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祭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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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席正是谢家姐妹所在，严九娘素爱白菊花，当下便道：“这一场是我的，你们谁都别抢。”

谢玉卿自然由她，但谢流卿却遥遥望见齐纨在上游向她施礼，又见她遥指齐家姐妹的方向，只道这一场是“李三郎君”特地为齐家姐妹准备的，有心成全，就故意装作手滑，将面前的茶盏给扔进了流觞池里。

茶盏入水，溅起一片水花，严九娘哎呀一声，连忙闪避，待避过水花，再看白菊，却已经飘向了下一席，正是齐家姐妹所在的一席。

“三表姐……”

严九娘哀怨的顿足，谢流卿连忙软语安慰，连连赔罪。倒是谢玉卿看出几分意思，对自己的妹妹使了个眼色：你做什么坏她的好事？谢流卿瞧出来了，却只是笑，并不答。

不提这边如何，却说那边席上，看着白菊花飘过来，齐湄娘挑了挑眉，对自家姐姐道：“你来，还是我来？”

齐洛娘笑道：“你心中憋着劲，我不与你争，且由着你发泄好了。”

“那好，你为我配乐。”

齐洛娘点点头，自腰间悬着的精致绣囊里取出了一只小巧玲珑的陶埙。等她重新系好绣囊时，齐湄娘已经把白菊从池中捞出，顺手放在了几案上。

“请二位姐姐让块地方出来。”齐洛娘让两个女婢将几案抬到一旁，又向柳三娘和叶十一娘微微一礼。

柳三娘和叶十一娘也不介意，笑嘻嘻的让开。齐洛娘也随她们站到一旁，将埙置于唇边，提气，蓦然一吐，埙声苍茫又嘹亮，瞬间就吸引了所有在流觞池附近的人的注意力。

只见流觞池边，细密洁白的地席之上，一个美丽之极的少女正伸展肢体，足踏节拍，翩翩而舞。其舞姿甚是奇特，举手投足间，只见庄严肃穆，说是舞，不如说是祭，这是一支祭舞。

流觞池边，世家少年、小娘子们惊呆了，止住欢言笑语，纷纷正襟跪坐。歌舞本为娱人之举，但祭舞不同，那是祭礼的一部分，再怎么赏心悦目，也不能以不敬之心去看待。只是古礼失传了许多，其中祭舞更是几近灭绝，仅只有少数几个大世家，才有祭舞传承，但是都不完整，完整的祭舞早就失传了。然而流传下来的古籍之中，对祭舞的描述却极多，是以他们虽然不懂祭舞，可是一看到池边少女的舞姿所传达出来的韵味，就想起了古籍中对祭舞的描述，再符合不过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可以证明池边少女所舞的，正是失传的祭舞。因为除了祭舞，还有祭乐，祭舞必须口传心授才能学会，但是祭乐却并未失传，因为古籍中有谱可查，那埙声苍茫，旋律正是祭乐之音。

这是真的祭舞，一个不知名的世家中出来的小娘子竟然懂得祭舞。

这个念头几乎盘旋每个世家子弟的脑海中，他们不敢置信，又不能不信，想问，却不能开口，祭舞庄严，若此时打断，是为对天地的大不敬。对世家子弟来说，不敬古礼的后果，比不敬皇帝还要严重得多。一些脾气桀骜的世家子弟甚至敢藐视皇权，却绝对没人敢藐视古礼，尤其是古礼之中最重要的祭礼。

少数比较机敏的世家子弟甚至目不转睛的盯着池边少女，暗自默记她的一举一动，期望能将这支祭舞给暗中学到手。只是他们的如意算盘很快就被打破了，因为池边少女只舞了片刻，就收势跪坐在席中央，垂首侧耳聆听埙声。

埙声一直吹到尾，才余音袅袅。齐湄娘这时又有了动作，却是先对着东方一拜，转身又向西方一拜，最后与齐洛娘互相一拜，姐妹二人方起身，又向着四面环环一礼。

“小女子得白菊一朵，依礼而献舞乐，望请诸位郎君、娘子雅正。”齐湄娘语带谦逊，但神态却恰恰相反，傲然立于池边，下巴还特地向康七娘的方向抬了抬，挑衅的味道不言而喻。

让众人雅正，就是让众人说出她这支祭舞的来历和寓意并且评价她这支祭舞是否合乎礼仪，是否符合金甲雅集的主旨，而她又特意向着康七娘的方向，矛头直指康家，康七娘如果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自然没脸，方才她是如何嘲笑沐娇娘的，现在这些嘲笑一样会落在她的身上。

康七娘也料不到齐湄娘居然将矛头直接指向她，一时间脸色难看起来，却听到耳边一声轻笑，原来是沐娇娘见她面色不好，顿时心中大是畅快，忍不住笑出了声。

康七娘顿时大怒，道：“你又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