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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敬其忠君,却笑其不知己,文丑笑与卢广说道:“魏畅不知我也!我岂是争权之人?便是争权,区区五县,民不足二十万,又岂值我争?我之所欲,不在此也”
按照李瑾的意见,都试的时间定在了后天,又按照早先与李瑾商量好的,文丑与李瑾联名下檄,调城外县的文丑私兵部曲入城接管城防,而令原先负责城防的郡兵归营为后天的都试做准备因有李瑾的署名,守城的郡兵没有抵触,接受了命令
半天功夫,在郡兵曹史卢广的全力配合下,城防就悉数换由了赵云部接管
魏畅在家闻之,喟叹连声,说道:“等到后天的都试过后,这郡兵里恐怕一大半都要被尉沙汰了,待至那时,郡兵空虚人手不足,相君就算想要再用郡兵负责城防,亦难为也”
他又强起之,去到魏氏的族长魏松家里,对魏松说道:“尉至境,蛰伏半月不言语,借遇刺之机乃设计伏击左须,一战大胜於马服山,遂挟大胜之威,定下后日都试,又借都试之机,调其家兵接管城防,其志不鞋他这显然是想借机把兵权尽控入手莫说族父安插到郡兵里的那几个奴客虽有些勇力,却不知兵,就算他们知兵善战,尉为了控兵权,此番恐怕也会找借口把他们尽数沙汰掉的与其等尉沙汰,使我魏家面上无光,族父不如主动把他们召回”
魏松向来重魏畅,视魏畅是他们魏氏一族的千里驹,听得魏畅此劝,虽然不大相信文丑会无视他们魏家在元氏的名望而将其家在郡兵里的奴客尽数沙汰,却也从谏如流,命人去将那几个奴客召了回来
卢广听闻后又来尉府,将此事告与文丑
文丑闻言大喜,笑道:“魏畅这是在助我啊”
魏畅当然不是在帮助文丑。可魏家的这个举动却等同是在帮助文丑
都试还没开始,魏氏就主动将自家的奴客召回,近似於向文丑示弱魏氏乃元氏冠族,尚且“惧”文丑之威,余下的那些豪强大姓还不得掂量一二?
田元皓元氏荣等按时布置好了校超在卢广的大力协助下,赵云部接管城防的过程亦很顺利第一网书蛧万事俱备。等到都试这一天,文丑乘车先去相府,亲接李瑾出府
李瑾被魏畅那么一劝,对文丑也是生了点狐疑忌惮的,如今见文丑亲来迎他,候於府外,执礼甚恭,摆足了下吏的架势,顿时狐疑顿去。忌惮全消,心道:“我就说中尉不是夺权之人!”
他正要借助文丑之才保境安民,文丑既敬他,他自亦还以敬重
两人同上车中,前去校场
校场在城外
都试在未被废弃时是郡国一年一度的阅兵大典,仪式很隆重
校场上设了斧钺,建起旌旗,十分威严千余郡卒排列整齐。绛衣戎服,持矛戟。配刀弩,在各自军吏的带领下,分按部曲,步卒在前,骑士在后,踏着鼓笳等演奏的军乐次第入场
军乐是由专门的骑吏演奏的
六个骑吏各执不同的乐器。骑着彩头结尾的骏马,行在参与都试的郡卒前边,最先入场
都试,“都”是大的意思两汉的兵役制度不同,本朝盛行募兵制。前汉则沿袭秦制,盛行征兵制在前汉之时,普通百姓到了法定的年龄,必须服两年兵役,第一年是在地方服役,称为正卒,主要是接受正规化的军事训练,每年秋天进行都试,通过都试来评定优劣,优秀者於次年到京师充当卫士,合格者则到边防为戍卒,因为在这头一年中,地方不会只举行一次阅兵考查,考查的规模有大有小而以都试的规念大,故此称为都试,意即大试
前汉晁错在《言兵事疏》中列举中国与匈奴在兵事上的长短,言匈奴之长技有三,中国之长技有五,中国的长技里有三个和弩有关,一个是“劲弩长戟,射疏及远,则匈奴之弓弗能格也”,一个是“坚甲利刃,长短相杂,游弩往来,什伍俱前,则匈奴之兵弗能当也”,一个是“材官驺发,矢道同的,则匈奴之革笥木荐弗能支也”
第三个里说的“材官”是“材官蹶张”的简称,即弓弩兵“革笥”是皮甲,“木荐”是木盾中国的弩兵万箭齐发,同时射向敌军,那么匈奴的皮甲木盾就不能支持了
汉军之所以强盛,一在骑兵,二在弓弩,较之而言,弓弩之重在骑兵之上飞将军李广与匈奴战,在众寡悬殊的情况下,指挥部队以大黄弩射杀对方的将领和进攻的骑兵,迅速扭转了战局李广的孙子李陵以五千步卒敌八万匈奴骑兵,且战且行,转斗千里,一天就消耗掉五十万支箭矢,前后杀敌万余,直到矢尽才被迫投降可见汉弩兵之强
故此,郡国的都试主要是以试射为主,又因此被称为“秋射”
郡兵诸部步骑入到场中站定,持矛戟林立,鸦雀无声,静候李瑾与文丑
郡卒的步骑们面向之处立有一个高台,李瑾先登,文丑次之
都试是武事,李瑾文丑均披甲带剑
李瑾登台的时候倒也罢了,前后的随从虽众,然李瑾个矮,又胖,又生的慈眉善目,无有将威,又不曾征战沙超亦无剽悍杀气,尽管披甲带剑,却半点也不似个一军之主
当文丑登台之时,随从的侍卫虽仍不多,只有十三四人,但俱为他军中的虎士,前为典韦刘庆开道,后是董直李典压阵,左右是赵云赵云李典典韦,或重甲持戟,雄武过人,或精铠带刀,杀气外露,或皮甲风流,秀美异常,前呼后拥着文丑如众星捧月也似
除此八人,又有苏则苏正高甲高丙夏侯兰,衣甲挟弓弩,策马驰行到台下肃立
文丑披挂重甲,佩戴宝剑,在赵云赵云等簇拥下上到台上,大步行到李瑾身边,转过身。笔直地面对台下站定,放眼环顾诸部郡卒和李瑾的矮胖无威相比,他不怒而威
前天在中尉府,文丑布衣简从,看似毫无威严
今天他的随从依旧不多,可换上了甲衣。带上了宝剑,又身处在校场杀伐之气重的地方,他的威仪立刻就出来了此时上午,阳光明亮,场上诸部曲的军吏仰望文丑,只觉他铠甲耀眼,在赵云赵云等的簇卫下,威严十足,令人不敢久视
文丑前后的变化太大。这些军吏颇不适应
有一人挪动了下脚步,偏头对身边的吏卒说道:“中尉前以简易示人,今以甲骄我等,这是想立威么?”鸦雀无声中,他的声音虽然不算大,却也传出甚远,落入了文丑的耳中
文丑瞧也不瞧他,向台下喝道:“夏侯兰!”
夏侯兰驱马出列。高声应道:“在”
“三军列阵而吏士趋讙者,何罪也?”趋讙。趋即快走,讙即喧哗
夏侯兰熟知汉家军法,不假思索,应声答道:“军法:趋讙,论斩无须时”
赵云按桨行半步,虎视台下。喝问道:“适才何人趋讙,出列!”
赵云知文丑今天要沙汰郡兵,为助文丑能够行事顺利,他特意没带面巾,把脸露了出来他脸上满是纵横交错的刀疤。人望一眼便觉可怖,再望一眼便觉胆寒,没人敢看他第三眼,闻他厉声喝问,面面相觑,无人出声回答
赵云再问道:“适才何人趋讙,出列!”仍然无人言声
赵云三问之:“适才何人趋讙,出列!”还是没人说话
赵云乃转身请得文丑将令,命台下的高甲高丙:“将趋讙之人拿下!”
高甲高丙等在台下的诸骑从到台下起就在目不转睛地观察郡兵们的一举一动,早就看清是何人趋讙了接到文丑之令,高氏兄弟即挺矛驰马,径入郡兵阵中,在郡兵的众目睽睽下奔到适才趋讙之人前,高甲将矛交到左手,右手探出,把这人揪赚转马回行
这个趋讙之人便是前天在文丑府前懒洋洋说“中尉既叫我等散去,我等便就散去吧”的那个人,却是元氏最大的豪强杨家的宾客恃杨家之势,这个人在军中一向散漫,不过,虽然散漫,平素待部卒还算不错这时见他被抓,他部下的这屯郡卒顿起骚乱
一屯兵卒约百十人
高丙横矛驻马,duli其前,挺弩对朝,嗔目喝道:“岂不闻军法?‘趋讙,论斩无须时’!”
百十屯卒里有不忿的,想鼓动人抢回被高甲带走的那个屯长,但看到高丙的手指放在了弩机的机括上,被他怒目扫过,却终究没有敢出声
高甲把那个趋讙的屯长拿到台下,丢到地上,回命:“报,已将违法吏卒带到!”
赵云回禀文丑
文丑依然是瞧也不瞧那人一眼,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一个字:“斩”
立在他身边的李瑾闻言大惊,刚才文丑令人捕拿那个“趋讙”的屯长时,他还以为文丑只是想稍微惩治一下这个屯长,借机立威罢了,却万没料到文丑说斩就斩!他知这屯长是魏家的宾客,忙出言说道:“此军吏不知中尉之威,只是初犯军法,稍加惩治即是,不必斩了吧”
文丑正色说道:“国相既说‘威’,请教国相,何为威?”
“这……”
“丑不才,请求为国相试言之:汉家《军法》说军法的用处,开篇明义:‘立威以威众,诛恶以禁邪’,军法就是用来立威诛恶的不诛恶,何以立威?如果违法了军法而却不按照军法规定的条款处置,还要军法何用?如果军法无用,如何明赏罚?如果不能明赏罚,何以治军?又如何击贼?故兵家言:威之立,始自诛恶别的事皆可从相君,唯此事不可从也!”
李瑾自与文丑相识,从未见过文丑正颜厉色的样子,此时见之,位虽比文丑尊,年虽比文丑长,却不由自主地被他的竣烈严厉之气所夺,诺诺无言,拱手而已,不敢再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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