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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生人,田辟疆一愣,似想起什么,看一眼春娘,立时掏出一张符箓贴在她身上,匿去她的体香,这才望一眼灌木丛外悬崖边深不见底的大洞坑,疑惑道:“那些生人就关押在下面?”
春娘点头,又摇头。见田辟疆疑惑不解的样子,她解释道:“是的,这下面就是癞蟾谷,不过有一点四公子说错了,这些人其实并不能算是‘关押’!”
按春娘的说法,根据她在人盐地冥一年来的道听途说,癞蟾谷里的生人怕有近千人,这些人吃喝拉撒全在里面,虽是羁押,却并不是完全限制自由,因为这些人可以互通来往。真正特别的是,住里面的人不愁吃喝,据说还经常大鱼大肉,比在外面讨生活还过得富贵和潇洒,除了没自由不能离开,还真没什么不满足的。时间一长,奸辱霸凌之事时有发生,虽然只有近千人,可分门别类,却分出了三个派系。一个是逃亡派,为离开这诡谲之地而努力;一个是安逸派,残忍凶恶且贪图里面的吃喝享受、奸辱掠夺而不思进取,亦不打算离开;还有一撮人群或因为思念家人过度、或因为长期被霸凌,已失守心智,疯了,此类以妇人居多。
田辟疆如听天书,简直难以置信,骇然道:“这人盐地冥好狠毒的心机,竟以此羁縻之术令囚牢中这群人自行分裂。”
春娘点头:“不错,这群人并不跟我一样被用来取所谓之人盐,囚禁在这好吃好喝供着,不知什么目的。可不消说,这样一个群体,是极复杂的,纵然我们想救他们,便只是送一个消息怕也要从长计议,否则就算连累自身且目的还不达呢。”
田辟疆深以为然,摇头道:“不可思议!这人盐地冥竟敢作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毕竟是鬼窟,他们何来的胆量如此大面积荼毒生人,就不怕阴司察觉,降下天谴么!”
春娘道:“四公子你倒是说到一个点上,据我所知,这地方,人盐地冥的鬼将并不常来,若不是我在这时间长了,也联想不到这是被一群鬼禁足的囚徒,可事实的确是这样的,十分奇怪。”
田辟疆道:“春娘你说这里没有鬼将看守?那他们岂不可以逃走?”
春娘道:“有巡逻的,可一日里,好像只是子时送食物时来一次,完事就走,至于逃走……应该是不那么容易的,若那么容易,这些人为什么不逃?具体我也不知,因我从未下去过,一切都是道听途说,真相只有等四公子你下去查探了。”
当下田辟疆哪里还有停留的意思,就要下去查看一番,却发现春娘拉住了他。
春娘摇头道:“且慢!四公子你不是说今夜要有大动荡来临么,那么今夜就不同以往,难保没有大批鬼将前来啊,我们还是先瞧瞧仔细再动身不迟。”
田辟疆顿住脚步,沉吟一瞬,望着春娘道:“这样吧,此刻距离子时到来怕还有一个多时辰,我下去查看一番完全来得及,至于你和小荆吒,就暂且在这灌木丛里等我罢,也好帮我把风。”
春娘点头道:“既是把风,那我们约定一个暗号。”
田辟疆道:“这个简单,若是有鬼将来了,你遣小荆吒去那入口匿起来,学两短一长三声猫叫我便知了。还有……若是一个时辰内我没有回来,你们就回去人盐谷等我,”又看一眼小荆吒道,“记住了么。”
小荆吒一声不敢出,只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田辟疆再不迟疑,一跃身子窜出灌木丛,朝那巨大深渊洞坑下匿去。
深坑内壁有一螺旋似山道,可以蜿蜒绕着走下去。
田辟疆走在山道上,看右侧崖壁旁逸斜出的都是一排排碧色瘦竹,一根根又细又长,根管儿似的,好看是好看,却总缺了一股山野植物的粗野和自然。
他又抬眸去瞧左侧的深渊,下面虽是黑黝黝,却能瞧见有一圈规则的朦胧亮光,数了数,是九盏大油灯,他立时顿住脚步凝目去细看。
九盏大油灯距离他稍远,足有三四丈,就在深渊的底部,每盏油灯均立于一物之上,火光下依稀能辨别,那托举着油灯的,似乎是一只只大蟾蜍石像,九只托举着油灯的癞蟾蜍众星拱月般将一个模糊的青鼎围在中间,青鼎正中躺着的,是一抹极模糊的红点,那“红”是什么?田辟疆十分好奇,眸子要瞪出来了也是看不清,夜,实在太暗了!
当下,他自怀中取了被油布包裹的火折子,又随手从路边拔一截断木临时制了一柄火把,点着朝那深处照了照,还是看不清,摇摇头,继续举步朝前方行去。
突然,他顿下脚步。
火把下,他看见前方出现了一堆又一堆灰白的枯骨,残破的衣服裹在白骨上,挡住他的去路。
他不由得心道:这白骨从何而来,是深坑下面的生人逃上来,在这里被鬼将击杀了?
他移动火把又照了照,发现一个细节,眼前所见的几堆白骨,不说全堆积在一起,可却是几乎并排在一条直线上,“恰好”将去路拦截。
他不禁又想:有没有可能,是人盐地冥的鬼将将击杀的生人,堆积在路边以作警示?
依照春娘所言,这下面癞蟾谷里的生人要逃出来是极难的,实际这也显而易见,否则这些人岂不一夜逃光。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逃跑的路上必有机关埋伏!看眼前这一大排“阻路”的白骨残骸,是否,就是因他们触动了机关,而被击毙在此?越想,他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
那,这拦路的是什么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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