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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苑马场,除了大象,还有马匹与骆驼。  见过了驯象人对大象的操演后,曹颙又跟着众人去看了骆驼与马匹的训练情况。

骆驼有些喀尔喀蒙古进贡的,每年来这么一次,八匹白马与一匹白骆驼,合成“九白之贡”,表示对朝廷的臣服之心。

还有些从口外太仆寺马场选来的,也多以白色为主。

御马这块,则是分了几片,按马的颜色不同,圈在相应的地界。

不过,这些马只有白色、红色、黄色三种,不见黑色与青色的。  按照满人的传统,认为黑马与青马主“凶”,只能用于征战,不宜皇家御用。

所有的马都是成年马,没有马驹与老弱病马。  曹颙问过伊都立,方晓得这边的马场只是驯马的地方,太仆寺下属的两翼马场都在察哈尔。

太仆寺左翼牧场,位于张家口外哈喇尼敦井,方圆六百里;右翼牧场位于齐齐尔罕河,方圆四百里。  如今,两翼牧场共牧养着一百六十群骡马,约三万两千余匹,骟马三十二群,五千余匹。

这边虽然驯养着十多头大象,近千余匹骏马,但三月十八大典上用到的只有两头大象与二十匹马。  三月十七日,圣驾将从畅春园回宫,所需的銮驾御马已经在畅春园处,并不需另行选出。

经过这几个时辰,曹颙对太仆寺卿的职责算是弄明白些。  说白了就是皇家地“马倌”,平日里管理牧场。  皇帝出行时配合銮仪卫,提供相应的大象与马匹。

虽然马场的气味不好,但是看着这些打着响鼻,趾高气扬的马匹,曹颙的心情在不知不觉中却好了不少。

这边等着主官来做主的,也无非是选定哪个大象,哪个马之类的。  曹颙是外行。  不愿指手画脚,对于属下选定地马匹大象。  多点头允了。

不过,曹颙想到大典不容有失,若是有什么“惊象”、“惊马”这样“意外”发生,自己少不得要担干系。  他心下便有些顾虑,便低声问伊都立道:“大典时,人多声杂,若是有惊马之患。  该如何应对?”

伊都立笑道:“大人放心,这些象马都是去势的,性子温顺。  平日里训练,也多用金锣鸣之,这块儿绝不会有失。  ”

曹颙点点头,见天色不早,便了结这边地差事,返回城里。

待进了城。  已经是黄昏时分。

与众属官分开后,曹颙同伊都立两个并肩而行。  曹颙带着歉意道:“伊大人,想不到王爷会举荐晚辈,这……实在是对不住了!”

伊都立笑着摇头,说道:“小曹说这个做什么?这个官缺,我原本就没指望。  不过是家人想不开,四处寻门路罢了。  如今倒是运气的很,要不然明安那个酒囊饭袋来做了我的上司,可不是让人呕死。  ”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说道:“瞧我,今非昔比,怎么能还这般称呼,往后还是要叫‘大人’才对。  ”

曹颙忙道:“切莫如此,伊大人到底是小子长辈。  叫名字即可。  ”

伊都立摆摆手。  笑道:“公是公,私是私。  人前自是称‘大人’才对,人后我也不跟你客气,就叫你‘孚若’。  私下里你若是跟我摆大人的谱,到时我少不得要端出长辈的架子来教训你!”

说完这些,伊都立收了笑,仔细地交代了些太仆寺卿需要留心注意的几个地方,口气中颇有关切教导之意。

曹颙晓得他是担心自己冒进,怕别人暗中使绊子,心下甚是感激。

到了前门地界,曹颙勒了缰绳,对伊都立道:“大人,小子做东,请大人吃酒!”

伊都立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裳,笑着对曹颙道:“咱们在马圈了呆了小半天,这满身地味儿实在难闻。  看你是个洁净的,指定也受不得这个。  往后咱们同衙门当差,多得是吃酒的日子,不差这一顿。  再说,你散了朝,就被拉过来,想来曹大人那边也惦记,还是早点家去。  ”

曹颙应了,两人别过。  伊都立住在鼓楼大街那边,继续往北;曹颙则左转,返回曹府。

曹府门口,停着曹寅的马车,曹元带着小厮扶着醉醺醺的曹寅下车。

曹颙见了,赶紧下马,上前搭了把手。

曹寅半眯着眼,见是儿子回来,点点头,阖了眼睛,没有说话。

曹寅闻见他满身酒气,颇为意外,低声问一旁的曹元道:“老爷这是同谁吃酒去?怎么醉成这样儿?”

曹元低声道:“是同李家舅老爷与孙家大老爷吃了,两位同老爷一道进京,因大爷当差的事,扯了老爷去吃酒道喜。  ”

说话间,到了二门,曹寅叫曹元下去了,自己个儿搀扶着父亲进去,只听曹寅喃喃道:“颙儿……你心里……前程……想过封阁拜相么……”

曹颙听了,微微一怔,“封阁拜相”,父亲怎么想起这个来?

虽然满清也是封建集权制,但还是有别于前朝,那就是弱化了相权,彻底了结了相权与君权相互制约的历史。  所谓地“封阁拜相”,就是指荣升“中和殿、保和殿、文华殿、武英殿、文渊阁、东阁”为封号的大学士,为正一品,是文官最高品级。

自顺治设内阁至今,大学士很少有满员之时,少时二、三人,多时四、五人,其中亦四人时居多,满汉各两位、

大学士名为协助皇帝处理政务,实际上不过是起到参赞的作用。  大事小情还需皇帝说了算。  说实话,大学士就是有宰相之名,而无宰相之权这样地一个职位。

还未到兰院,就听曹寅又道:“为父……此生碌碌,往后都看你的了……”声音中,满是无尽寂寥。

曹颙想起小时候祖母说过的,父亲自幼喜读诗书。  小小年纪便立志要做名臣之事。

他六、七岁入宫为伴读,十几岁为侍卫。  而后下江南三十来年,想来当初也是意气风发吧。  充作耳目,笼络江南士庶,做地不过是“家奴”差事,以一生心血为皇帝效忠,被世人当成佞臣,他的心中也会有所抱憾吧!

曹颙苦笑。  自己只想求平安康泰罢了,想拥有一定的权利,保障家人的安危,对于那个所谓地“相国”真没甚兴趣。

待曹颙扶着父亲进屋,李氏见丈夫醉醺醺的,唬了一跳,忙从炕上起身,迎过来:“老爷不是同你舅舅与表叔吃酒么。  怎么还醉成这样?自打你二叔过身后,他将近一年没沾酒了。  ”

曹颙同母亲一道将曹寅搀上炕边,俯下身子帮他去了靴子,扶他躺下,而后回道:“儿子也不晓得,刚在门口碰上地。  ”

李氏叫人端来清水。  投了帕子,给丈夫擦手擦脸。  等曹寅这边安置妥当了,她才起身出来,对曹颙道:“午后回来报信的,说是你升官了,可是皇上的万寿节恩典,其他人也是如此;还是,就单单你一个?”

曹颙见母亲神情带着忧虑,笑着劝道:“母亲,不必担心。  算不上升官。  只是有个官员中风了,手上差事忙。  儿子只是暂代罢了。  估计等大典过后,就会有妥当的人来接受。  ”

李氏闻言,抚了抚胸口,松了口气,道:“如此,大善。  早先听老爷说过,文职不同武职,幸进地少。  以颙儿地年岁,在宫里升任二等侍卫不算什么,出去任四品道台已是显眼,还是稳妥些好。  ”

曹颙听了,笑道:“母亲别担心这些没用的,就算儿子真升官了,那是儿子地本事,母亲也当欢喜才是。  ”

李氏笑着看着儿子,道:“晓得颙儿是个有本事的,只是我们当老人的,不求你们富贵,只求你们平安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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