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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上都是自己人,都等不得武梁答应或拒绝,已经有人替她上了。
红茶绿茶对燕南越,那是宿怨已久的,现在也没有因为他成了举人老爷了,就收敛什么气焰给点儿面子什么的,嘲讽那是即刻就放啊。
一个说,“哎哟喂,看看这是谁,醉了还是梦呢,装疯卖傻肖想什么呢?”
一个马上跟上,“哎哟举人老爷当然了不起嘛,酒不醉人人自醉呗,他哪还知道自己是谁啊,那啥肖想那天鹅肉呗……”
但今时不同往日,往常吧,燕南越一个大男人家,一般二般的,也拿这些女子没办法。但现在不同,人家燕南越那老娘和妹子在呢。在她们心里,燕南越如今是举人了,全村的人,包括村长在内,谁不恭恭敬敬对他,你两个丫头怎可口出狂言欺人太甚,简直是亵渎举人老爷嘛。
于是母女俩掐腰就上了,对上红茶绿茶,你一言未了,我一语又起,吵得个不可开交。
这种吵架,难免捎上武梁。
当妈的说,“我儿子咋了,正经的举人老爷,别说我们村长,我们里正上回见了他,还行礼了呢。还配不上一个作生意的咋的?”
当然她可能不是针对武梁,但武梁莫名中枪。
当妹的接上,“我哥认认真真读书,堂堂正正考中了的,就是了不起怎么了。你们谁考中过,谁家有人考中过?还敢瞧不上举人老爷么?按理,你们这些人都该拜老爷才对。老爷看中了谁,那是赏脸呢,还敢说肖想?”
武梁:……谢谢赏脸。
她有那么一会儿的恍神儿,真的,被人当众求亲呢。哎哟感觉真好,好能满足她的虚荣心啊。
武梁招揽收用的燕家村人不少,这会儿自然七七八八都在呢,男的女的大多也没个大讲究,也没有那什么女人吵嘴男人少搭腔什么的,只管乱哄哄的你一句我一嘴的都跟着上啊,说啥的都有。
互相的对攻中,武梁还是听到了相当多的撮合的话,无非是说她挣家业,本事,说燕南越考举人,也本事,两个本事的人很搭配很登对什么的。
红茶绿茶吧,如果动手可能不怯场,但现在只能动口不能动手的情况下,明显就输人一等。
燕家母女虽然一开始还尽量说些文气的话,说着说着就雅俗不忌什么顺口说什么了,有些乡间俚语红茶绿茶也不甚明白,还没接上话呢,那边燕家村那帮人就哄的一声笑开了,于是俩丫头更输一筹。
芦花是个看热闹不嫌台高的,一会儿这儿插句嘴,一会儿那儿插句嘴,等人家拉着她让她来评评理的时候,她又挣脱着躲了。
人家自去吵嚷不巴着她了,她又叫唤开了,一会儿说“姑娘唉你说句话”,一会儿说“姑娘唉你脸红一下嘛,你好歹脸红一下,大家都看着呢。”
脸怎么红呢,那靠技术的好不好。大家口水乱飞暗箭不时飘过一两支,武梁表示很欢乐也很忧伤。
那边燕南越也就开个头,就被金掌柜他们拉开一边儿醒酒去了。这边人家吵着架,没人问她意见,连姜十一都被女人们围住让评评理了,只她被忘到瓜哇国去了。
好没存在感的被求婚对象。
闹哄哄的一场,最后红茶绿茶败北,撂一句“懒得答理你们”,然后躲到武梁这里来了。
武梁也不知如何应对,她还想躲呢。倒是十一过来站在她身前,听着旁人的言辞,时不时的看一下她脸色,有时着急有时高兴,总体也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
娃还是太嫩啊。
武梁还是自己出头,掰回正题招呼大伙道:“来来来再上一轮清酒,一起为两位才子道贺。大伙儿都得喝,无醉不欢啊。”
那边儿那些酒楼里有规矩的,闲了很久的男人们这会儿开始积极响应了,去拿酒的拿酒,倒酒的倒酒,吆喝着“喝酒喝酒”,这一波乱糟算是终于过了。
看吧,举人老爷厉害,老板娘也厉害吧,大家还不是纷纷听话。
还有那母女俩,没少往自己儿子脸上抹粉往她这边抹点黑,还那么偷摸看她表情是什么个意思。切。
而燕南越,当天晚上至酒席散,他都没有机会再往武梁这里凑了。
···
不过这么一闹,倒象彻底让燕南越冲破了某个闸口似的,第二天一早就过来成兮,直接要见武梁,然后两人坐在包厢里正正经经说话。
这位不是来为昨儿的鲁莽道歉的,还是在那求亲的一条道上奔着,颇有些小情话绵绵的意思呢。
他说了很多对她的仰慕,似乎那种心若揣鹿的情结,甚至可以追溯到武梁的第一次燕家村之行。以及后来的点点滴滴,他都细细述说。
似乎在他的记忆中,她的许多事都让他印象深刻,钦佩大生。他说她的学识,对哪段文的释义与夫子不同,对哪段话的解释让人记忆至深。他说她出府,说她从商,一桩桩一件件,娓娓道来。
比如他说收粮的事儿,“我那时一展莫筹多日,没想到你一到就连出三策。我还以为你只是为了宽解我随意说笑,没想到竟然你真的那么快就拿定主意,并一举成功……”
他说他那佩服之情直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同时也深深看到了自己的不足,也就此绝了那点儿从商的心思,一心读他的圣贤书起来。
武梁:……不是谦虚,若说收粮用了什么招,她是记得的,但其中的细节她真的不记得了好吗?她有连出三策什么的那么诸葛吗?当时真不是说笑的吗?
不过么,一些过往被人记得那么清楚,还是挺让人感动让人暗爽的。
昨儿酒席上的时候,一来他有些醉意,醉话嘛,谁给他当真啊。二来嘛,她才说了要资助燕家村,建设新农村。他凑那个时候表白,难免让人将两者靠在一起,想一想那是个什么意思?想凑凑那事儿得个名声还是啥的?
说实话他如果真是想趁机捞点儿名声,都让给他也无妨,多大点儿事儿啊。
但如今他清醒着,这么说起许多,听起来昨儿那表白,就好像是深思熟虑过,而不是临时起意的话题了?
当然说真的,一个男子对你是不是有意,难道她真的感觉不到吗?她只是没想到他够胆子说出来而已。
并且他提到的其中几件事,也让武梁觉得,燕南越是真的用了心的。
第一件事,是燕南越说起从前那个戏本子。
说起来,那出《寻妻》,老早的事情了,听说柳水云后来唱得很火,听说现在京城里还会唱起,但武梁是真的都快不记得了。
但燕南越还记得,他扭扭捏捏的,说自从他知道那出戏是武梁写的,就去认真听了。
然后,他觉得那就是写他们俩的。
什么女的有财男的穷光蛋,他们是。
男子建功立业,女子另嫁他人,他们也相类。
然后女子与前夫切结离开,与男子相遇,互诉衷肠后相伴终老。他们进行中……
所以他十分相信那就是武梁为他们写的。
武梁当然摇头否了,不是就不是,这事儿不能瞎编。她都要仔细回想才能记得那戏本里写的是什么了,怎么可能当初为他量身订做?
不过燕南越说,他觉得是就行,他们最终是美好的结局就行。
戏里还有相伴终老的后续,就是女子散尽家财大做善事,以图为沾染上污点的夫君正名。
燕南越说,他不需要,他听说武梁要为燕家村捐款做善事,大为感动。不过,他表示自己亦不介意她的过去,更不在意虚浮名声,不用刻意去做那些。
他说他等了这么多年,看着她一步步艰难从程府出来,一步步走得踏实,幸好他也一步步走到今天,他们不需要去计较从前。
计较不计较的先不说,等了这么多年??吗???
如果是真的,谢谢你啊。
然后燕南越拿出了一个玉镯子来。他说他记得那一年,她用买镯子的钱买了书送他,希望能读出一个举人老爷来。现在他做到了,现在举人老爷送还个镯子给你,请你一定收下。
那镯子看起来很漂亮通透的样子,大约也值个好几十两。是当初从蜀中回来,武梁给大伙儿都分了辛苦费后,燕南越就细细挑捡买下的。
虽然不贵,但想想燕南越的收入,也就她给的那有限的工钱,最大一笔存款就是收粮完给他的千两银子,以偿他掉膘的那几十斤。
然后他买了个宅子,也就花了三百两,他舍得几十两买个镯子,也是破费了。
其实镯子的事武梁也真不记得了,她有用买镯子的钱给他买书吗?什么时候的事儿?可能是她某次送他书时,为了骗感激度随口胡诌的吧,这都当真?
不过显然镯子也是早就准备好的,所以人家大约真的早就操着心了。
然后燕南越还说了对他们未来生活的构想。
他说他还是希望能继续试一试进士,如果不能,将来希望能谋得一官半职,最好外放到个偏远穷困的小县去,或主政一方,或做个学政之类的就罢了,最主要是天高皇帝远,能自己当家作主的地方。
然后他们一起在那里自由自在,同时也尽心尽力为官当政,改善民生等。闲暇时可以四处游走,无人管顾。
如果不能,只能在京城呆着,那么独善其身也好。武梁可以象从前一样去忙自己的事,家里他在,又有母亲管顾,她尽可以放心……
他说他知道武梁赚了不少银子,这些银子不管是留给十一还是那位少爷都好,或者就象她说的那样做善事救济他人也好,他不贪图这个。
他手里如今还有些银子,他相信自己以后有能力把生活过好,并且应该会越来越好,让武梁过得舒心。
武梁想他大概并不是真的知道她有多少银子,否则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信心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燕南越说的也有道理。他说不管你有多少银子,我注意观察过,你自己的花用并不多,所以我养得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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