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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济南城内的暗流涌动她早已感觉到,淳宁又是临盆待产,怎么叫她不担心……说来,靖安王府上上下下对女主人将要生产之事也都是十分在意,也多得是命妇、嬷嬷跑来,自告奋勇地想来操持此事。
秦小竺却把这些人都轰走了,只留下陶文君在王府帮衬……
刘偀思来想去,把这几天听到的那些秘事在脑中整理了一下。
古来那么多人为了帝位杀妻弃子,相比起来,皇太极对海兰珠竟是难得的深情了。但就算如此,又如何呢?
——靖安王对公主殿下却还没独宠到那个地步……
她想到这里,忙起身向靖安王府走去。
走到回廊处,正见陶文君从内院转出来。
刘偀停下脚步,远远目送着陶文君离开,心下更加不安。如今别说是陶文君,就连缨儿、钱朵朵她也有些提防之意。
她连忙又去求见了秦小竺,低声问道:“王家大少奶奶真的值得信任吗?”
秦小竺却是应道:“放心吧,大嫂当然是可以相信的。”
“可是……”
“放心放心,淳宁是有分寸的。”
秦小竺大咧咧地拍了拍刘偀的肩,不以为意的样子……
那边陶文君回到王家,马上有侍婢跑过来。
“大少奶奶,老爷在大堂上,有急事要找你。”
“知道了。”陶文君轻轻叹了口气,却是又问道:“今日是谁来府里见过爹了?”
“回大少奶奶话,是一位老大人,年岁可大了,胡子花白的……”
是夜,姚府。
何良远整理了一下袍子,在姚文华的书房坐下。
“如何?”
姚文华笑了笑,道:“王老大人的反应如我们所料。”
“你是如何说的?”
“此事对我们来说,是了不起的国事。对他而言,却只是一件小家事嘛。”姚文华道:“靖安王那块玉本就是被选为驸马时宫中赐下的,王老大人自然认得,儿子被捉了,当父亲的当然着急……”
何良远点点头,也不打断,让姚文华继续说。
“对王老大人也不用说得太复杂,无非是,靖安王在外面位红颜知己,曾在辽东救下了靖安王,还生下了一个长子。这位红颜愿尽全力把靖安王求回来,还想助楚家收复京城……但这孤儿寡母的在外面没有依靠,想求淳宁公主松个口,给她个名份。
王老大人也觉得这要求不过份,王家的孩子嘛,哪能放在外面,当然是该接回来的。”
何良远抬了抬手,问道:“你可有让他感受到……时局已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候,却因淳宁公主气量狭小,置大局于不顾,使得此事进展缓慢,我等不敢擅专,只好去请他定夺?”
“你说呢?”
姚文华抚着长须,一脸傲然。
他好歹是在朝堂混了一辈子的人,对比何良远是显得有些糊涂,但论那份表演的能力也早已是炉火纯青,对付王康这种市井商贾,还不是三言两语的事。
何良远于是点点头,谨慎地确认了一遍。
“王老大人是怎么说的?”
“他说,王家的孩子,必然要接回来,公主是该给这孩子一个名份。”
“好!”
……
两人低声计议了一会之后,姚文华道:“只怕如此做还是不够的。”
“自然是还要后招的。”
何良远昨天还敢在姚文华面前对布木布泰直呼其名,今天却开始收敛起来,沉吟了片刻,用‘那位’二字代称。
“我们替那位争到了名分,接下来就该借助她的实力在朝堂上实现我们的主张了。如今朝中有许多顽固之徒,如宋氏兄弟者;或某些狭隘之人,不知招抚女真,只想着赶尽杀绝。若放任这些人,等靖安王回来,他们只怕又要影响其主张……”
姚文华明白了何良远的意思。
——趁着布木布泰逼淳宁下诏之际,借势拢络群臣,结党、排除异己,在王笑回来之前,形成朝堂中一股新的势力。
眼下虽还不清晰,何良远却对这支势力有很明确的构想。
它可以叫世子系,以后也可以叫太子系,在幕后有布木布泰为靠山,在前面有何良远、姚文华为首,接下来还将吸纳范文程这样的降臣。
更重要的是,它将拥有布木布泰带来的军队实力。
它有一个高大的政治主张,即尽力完整地吸纳满洲,从而天下一家,四海统一。
它有天然的身份优势,可以从‘世子’的身世与姻亲延伸,招附更多的贵族与士大夫。
一旦形成,它很容易就能成为朝堂上实力最强劲的一支力量,连王笑都不能轻易动它。
这是大家玩了几十年的党争路数,姚文华也十分得心应手,一听便知,不由又对何良远多了些叹服。
“但如今吏部掌握在左经纶手里……”
“他斗不过我的。”何良远道。
姚文华低声道:“我只怕关中之战打不了不久,靖安王要是回来得太早就来不及办这些。不如我们想想更方便的办法……”
何良远忽然盯着姚文华看了一会,问道:“你想做什么?”
“没想做什么,这不是在问你吗?”
何良远背微微躬起,问道:“你先如实告诉我,那位在济南是否还有安插人手?她派来的人是如何与你联络的?”
“不过是些小鱼小虾而已,递个信、传个消息。”
“真的?”何良远道:“我已决心与你办此事,你万不得瞒我。”
“你这是何意?”
“就目前我们所做所为,哪怕出了变故,靖安王也没有直接的罪证来动我们。但若是那位再派人闹出别的乱子来,可是会牵连死我们的。”
“我们是在一条船上,你不要疑神疑鬼……”
这天夜里,何良远悄然离开姚府之后,一个家丁打扮的青年默默地看着轿子远去,进到了姚文华的书房……
“呵,他胆子真小。”
“没时间给他慢慢折腾了,关中怕是打不了太久,我来办吧……”
秦小竺每天早上都要去一趟城外军营,因她负责新兵的训练。
这天早上,她把军务都安排好之后,躲了懒,自己又爬到草垛上,站在那向西眺望。
其实这草垛不高,最远也只能看到前面的营寨。
过了一会,却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将军,有关中紧急军情……”
秦小竺转头看去,却是愣了一下,张了张嘴。
良久,她笑了一下,眼睛里满是喜意。
“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回来?也不先说一声,等会啊,我下去。”
“我上来吧。”
王笑说着,往草垛上爬去,还让秦小竺拉了他一把。
“不算太高,还好……”
秦小竺捧着脸看着他,喜不自胜的样子,接着她头一歪,仰倒在王笑怀里。
她也快二十岁了,比起当年刚认识的时候那种假小子模样,如今清丽了许多。
“你回得还算早,淳宁还没生呢……你眼圈怎么这么黑啊?几天没睡了。”
“那就好,我在汉中被熊猫咬了,所以眼圈黑。”
“熊猫是什么?”
……
“一会我偷偷跟你回府啊,别让人认出来了。”
“为什么?”
“我要是现身了,那些人又都蜇伏起来了。与其让他们藏在暗处伺机动手,哪天真弄出什么事来,不如现在一网打尽了。”
“好啊,你本来就说你在府里养病,所有人都不信,回头我们吓他们一跳。到时候他们一看,咦,真是在养病。”
秦小竺说着,自己又是大乐,在王笑怀里倒来倒去……
“鱼上钩了吗?”
“有几条在明处的上钩了,但藏在暗处的还没上钩。”秦小竺有些遗憾的样子。
王笑道:“布木布泰派到济南来的人必然不简单。但没关系,钩鱼嘛,最重要的就是耐性了。”
“能有什么不简单的?对了,朵朵她爹说何老头本来不想上钩的,哈哈……你干嘛非把他钓上来?”
“他哪是不想上钩?他只是异常谨慎,还不是一有机会就蠢蠢欲动了。”
“但我觉得你就是故意针对他,对别人你就没这样撒饵。”
王笑想了想,微叹了一口气,承认下来。
“好吧,我就是针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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