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伽罗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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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众神之门

第一章伽罗岛

天空是一如既往的灰色，没有云，也没有太阳，让人望之不禁心生出一股不真实的感觉。若不是潮湿腥咸的海风拍打在脸上，老波特还以为他已经死去。想到此处，老波特不禁在心中嘲笑了一下他的妄想，想死又怎会那般容易？

远处传来骨魔监工的厉声喝骂和鞭子抽打在皮肤上的声音，让老波特下意识身子一颤，耳后连接着脖子的海蓝色鱼鳍如扇子一般收缩了起来。

他急忙弯下腰，将脚下的淡黄色矿石搬起，向乱石矿场之外的平地走去，甚至来不及苦笑一声，或者也可以说是不敢。

鞭笞声和斥骂声依旧还继续，这声音从他满十二岁被戴上脚镣之时，就没有再停止过，当然，就在刚刚他以为自己终于死去、脱离苦难的时候，也依旧没有停止。

也许这就是他的命运，如他的祖辈一般，世世代代生于奴役、死于奴役。

老波特摇了摇头，嘴角微微泛起苦笑，只不过这略带绝望和苦涩的笑容刚刚泛起，又立刻隐去。

及时的隐去了苦笑，老波特心中不禁庆幸了一番，不然若是被那些手握鞭子的凶狠监工发现，又免不了一顿毒打。

如果老波特没记错的话，他已经四百多岁了。

其实，记错与否又有什么区别呢？他还是需要在矿洞里一块接着一块的搬运着矿石，鞭子还是会在他没力气、在他动作变慢的时候抽打在他的身上，监工的斥骂声和口水也永远不会饶过他这个毫无价值的奴隶，这一切都不会改变，直到他死亡的那一天。

怀中的淡黄色矿石棱角锋利，割开老波特皮肤之上的骨鳞，在老波特骨瘦如柴的上半身留下一道道可怕的血痕，卡在他胸膛的骨头之间。可老波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依旧是一步接着一步，步伐吃力地向堆放矿石的宽旷平地走去。

将淡黄色矿石整齐的码放在平地上。没来得及喘口气的老波特不敢停歇，反身向矿洞走去。

脚下的镣铐发出哗啦哗啦的刺耳声响，老波特低头望了一眼拷在脚腕上的镣铐和铁链，乌黑沉重的镣铐早已被时间磨平了棱角。且他的双脚也因为戴了近四百年的铁镣，变得扭曲畸形。

老波特是一名海族，这一点从老波特身上的骨鳞、耳后的鱼鳍和深蓝色的眼瞳就可以看出。不仅如此，老波特还是一名大限将到的海族，因为海族的平均寿命只有五百岁。他今年已经四百多岁了。

从他十二岁起，双脚上的镣铐便再也没有离开过他，算得上是此生陪伴他最久的东西。

为什么会说脚镣是陪伴老波特最久的东西呢？因为老波特的父母在他尚未带上脚镣之前，便死在了监工的骨鞭之下。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在矿区经过了一百年后，老波特终于熬到了成年，并在王的旨意下与一名海族女子产下两子，但在老波特二百多岁时，他其中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便累死在了矿区之上，紧随其后，他的老伴也死在监工的骨鞭之下。

终于。在老波特将近四百岁时，他尚还活着的儿子为王生下了一名海族奴隶，也就是老波特的孙子，可没过多久，他的儿子和儿媳便因为触怒了一个监工，被监工活活打死在了矿区之中。

也就是因为王的政策使未满十二岁的海族，不用带上脚镣，也不用承受鞭笞之苦，不然他的孙子也逃不出那名监工的怒火。

如今，只剩下老波特和他尚未到十二岁的孙子——帕克还活着。还在这苦海中漂泊，想死都不被允许。

所以，这也是为何这一副他戴了将近四百年的脚镣，是陪伴他最久的东西。

在伽罗岛。或者是说在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不是死亡，最可怕的却是活着。

永生为奴的生命，还不如一死了之，这也是为什么老波特刚刚望着天空走神之时，会觉得他已经死了。因为在这个世界，死亡真的是一种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