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凤女之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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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她，她若不嫁李岘，不助李岘得了天下，不做大周皇后，就不会惹出后来那些事。”琼花道人严声厉色，竟好似凉凤女就站在她身前一般。

齐纨啼笑皆非，道：“师父，此言过了啊。”

男婚女嫁，本为天理，凉凤女慧眼识英雄，这又怎能算错。再说了，太祖皇帝确实是一代英豪，古往今来，少有能比肩者，武德皇后本为一代奇女子，也只有这样的英雄才能与之相配。他们的姻缘，真正是天作之合，天底下哪个女子不羡慕向往。后来发生的事，怎么算都怪不到武德皇后的身上去。

“怀愉，你是半路出家的凉氏女，内宅这些手段，你比任何一个凉氏女都精通，但是对天下大势，你却是一无所知。凤女与你不同，她自幼好兵法，通政事，对天下大势更是看得分明，却还做出这个错误的决定，可见是被****二字迷昏了头脑，也是我大兄太过宠爱她，竟是依了她顺了她，却不知那时已埋下了祸根。”

“这又怎么说？”齐纨听得发怔，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祸根是从何而来。

“老身带你入凉氏，传你越女剑，对你寄望无限，今日便将这天下大势与你说分明，怀愉，你要谨记，切莫再犯与凤女一样的错误。”

琼花道人目光严厉之极。

“请师父教诲。”齐纨被看得全身发毛。

“自古以来，这天下便是重世族而轻寒门，无论王朝更迭了多少个，世族却依然掌握着大量的田地、人口，可以左右民生命脉，影响朝堂国本，甚至有好几个王朝的更迭，都是世族在背后推动，也是因此，皇权与世族的争斗，千年未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皇权输给了世族，直到前朝大燕立国，才一改世族强大的局面。

大燕太祖是个不世奇才，白手起家，依靠寒门之力，生生建立了一个强大的大燕国，大燕太祖厌恶世族，制定的第一个国策，就是行科举之制，自寒门提拔人才，以此来打压世族。大燕三百年，也是世族势力最弱的三百年，直到燕烈帝宠幸蝶妃，惹得众叛亲离，这才让世族从中得到机会，走入朝堂，再次积蓄到足够的力量。

后来柔然铁骑侵入中原，也是世族从中做的手脚，大燕朝从此一蹶不振，几十年的乱世，也让世族重新掌控大量的田地、人口。在那个时候，乱世已经不符合世族的利益了，世族迫切需要一个统一的、稳定的天下，于是，以河中鲁氏、河西田氏、江东王氏、淮南崔氏、中原刘氏这五大世家为代表的五地世族决定联手扶植出一个傀儡王朝，当时，他们派了使者来到凉氏，也曾试图取得凉氏的支持，但是，凉氏保持了中立，誓言不涉皇权之争。”

听到这里，齐纨不由得“啊”了一声，突然就明白了，惊道：“可是后来凉氏却支持了太祖皇帝，出尔反尔，这岂不是一下子就得罪了那五地所有的世族？”

世族是一个整体，但这个整体却是由一个个大小不一的个体所组成，凉氏出尔反尔，这一下子不知得罪了多少世族，损害了多少世族的利益，得亏得凉氏强大，否则，恐怕早就被愤怒的五地世族给灭族了。

琼花道人赞许的看了她一眼，虽然是半路出家，但确实聪慧无比，一点就透。

齐纨得了鼓励，越发大胆猜测起来，道：“这么说，当年师父您一怒弑君，被这五地世族抓住了把柄，他们联手皇家，逼迫凉氏退出陇西。”

以凉氏的强大，单只一方势力，哪可能将凉氏逼迫至此，能将凉氏逼得连陇西这块根基之地都放弃了，只可能是皇权与世族联手，饶是这样，凉氏也依然全身而退，亦可见当年凉氏有多么强大，也难怪五地世族联手扶植的傀儡，竟然敌不过凉氏一手扶持的太祖皇帝。如果不是后来周孝帝自己作死，逼得凉氏与皇家反目，五地世族也逮不着这个报复的机会。

“凉氏的根基在陇西，陇西地处边陲，从来不介入中原王朝之争，历来王朝更迭，凉氏都以中立处世，你知道这是为什么？”琼花道人问道。

齐纨思索许久，才迟疑道：“因为凉氏强大？”

“不错。”琼花道人肯定了她的猜测，“因为强大，所以凉氏不需要借助皇权就足以获得超然地位，而且陇西地处边陲，中原王朝鞭长莫及，无论中原是哪个王朝主宰，为求边陲安稳，都必须笼络凉氏，再通过凉氏来压制其他的世族势力。而在世族这一方，凉氏也是定海神针，尤其是在世族被中原王朝逼迫太过时，就更需要凉氏出面来平衡局势，凉氏屹立边陲，是天下世族背后最强的靠山，否则，大燕王朝每一任皇帝都对世族毫不留情，再加上寒门崛起，三百年下来，天下间的世族恐怕早就都完蛋了。”

“所以，凉氏虽然是世族的一员，但是从不介入王朝更迭，千年来，在皇权和世族之间，凉氏就像一只秤砣，哪一方势弱凉氏就偏向哪一方，在任何时候都起到平衡的作用，以免皇权与世族之间争斗得你死我活，牵连得天下都不得安宁，若到那时，最最倒霉的，还是那些无辜百姓了。”齐纨长叹一声，此时，她已经全听明白了，凉氏的苦心，凉氏的大义，令她心中敬佩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