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梦民俗揭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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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梦地系列为例

俗语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人们所梦的往往也有是白天并没有想过的内容，而且所梦的或是奇怪异常，是人不可能想到,世间根本没有的事物，因而梦有了奇异神秘性。但是梦更有与人的生活、思想、经历，与现实的一致性，于是人们相信在梦的奇异神秘性中也隐藏着一致性，即对未知的事物的预兆性，从而产生了解释梦兆的各种说法，古人统称为“原梦”：推求梦的原因及结果。

科学的心理学认为梦是人们的一种潜意识活动，即不自觉的联系和判断。因为不自觉，所以这种联系和判断往往是曲折的，即奇怪不正常的。白天时(包括以前的某个白天)某件事物给人以轻微的剌激，在脑细胞中留下印记，但由于各种原因，大脑在思考其他的重要问题，这个轻微的剌激相对被抑制，处于储存或静止状态。到了晚上睡眠后，白日认真活动了的脑细胞都疲劳休息了，受了轻微剌激却又被抑制而静止状态的脑细胞，便相对兴奋活动起来，进行思维工作。但是，需要共同配合的其他记忆下的内容因其他脑细胞的休息而不能再现，得不到应有的配合。于是，这种思维联系和判断便是跳跃的或残缺不全的；是变形的，离奇古怪的。因此，人们对梦有各种各样的探讨。

对具体的梦的成因难于说清，便试图解释梦的预兆或结果，按两分法便是互为排斥的非此即彼。简单说来，无论怎样解释梦，偶然正确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五十。正确了，会被人称赞而传扬。由此形成一种错误的推理：结论正确，它的方法或道理也是正确的。于是，就有人虽并无多大把握而敢胡乱地给人圆梦，哗众取宠，想显示自己的聪明。

人类有了语言之后就会有梦，也就会有对梦的解说。氏族部落时期，无个人的利害，可以相信，个人功利性的梦是很少的，部落首领的梦多是关乎群体事宜的。此时的神职人员也就是巫，他们要为首领原梦，于是对梦有一定的解释，会有某些条理。前后巫师之间对梦的解说是口耳相传的。

有了私有财产，人的社会地位和权力的差别使梦的内容及解说自然有了明显的个人功利性。随着私有财产和个体经济，便有了民间的职业性的巫师、术士之类，他们捜集整理群众对梦的解释，并加以调整、推导、补充，达到相对的统一、固定、条理系统。另一方面，有意隐蔽解释的真正道理，使解梦形成神秘性。这样就有了书写的梦书，起初也只是师傅秘藏备查的，后来也让徒弟抄录，从而会有多种钞本流传。术士的解梦理论，又逐渐影响而普及到民间成为解梦的民俗。

文献所记，春秋时代已有梦书。《晏子春秋.内篇.杂下第六》，晏子请占梦者为齐景公解梦，“占梦者曰：请反具书。晏子曰：毋反书……”请反具书：请让我回去拿书来查看。毋反书：不用翻梦书查了。

《晋书.束哲传》说，西晋太康年间在今河南汉县地方的战国时魏襄王的墓中发现了许多竹简古书，史称“汲冢竹书”。其中有《琐语》十一篇，内容是“诸国卜梦、妖、怪、相书也。”但是这些梦书都没有流传下来。

《汉书.艺文志》首次著录了两种梦书，《黄帝长柳占梦》十一卷，《甘德长柳占梦》二十卷，都早已不存。再到《隋书.经籍志》又新著录京房(汉代）、崔元（时代不明）、周宣（魏晋）、卢重玄(隋代)及无署名的梦书共八种，也都长期失传。

出人意料的敦煌藏经洞打开之后，发现了标名为《新集周公解梦书》、《别解梦书》、《解梦书》、《占梦书》等的共十六个卷本，详略不同，或残或全。这些都是民间抄本，是目前尚存的最早的梦书，又都集存在敦煌佛教之地，充分说明占梦与术士、宗教的紧密结合，也充分说明占梦经由这些渠道普及到民间，成为民俗活动。敦煌梦书也标志着我国占梦的体系理论和迷信欺骟性达到高峰。

对于敦煌梦书，法国戴仁、我国黄正建、高国藩、姚均伟、刘文英、郑炳林诸位先生都有不同侧重的研究论著。解梦民俗研究的核心的而又最大量的工作，一是揭示全部释梦的根据，特别是那些曲折隐秘的道理；一是要疏通各种释梦之间的条理网络关系；一是在此两项内容的基础上揭露占梦的迷信性。

已有的研究对占梦的方法都有较好的研究。例如刘文英先生《梦的迷信与梦的探索》专著中《占梦术的逻辑分析》专节，分析为“直解”、“转解”、“反解”三大类型。转解类又细分为象征法、连类法、类比法、破译法、解字法、谐音法六种。是合乎实际而具有破除迷信作用的。郑炳林、羊萍二先生《敦煌本梦书》的附录《敦煌本梦书内容检索》把全部梦书的梦象综合为天、天气、日月等共71个大类，对全部敦煌梦书的梦象一一作了归类，这是组联梦象及梦占的一种网络。各家论著中也都多少不等地诠释了一些梦占的方法和根据。但都是选择性的，因而也就零乱分散。

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本文对《敦煌本梦书内容检索》中的第五类“地”的全部条文，对全部梦占的方法和道理，试作穷尽性的分析解说。从而可探求同一梦象的相同和不同梦占之间的事理网络关系，从而可见占梦的各种附会机制。

“地”类，即梦见与“天”相对的地，包括土、山、石、田地、墙、高处种种，共有各种占断48条，我们可以合并为八类来作分析讨论。每类下分条引录原文，但免标引号。占梦文后用括号标示出处，但用文卷编代替文卷名。“p.3105”之类是法国伯希和对所劫去的敦煌文卷的编号。“s.2222”之类是英国斯坦因对所劫敦煌文献的编号。“dx.1327”等是俄罗斯圣彼得堡所藏敦煌文卷的编号。

第一类，主迁移，即认为象征着有迁移事。共有三条：

梦见地动，使有迁移(p.3105地部）。

梦见地动，忧移徙(p.3281、s.2222地理章、dx.2844)。

梦见地动，主移转(p.3908地理章）。

按，地动，本是地震义；解梦者却别解为居住的地方变动了。因此解释为迁移地方。这是对表述梦象的词语，用语文手段另作别解即曲解，不是实质事理性的依据。

第二类，象征母亲不吉，有两条：

梦见地陷，忧母死(p.3281、s.2222地理章）。

梦见地劈，忧母损(p.3105地理章）。

一般以天喻父,以地喻母,所以这样解释。这是按语文事理作认定,也不是实际事理。第三类，失官位，有二条：

梦见有落地：失官位(p.3105地部）。

梦见堂中地陷，忧官(p.3281地理章、p.2829、s.2222背、dx.2844)。

是从高变为低的景况说，所以说失官。其实解释成失财物、家道衰落等也无不可。以“官”作占断是认定，是以比喻而说失官位。

第四类，其他各种不吉，共六条：

梦见地陷者，宅不安(p.3908地理章）。

梦见土在身，大凶（同上）

梦见火从地出者，必得病(p.3105地部）。

梦见堂阴有土，大丧（同上）。

梦见土中金银，口舌(p.3908地理章）。

梦见从高坠地者，大凶（同上。舟车桥市谷章）

地陷与从高坠下，都是有危险的，这种联系无特殊性，一般人也会想到。梦见土在身，等于被埋，堂阴即房的阴面，坟地叫阴地。有土，相当于坟堆。“火从地出”，火，谐音“祸”。其实不一定要从地下出火，梦见任何情况的火，都可认为是凶兆。民俗把铜钱串喻说成蛇(参见本书《水、柴、蛇、龙与钱的关系》。“蛇”又谐音“舌”，所以说有口舌是非的争执。此与第三类相一，第三类专说官位变低，此类泛说各种不吉，或结合上火、财等其他梦象。

第五类，预示受辱，共六条：

梦见泥土污衣，耻辱(p.2829、s.2222背、dx.2844)。

梦见渥土污衣，大凶（p.3908地理章）。

梦见土污衣，即辱事(p.3281、52222地理章）。

梦见屋土污衣者，必有辱(5620农值五谷篇）。

梦见尘污衣，忧贵事（同上）。

梦见掘地土旰陌，有辱（同上，桥道门户篇）。

都是从“污”谐音“辱”而作附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