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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嘉是桓帝年间的诗人汉之风气雄健奋发,奔放直爽,士民多不掩饰追求功利享乐的愿望,慨叹人生短暂的诗句话语极多,以朝露来比人生的,曹cāo不是第一个,秦嘉也非第一个,较早的又有“浩浩yin阳移,年命如朝露”之句,李芬话里所说之“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这两句慨叹人生苦短的句子亦是出自近代诗人之五言诗
文丑没有想到他居然知道自家早年盗版的曹cāo的这首《短歌行》,见他短短的几句话里接连引用前人的诗句,听完他这番话,心道:“此人好文辞”又想道,“‘贵在建功,并享食sè’,这话如是他的心声,那这个李芬可谓是一个不沽虚名顺意而为的人了”
他说道:“如此,请问姚令,治民安境的这件公事姚令可办好了么?”
李芬答道:“早已办好”
“如何安排的?”
“昇从本县大户家里筹得粮米若干,每三天设粥棚放食赈济流民一次”
“为何三天一次?”
“冬将至,鄙县乏粮,昇筹得的粮米不多,不够每ri赈济,所以三天一次,昨天刚赈过一次”
筹得的粮米不多,所以三天赈济流民一次文丑心道:“这李芬有远见啊”这说明李芬看出了乱世还在后头,看出了流民会越来越多,故此省着用粮食
“人一ri不食尚可,两ri不食将急,姚令每三ri赈济一次,难道就不怕有流民犯法触禁,哄抢粮仓,以至生乱么?
“昇选了数十jing干吏卒,令之ri夜巡逻城内,并张榜募勇,召得了三百鄙县壮士,使之与县卒一并登城戒备。又於月前传檄诸乡亭,令各蔷夫亭长组织乡亭jing壮保境防贼”
李芬的这三条举措从内及外,井井有条,虽说不上是什么惊世妙策。却胜在四平八稳,以此三策为武备,再以三天赈济一次为文辅,文武兼备,足以应付流民了
文丑对他的第二策很感兴趣。说道:“姚令说贵县乏粮,只能三天赈济一次流民,然则请问姚令,你招来的那数百贵县壮士是以何为食的?”
“昇将此数百壮士分为十队,分别借食在鄙县的豪强大户之家”
“噢?贵县的豪强大户又是借粮给姚令,又是供食给这数百壮士,真是仁义”
“非也非也”李芬笑道,“昇闻中尉昔在颍川时尝为郡吏,当知豪强大户的嘴脸,向他们借个粮简直比割他们的肉还难!”李芬家是州郡冠族。也算豪强大户了,可说起豪强大户的吝啬却是直言不讳
“那姚令是如何筹得粮,又是如何叫他们供食壮士的?”
“却是昇鼓三寸之舌,借州牧请得朝旨,减免了本州一年田租的良机,陈以利害,用情动之,费了数唾沫星子才说动了鄙县的那些豪强大户,筹来了些粮,并让他们答应暂代县里供养昇招来的壮士”
俗话说“唇亡齿寒”若是栾城县有失。县内的那些豪强大户也就难痹身,料来李芬便是由此入手,再辅以皇甫嵩已经请来了圣旨,本州明年可以少交或者不用交田租这件大好事。两相结合,说服了这些大户
文丑心道:“这李芬在栾城的威望很高啊”
唇亡齿寒的道理人人皆知,而能在危难时捐家献粮为郡县的人却少之又少,纵然皇甫嵩请来了圣旨,明年可以少交或者不交田租,可减免下来的都是自家的。十个豪强大户里边八个都是自私贪婪,真能用“唇亡齿寒”和“明年减免田租”来说服他们却也是李芬的本事
元氏荣坐在侧席,叹道:“我要有姚君的口才就好了!”
李芬笑问道:“为何突发此感叹?”
“郡府也缺粮啊我如有姚君的口才,三言两语,得粮千万,就可以为中尉分忧了”
元氏荣却是因见文丑似不喜李芬,故将话题转开,说到元氏也缺粮上
李芬笑道:“能言善辩,君不如我,果敢奋厉,我不如君文武各行其道,君不能凭口才得粮,却足能以‘奋厉’为中尉分忧”
文丑左顾荀彧,荀彧微微颔首
这李芬虽有贵家纨绔子弟的喜好,然而确实有才能
文丑放松坐姿,抚颔下髭,改颜笑道:“我闻公宰言,君常慨叹苏秦之功苏子,古之纵横家也,君自言善辩,较之苏子如何?”这话带着说笑的意思
李芬答道:“昇虽常慨叹苏子之功,然大丈夫生不逢时,纵胸怀干将,复有何言!”
“纵胸怀干将”,李芬把自己比作了名剑干将
“君在给公宰的信上写道:‘国事ri艰,此丈夫建立功业之秋’,既以为当下是建功立业之秋,却又为何说‘生不逢时’?”
李芬熟视文丑,长叹说道:“现今的确是国事ri艰,可要说建功立业,却只有像中尉这样的英雄才能顺时而起建立功业,如昇者,一个小小的百里令,何谈建功业!”
“百里之地虽鞋却也不是不能建立功业啊”
李芬领悟了文丑的意思,试探说道:“中尉迎秋寒,微服私行,昇斗胆,敢问中尉:是准备要再击贼了么?”
通常而言,郡国的长吏行县多在chun天,故行县又被称为“行chun”,而且在行县时还得仪仗齐全,像文丑这样微服私行不讲究汉官威仪的,如被州刺史奏报给朝廷,是要受到惩处的
文丑就职还不到一个月,现在又非chun季,他便就微服行县,考虑到他“中尉”的本职,他的次行只能是和军事有关了
“君果机敏!确如君言,我此行正是为了击贼做准备我打算在入冬前击一次山中寇贼”
“昇斗胆,再敢问中尉:是yu击我县西边山中的贼寇么?”
“然也”
李芬大喜拍案,说道:“昇近月有两忧,一忧流民,一忧山贼流民之事,昇可自理,山贼之事。昇却难为今中尉有意击鄙县山贼,此诚天将之喜!”
他离席撩衣,下拜堂上:“昇不才,为鄙县之令。愿为中尉马前驱”
文丑起身,上前把他扶起,说道:“岂敢劳烦姚令?有贵县的县尉协助就可以了”
“中尉有所不知,说起鄙县的县尉,有八个字可以形容他”
“哪八个字?”
“只知其位。不知其人”
“噢?”
“今chun黑山起,贼乱赵郡,chun夏间,鄙县被黑山围了三次,鄙县的县尉空居县尉之职,一御贼之策,二登城之勇,唯知汗流浃背,战战兢兢,惶恐言而已。要非昇聚吏民死守,临城战斗,这栾城县已不知被黑山贼攻破了多少回了!”
“贵县的县尉居然这么能?君请放心,待我回郡,我必劾他,请朝廷换一人来”
“昇再又斗胆,恳请中尉千万不要劾他”
“为何?莫非君与他有旧?”
“这倒不是,只是他虽能,不过却有一桩好处”
“什么好处?”
“听话”
文丑愕然:“听话?”心道,“这算什么好处?”
“与其换一个不听话又且能的县尉。不如留着他姑且充位”
县尉在县中的地位与中尉与国中的地位较为相像,首先,二者同为武职,其次。二者虽非一县一国最高的长官,位在县令长与国相之下,却均有一定的dulixing,与县令长国相同为地方长吏,皆有单独的治所因此之故,也就如国中的中尉与国相时躇权一样。县尉与县令长时常也会在权力的争夺上发生矛盾,或是县令长侵县尉之权,或是县尉侵县令长之权
单独地放到栾城县来看,很显然,是李芬侵夺了县尉的权
郡县的长吏们互相争权之事很常见,可像李芬这么坦白的却就不多见了在座的荀彧李宣俱皆惊愕文丑一时话可说,再又联想到李芬方才对豪强大户的评语,心道:“真不知该说这个李芬是坦诚直率还是言谈忌”
元氏荣知李芬的脾
李芬这个人就是这样,他出身州郡冠族,才高有能,二十多岁就被举为州茂材,年才三十余便是千石令,以他的政绩,再待上几年,等在栾城县的任职期满很可能就会被直接召入朝中为官或者再迁别地被擢为二千石的国相郡守,既有家世,又负才干,而且又如他自陈所言,他认为人生在世,贵在不矫揉造作,顺意而行,所以说话向来是所忌讳
不过他的这个所忌讳并不惹人厌恶,不像某些横行忌之人,一见就令人反感,反而让人觉得他很坦荡,因为他的态度很诚恳
元氏荣再度出来打圆超故作发怒,说道:“县尉者,中尉之下吏也!姚君,你怎能当着中尉的面侵夺县尉的权呢?”跪请文丑,“姚令侵权当劾,等回到元氏,请中尉传檄国相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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