吞噬了。

百里子鸢愣了一会儿，用力咬了自己的手，手上传来的疼痛是真实的，她不是在梦里。

可是百里子鸢觉得自己被封在了一个难以描述的地方，在这里一切都是静止的，连她的声音也传不出去。

乌鲨依旧震动，百里子鸢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她按着刀柄，全身绷紧，百里子鸢闭上了眼睛。

她看不见任何东西，与其这样不如把精神击中在听力上，如果这周围埋伏着敌人，敌人一定等待着她的轻举妄动而发起进攻，百里子鸢如果不动，也就不会产生更多的漏洞。

这是来自百里阳明最后的教导之一，那个隐身在帘子不愿意面对他的孙子们的老人。

百里阳明淡淡说来的对阵经验此刻在百里子鸢心里回想，缓慢地交织融会。

“总有一天，你会遇见这样的事，很奇怪，你怎么也搞不懂。那时候能救你的只有你的心和刀，心如山静，刀若虎踞，二者皆不可轻动。”百里阳明曾经这么说，“一动则分生死。”

百里子鸢此时诧异着这些似乎都逃不过百里阳明的预料，冥冥中曾祖父已经看见了百里子鸢的未来。

“有琴声。”百里子鸢在心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