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测编古代为什么用龟占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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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需要一个天意的代言者

对于重大的事情，人们都急于知道结果的吉与凶，以决定可行或不可行。有许多事情，很难预料后果，古人只好借助占卜，让天意来决定，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只有一件东西，大家都想得到，也都有得到的权利，便都同意用抓阄的办法。占卜其实类似抓阄。有许多事情，人们也相对能判断吉凶，但判断者或决策者怕人的判断无权威性，也就用占卜来决定。

王充《论衡.卜筮》：“舍人议而就卜筮，违可否而信吉凶。”“示有鬼神，明己不得专。”就是说的这两种心态和情理。各个民族都曾有过占卜，就是这个同一道理。

人要问天，天没有耳，怎会听到？天假使也有知，但它没有口，又不能回答。只得找一个天意的代言者，这个代言者当然要有能预知的神异性。人为万物之灵，还不能预知，什么东西能预知呢？“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按另一种思路，比人能“预知”的动物还不少呢。

《史记.鬼策列传》：“或以为昆虫之所长，圣人不能与争。其处吉凶，别然否，多中于人。”有的昆虫有人所不能比的特长，它们判断环境的有利或不利的变化，往往比人正确。这种认识就是一种特殊、独到的思考。但是，文中并没有直接举例说有哪些昆虫是这样的，而在另外的地方古人却多有说明。

《战国策.秦策二》的鹬蚌相争寓言。“鹬曰：‘今日不雨，明日不雨，即有死蚌。’”《说文》：“鹬，知天将雨鸟也。……《礼记》：‘知天文者冠鹬。’”

《淮南子.谬称训》：“鹊巢知风之所起，獭穴知水之高下，晖日知晏，阴谐知雨。”晖日、阴谐，各是雄雌鸡乌之名。

又如“蚂蚁搬家蛇过道，大雨必定将来到”之类的农谚。最明显的是公鸡可报晓。穴居的蚂蚁、青蛙、蛇等的异常出穴乱跑会是地震的预兆。所有这些与物候相关的动物，在生理上都有对环境的某种预感性，确是人所不及的“所长”。正是这些客观情况，启示古人在动物中选择能预知“天意”的代言者。

但是，上述这些及其他类似的许多动物，一则人们都经常见到，没有神秘性，二则它们的身体构造也没有特殊处，不便于操作，因而未能入选。反倒是实际毫无预知性的龟受到了殊宠，成为天意的代言者。

二、龟冒充为天意代言者的原因

现存的最早而已体系完备、数量最多的汉字是甲骨文，即殷商时期用龟算卦的记录文字。可见龟是最早用来作为神灵之物，可代言天意而占卜的。

视龟有神灵异性，用来算卦，是多种原因综合的结果。

最基本的原因还是龟的生物习性。主要有两个方面。第一，龟是冷血动物。两栖类、鱼类的体温可以随着生活环境的温度变化而自行作适应性调节，即春夏体温高，秋冬体温低。生物学上把它称为变温动物，通俗地称为冷血动物。鸟兽有羽毛，人有衣服，秋冬时体温无明显变化，生物学叫恒温动物。

体温是动物体内新陈代谢所散发的热量而产生的。新陈代谢即食物消化过程，化学上属于氧化反应，即燃烧。所产生的热量经由血液循环而传布全身。冷血动物在适应低温环境时，活动减少，食量减少。在休眠期间，表现为生命活动极度延缓，以至完全停顿。龟被人捉住.离开它的正常生活环境，没有植物、小动物为食，可以较长时间不饿死(实际上也会吃来到身边的小虫之类而人们未曾注意到）。这是它的新陈代谢变低的适应性。一般人不了解这种习性,于是说龟鳖是吸风引气，因而能长寿不死。群众戏谑性的说法，是龟鳖“喝风层屁”。层，即大便的俗称。

《史记.龟策列传》中说：“南方老人用龟支床足，行二十余岁，老人死，移床。龟尚生不死。龟能行气导引。”正是说的龟因新陈代谢变慢而可相对的断食。龟有此习性，自然生命就可相对地延长。因此古人说它有神异性，与凤凰、龙、麒麟合称为四灵。但是，古书中所言的百年龟、千年龟，都是夸大说法。古代并没有实验性的龟寿命饲养，也没有固定持久性的观察，对龟的一般寿命没有准确可靠的记载。但说龟长寿是相对合宜的。

龟的形体的另一个特异之处是它的骨壳在体外，肉包在骨壳之内，与鸟、兽、人等大为不同。

《说文解字》：“龟，旧也。外骨内肉者也。从它(按，‘蛇’字的最早写法），**与它头同。天地之性，广肩无雄，龟鳖之类，以它为雄。”龟的背壳隆起，腹壳平坦。人们又说背壳像天，腹壳像地，龟的外骨就是一个浑整的天地之形。天地无所不包罗在内，因而龟无所不知，因而可预知吉凶，使用它算卦。

龟的这两种生物习性是客观的，但龟不能知未来吉凶。它只是人们用作迷信算卦灵物神异说法的诱发点，是附会的借口而已。

从龟的上述客观的生物习性既附会出它的迷信的神异性，也就产生了许多泛化的神异说法。《本草纲目?水龟》有概括的介绍：

“甲虫三百六十，而神龟为之长。龟形象离，其神在坎。上隆而文(按，‘文’指龟背上的图形）以法天；下平而理(按，‘理’指腹甲上的格形纹理）以法地。背阴向阳，蛇头龙颈。外骨内肉，肠属于首，能运任脉。广肩大腰，卵生思抱，其息以耳。雌雄尾交，亦与蛇匹。或云大腰无雄者，谬耳。今人视其底甲，以决雌雄。龟以春夏出蛰脱甲，秋冬藏穴导引。故灵龟多寿。《南越志》云：神龟大如拳而色如金。上甲两边如锯齿，爪至利，能缘树食蝉。《抱朴子》云：千岁灵电，五色具焉，如玉如石。变化莫测，或大或小。或游于莲叶之上，或伏丛蓍之下。张世南《质龟论》云：龟老则神，年至八百，反大如钱。夏则游于香荷，冬则藏于藕节。其息有黑气如煤烟,在荷心,甚分明。人见此气，匆辄惊动,但潜会油管嘆之,即不能遁形矣。或云：龟闻铁声则伏，被蚊喈则死。香泥抹眼则入水不沉。老桑煮之则易烂。皆物理制服之妙也。”

其中“卵生思抱”以下的内容都是没有丝毫根据的神异说法。比如说蚊子可以把龟叮死,就暴露出不真实。它们都是由龟有能算卦的神异性而再编造的神异性

用龟算卦的第二个原因，是前文引录的，《说文解字》的解释“龟，旧也”。这是说，龟为什么会叫龟呢？因为它与旧字的读音有近似之处。段玉裁注：龟，古音“旧”字，也就音“久”。龟寿命长，因而从久的意思来称名。这种解释在汉代许多书中都有记载，如《大戴札记.曾子天圆》、刘向《易说》、班固《白虎通.蓍龟》。后来龟读旧音消失，这个意思就不为人知道了。

“龟”又与“归”同音。“归”即归宿义，指事情的结局。问龟.也就是问最后的吉凶结果。《史记.龟策列传》：“至周宝之卜官，常宝藏着龟；又其大小先后各有所尚，要其归等耳。”周代负责算卦的官吏，常常要贮藏许多大小不同，采集先后不同的龟，用于就不同的事情来算卦，但是在用龟问归宿的这个用途或原因上来说，都是同样的。这段话中“归”就是“龟”的谐音。同文中又说：“或以为圣王遭事无不定，决疑无不见，其设稽神求问之道者，以为后世衰微，愚不师智，人各自安，化分为百室，道散而无垠，故推归之至微，要委于精神也。”这段话是说有的人认为，最早的圣王遇到疑难事情，没有无主见的，他们的主见或决策没有不实现的，所以他们无需用龟算卦。后来的君主有了私利，世道变坏，不以贤能的人为师。既要为私利独断专行，私利又使他们愚蠢。他们要推论事情的结局隐秘微妙，便只能靠卜龟问神灵了。其中“推归”也是指卜龟。所以从谐音“归”也是促成用龟算卦的一个原因，只是古人对这一层没有说破罢了。

《龟策列传》引古书：“能得名龟者财物归之家必大富至千万。”也是“龟”与“归”的谐音的关系：财物归于己。文中还记叙了一个传说：长江边一个人捉到一只龟，养在家中，一下子就大富了。他知道是龟使他富的，感恩要把龟放回江中。但有人却说：应把龟杀了，断绝家产再另归别处之路。如果放回江中，不仅财散，还会家破人亡。他便把龟杀了。结果恰好相反。“杀之后，身死，家不利。”其实按谐音民俗的说法，杀或放龟，都是财物不再归自己。

世上阴差阳错、名不副实的事物多有，形成或出于无意，或也是专意。起初是要找有知未来所长的动物，选择过程中却感到不必如此认真，反要找并无预兆性，但可以神秘地让人相信有预知性的动物。龟长寿，外骨内肉，与“旧”、“归”的谐音，被说成有神秘的预知性。于是既不知风，又不知雨的龟，冒充成为天意的代言者。

试比较，如用喜鹊占卜，出现了不如意的结果，人们会怀疑它只知客人到，怎能知道打仗胜或败呢？于是舍弃一定的真实的依据，不要一点透明度，把占卜建立在完全的迷信观念上，认为龟有神秘的预知性，是必然可靠的。

用龟甲占卜又有很强的操作性，也是选用占卜的重要原因。

三、怎样用龟占卜

首先是要选用最有灵性的龟。所谓灵性却是人们所附会的“龟”与“旧”即“久”的谐音关系。年久的龟必大，因而选用大龟来算卦。周代蔡国(今河南省上蔡一带)出大龟，因而大龟又称为蔡龟，简称“蔡”。《汉书.食货志下》言大龟有背甲两边连裙在内宽达一尺二寸的。又说：“元龟为蔡，非四民所得居，有者，入太卜受直。”工农商学之人不得藏这样的大龟，要卖给朝廷作算卦用。传说龟千岁才能长这么大。

但这样的大龟很少，商代时，据说规定天子占卜用尺二寸的龟，诸侯用八寸的，大夫用六寸的，老百姓用四寸的。但《史记.龟策列传》取此龟不必满尺二寸，民人得长七八寸，可宝矣。”七八寸的，已是值钱的神龟了。

后来用龟算卦的人渐多，大龟也少见，于是不从大小分神异，换一个说法，从龟背纹路的特殊区分神异等级，便有了“龟王”之名。南唐刘荣远《金华子杂编》卷下：“龟值中纹名曰‘干里’。其近首横纹第一级，左右有斜理，皆接于千里者，龟王之纹也。今取常龟验之，无有也。”从**到龟尾的一条直纹，叫“千里纹”。左右第一条横纹略升而与千里纹相接的，便是龟王。占卜的人为了把自己的小龟说得有神灵，便改成这种说法。《本草纲目.介部.水龟》1皮有龟工、龟相、龟将等名，皆视其腹背左右之文以别之……言占事帝王用（龟）王，文用（龟)相，武用(龟)将，各依等级。”

古人以为龟背隆起象天，按照这个说法应该是龟背算卦最能代表天意，实际上却主要是用腹甲算卦。这是由操作方法决定的。用龟算卦是要用火烧龟甲成裂纹，据裂缝形状来判断结果。腹甲薄、平坦，便于操作。一般说腹甲除格状纹理外，很少有其他纹理。但为了提高占卜的神异性，又附会出它还会有自我表示神异性的星月等天文地理形迹的复杂纹图，而且竟有八种之多。

《史记.龟策列传》：“一曰‘北斗龟’，二曰‘南辰龟’，三曰‘五星龟’，四曰‘八风龟’，五曰‘二十八宿龟’，六曰‘日月龟’，七曰‘九州龟’，八曰‘玉龟’：凡八名龟。龟图各有文在腹下，文云云者，此某之龟也。此龟不必满尺二寸，民人得长七八寸，可宝矣。”所谓北斗龟，即龟腹有类似北斗七星的花纹。八风龟是有四面八方方位图形，九州是古代把全国分为九大区域的地理图，龟腹有此图纹。

有专职的占卜官吏和技术人员，先把龟甲铲平，又铲成漕沟，再把这些变薄的地方钻成小孔。占卜前要斋戒，即独宿戒房事，不务杂事，沐浴薰香，虔诚祭祀天地祖先。

然后作“祓龟”，即清除龟甲上可能有的不吉不祥之物的仪式。方法是平常在每月初一用清水洗后，再用鸡蛋周遍地轻摩。这是取鸡同吉的谐音。如果上次用此龟甲占卜而结果不准’再用它占卜时，祓的仪式就复杂一些。除了水洗、鸡蛋摩之外，还要向东站着，用烧红的硬木条绕甲，用蛋形土块绕甲三次。接着念咒语。意思是：今天是吉日，谨用黄米、鸡卵、硬木条、黄土，来除去龟甲的不样。龟甲必定灵验。如不灵验，就要把你烧成灰洒掉，来警告别的龟甲。每次算卦前再作如此的祓龟仪式。

正式占问时，再禀告所要卜问的事情，即向神灵通陈。这是一段固定性的祝语：“假之玉灵夫子(借助神灵的龟先生）。夫子玉灵，荆灼而心，令而先知（用荆木烧你的心，向你这位先知者发出命令）。而上行于天，下行于渊，诸灵数策，莫如汝信(你上通天，下通深水，众多的灵物都没有你灵验）。今日良日，行一良贞(作一次有好结果的占问）。某欲卜某，即得而喜，不得而悔(我问什么事，你就应告知喜讯，不应告知坏讯）。即得，发乡我身长大，首足收人皆上偶(事如实现，龟甲上的兆痕裂纹应长大明显。如不能实现，兆纹就不要明显，顺利）。”

这是《龟策列传》所记的汉代祝辞，其中的“收人皆上偶”的意思不明。还有另一种简短的祝辞：“假之灵龟，五巫五灵，不如神龟之灵。知人死，知人生。某身良贞某欲求某物。即得也，头见足发，内外相应；即不得也，头仰足聆，内外自垂。可得占。”其中“头见足发”是说兆纹的起迄头尾明显。内外相应，是从甲的背面烧，在正面显出相应的纹或缝。头仰足聆，是兆纹头端仰起，尾端收敛。“聆”读音同“琴”。

至于正式的、关键的占卜，便是用烧得很红的硬木条从龟甲背面所钻的孔或凿的地方烧。这些地方的正面就有裂纹。古人分为三大类，叫“三兆”。玉兆是如同玉的裂纹，瓦兆是像瓦的裂纹，原兆是像田地的裂纹。每一类又有一百二十种。而每一种裂纹都有十种解说文字，供人作依据，具体判断所问的事情的吉凶情况。这一百二十种裂纹各是怎样的，各自又有哪十种解说文字，古书没有记载，后人也难想像。汉代时的人已不知晓。《龟策列传》中有六十七条关于纹兆与吉凶关系的文字叙述，却完全是另一种新系统，主要分纹首、纹足（末端）的开和聆(即敛)两大类，另有“内高外下”一种。它们总括的一段话，意思是：烧纹占事，大致的情况是：问病，足收者活，足开者死。问外出的行人，足开的回来，足收的回不来。如问可否外出，足敛的不可外出；足开的可外出。问要得到什么，足敛的得不到；足开的可得到。问被关押囚禁的人，足开的可释放；足敛的不能。

具体的条目如：首仰足敛外高内下时，所问忧愁之事没有大关系。问行人，不来。问久病，死。求财物，不得。可见贵人。

看来是以纹路起始部开展象征顺利，结尾部收缩象征不顺利。应当说这仅是人为的想象或认定，并无什么必然道理。而且怎样的纹兆是开展，是收缩，也没有明显的区别，由人灵活认定。

从龟的选择、龟甲烧灼等情况可看出，既有操作性，兼有神秘性。别的动物难以如此。

四、相反而可取两便的规定

夏商周三代的占龟还有一些具体的成文或不成文的规定，或者理论指导思想。主要的如下。

卜骨被社会和国家认为是严肃而科学的预测方法，是预测天意来指导和约束国家的重大事情，国家有整套的组织机构和管理办法。

《周礼.春官.大卜》：“以邦事作龟之八命：一日征，二日象，三日与，四日谋，五日果，六曰至，七曰雨，八曰瘳。以八命者赞三兆、三易、三梦之占。以观国家之吉凶，以诏教政。”八命就是经常要卜问的国事八大项目。征，是军事征伐。象，是天文示象。与，是外交盟好。谋，是决策、谋略。果，是结果。至，是重要的人到来。雨，是与农业相关的天文气象。瘳，是国家领导人的疾病。

以卜龟为据的决策是要臣民理解和遵行的，所以《礼记.曲礼》说：“卜策者，先圣王之所以使民信时日，敬鬼神，畏法令也，所以使民决定嫌疑，定犹预也。故曰：疑而筮之，则弗非也(不会做错事），日而行事，则必践之。”也就是要人民相信统治者。

其次，只能用于卜问作好事，不能用于问作坏事，所谓：“（易）不可以占险。”

《左传.昭公八年》记载一次卜卦的议论。鲁国大夫季平子想要背叛，投降齐国。他算了一卦，得到的是《周易》的坤卦变比卦，判断语是“元吉”，即大吉。他很高兴，便隐瞒为什么算卦，而对一个叫子服惠伯的人说了算卦的结果，请他参谋是否是吉卦，实际上他自信是吉卦，因为抑制不住喜悦之情而预向人透露他已得天意。子服惠伯实际知道他要反叛，想要正言劝诫他。但卦意文字实在是吉利的。于是他另作一番解释。结论是：虽是吉卦，效果未必。他又强调说我曾经研究过《周易》，忠信之事则可，不然必败。“且夫(易）不可以占险。”险，就是作阴险，险恶的事。

《左传.襄公九年》也有类似的算卦。鲁成公的母亲穆姜与大夫叔孙侨如私通，并且合谋废成公，立奸夫侨如。事败后被幽禁起来。她算了一卦，得《随》卦，她问史官吉凶如何。史官按卦意说：是吉卦，您必定很快就会解除幽禁的。她反而说：不会的。《周易.随卦》确实说：“元亨利贞，无咎。”但，“元”是人体的最高处，就是头。“亨”是“享”，即嘉礼中的主宾相会。“利”是道义的总和。“贞”是事情的根本。体现了仁，就可以使自己长进，嘉会才是合礼的；有利于人，才符合道义；根本端正才可以成事。我是妇人，却干悖乱的事。我不仁，不可说“元”。使国家不安，不可谓“亨”。自已害自己，不可说“利”。不按当母亲的本分，却要干风流事情，不可说“贞”。有上面四种好德行，才可随意、自由、而无咎。我却干坏事，能无咎吗？我必定不会解除幽禁。她对自已的恶行深有反悔，现身说法《周易》对坏人坏事是不适用的。

这两个例子虽然都是从用蓍草算卦来说，但与用龟占卜的道理是相一致的。《尚书.西伯戡黎》中说，周文王向商朝进攻时，商王大臣祖伊连连卜龟占问，得到的都是凶兆。他便向纣王报告：祖先和大龟知道你干了许多淫戏等自取灭亡的坏事，不敢从占卜中告知我们的事情是吉利的，所以得到的都是凶卦。这是从占卜实际来说。但坏人也会卜得吉兆，像上例中穆姜。所以祖伊的话也含着另一层推理：干坏事即令得吉兆，也不代表天意，是靠不住的。占卜不是对坏事设立的。

卜问中一条最重要的规矩是：“卜三龟”，即同一件事，最少要同时用三块龟甲连续卜，以一致的结果为最准确可靠。例如《尚书.金滕》说周武王病重，周公“乃卜三龟，一习吉。”一习，犹一律。“习”是连续、重复之义。这一规定关系到两层事理。从表面来看，追求或相信每次占都是准确的，用重复三次来充分显示天意的一致而准确。但并无什么天意，占卜的兆纹带有偶然性。一次占卜的结果往往与人的主观愿望相反，或与实际的结果相反。多次占卜就可能有与愿望相同的兆纹。三是最小的多数，两次吉利一次不吉利，也可视为多数。仅一次吉利也可得到安慰和信心，把此看成天意。把相反的两次，便视为偶然。现代出土的殷墟卜骨多见三块卜骨编为一组而占卜同一件事，就是“卜三龟”的有力证明。出土甲骨还有一事二卜四卜……甚至十八卜的。都是“一事多卜”以求有吉兆的心理机制。

相似的另一规定是：“二人共贞”和“对贞”。二人共贞，是同一次占卜要两个人同时进行。也就是怕仅一人的一次占卜或许正碰上与愿望相反的结果。对贞，是对同一件事从正反两方面问。如先问会下雨吗？再问不会下雨吗？这也是为了有可能与所希望的一致。

与卜三龟相反的，却也有“卜不习吉”的说法。即第一次得吉兆，就可作为定论，不需要再得第二、第三次的吉。这自然又是怕再占卜会出现不如愿的结果。如《尚书.大禹谟》说舜要把帝位让给治水有大功的禹。禹谦逊地说请用龟一一占问所有功臣，谁得到吉兆，就让天下给谁。首先就禹占问，果然得了吉兆。舜自然知道，一一占问下去，别的功臣也可能得吉兆。于是当机立断说：我的主意已经决定禅让给你，龟卜你又是吉兆。可见天人之意相同。卜不习吉，就不用一一占问了。

又有“卜不过三”、“卜筮不相袭”的规定。对同一件事，卜问不能超过三次，也不能在龟卜之后又用《周易》算卦。人们总是要借用这种迷信而权威的算卦来批准自己的意图。如果真的有天意神灵，算卦真的反映天意，应是一次就准，次次都准。“卜三龟”“二人共贞”、“对贞”，都是以侥幸心理，以合法的手段来实现自己的愿望。这便是“只许州官放火”。卜不过二之类便正是“不许百姓点灯”了。由此我们倒可明白地看出，古人在对算卦看得神圣的同时，却实际上也是大大怀疑而不坚信的。因而有这些相反两可取便的规定。

古人超过三次的卜筮必然是多见的。《诗经.小雅.小旻》：“我龟既厌，不告我谋。”是说多次地占卜使灵龟部讨厌了，它便不向我告诉结果。正是说虽灼龟而无兆纹。甚至《易经》的第四卦《蒙》卦的卦辞中就直接明白地写出：“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第一次问卦.告诉给吉凶。因不合你的心意，两番三次地问卦，就是对神灵的亵读、不尊重，神灵便不告诉实际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