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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不信她,“你要救一个杀人犯?”他冷笑,“我不会死在这里,会死在这里的人是你。”
孟不悔安静了片刻,眉眼间覆着淡淡的清苦笑意,“是我错了,我误会你了。”她说完,眨了下眼睛,“但仅仅只是误会而已,罪不至死吧?”
男人薄唇紧抿,没吭声。
“你要做的事做完了吗?”她轻声问,抬手挽了下头发,又露出了皓腕上的墨玉,黑白两种颜色冲击着他的感官。
路易忽然瞳眸一紧,用力甩开她,“滚开!离我远点!”
孟不悔全然不知他怎么了,“你……”话音未落,她看到了他脚边的针管,不顾他的阻拦迅速拾起,看了眼上面的化学成分,“你给自己注射这种东西,你不要命了吗?!”
就是要命才注射。
男人唇畔一丝冷嘲的弧度,让孟不悔又一次听懂了他沉默无声的言语。
她才发现,他受伤了。
这种时候如果任由血液流失精神涣散,他会死在这里。
可是,她也没见过哪个男人会给自己注射兴奋剂来保持清醒。
兴奋剂会加速血液流动,他会失血更快。
孟不悔脸上出现了短暂的茫然无措,她一下子不清楚现在该怎么办了,门外那些人还在找他,她知道他们还在找他,庆幸的是她比他们所有人都先找到他。
他问她是怎么找来的,她其实也无法回答。
就这么,靠着直觉,冥冥中觉得他应该在这里,就推开了这扇门。
很多年以后路易才明白,原来她就是有这样的“特殊能力”,从小就有,从小就能在迷宫一样大的地方、在这个世界上任何角落,找到他,拥抱他,治愈他的累累伤痕。
“你为什么要一个人来执行这种任务?”孟不悔捏着眉心,“你不是堂堂美第奇公爵吗,谁给你派的这么危险的任务?他难道不知道这会要了你的命吗?”
路易闻声,唇角扯开轻笑,笑里没有一点温度。
江姗知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这些年来,她从没有一天放弃过对他冷酷到残忍的试炼。
他也一丝一毫不敢懈怠。
他明白那个女人是在用这种方式鞭策他,警告他,不是坐上了这个位置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他还是她的一条狗一把刀,如果无法为她卖命,那么她就要了他的命。
就算他今天真的死在这里,江姗大概也只会淡淡说一句“知道了”,然后培养下一个可用的“美第奇公爵”。
“这件事太危险了,还是需要从长计议。”女人束起长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身上的书卷气也似乎被这发带一同收束了些许,只是她唇齿间流出的声音依然清婉如鸿毛落雪,微微袅袅,浅浅淡淡,“单枪匹马逞英雄不是上智,上战伐谋,兵不血刃,才是智慧。”
路易几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直觉那些字眼像是一片片羽毛刷着他的心,又像是毒药顺着伤口沁入血液,他用尽全力才能控制自己没把她直接按在地上发生脑子里已经交战许久画面那样的事。
这女人真他妈的要命。
正想着,她冷不丁地伸出手,解开了他的衣服。
路易一震,浑身的血都往一个地方涌去,猛地捉住她的手,咬牙切齿地哑声问:“你干什么?”
“我的司机就在门外守着,你把这身带血的外套脱了,换上他的,跟我走。”孟不悔有条不紊地说完,用力撕开他的衬衫,为他的伤口包扎了一下。
如果不是路易眼前眩晕、精神紧绷,他早便该发现,她包扎时习惯性将布条的尾端打结系紧的方式,和多少年前他曾见过的手法一模一样。
孟不悔瞧着他的伤,心里多少有些恻隐和愧疚,这个地方原本就有个很深的刀口,这男人应该是没怎么走心的保养过,伤好了归好了,却留下了一道疤。
她也记得,那道疤,与她有关。
两年前他在教堂里为了救她而伤的。
如今他的处境有比那时候好吗?
若是这样伤着回去……会不会被那些图谋不轨的手下算计?
孟不悔想着,对他说:“你先回我家养伤,等伤好了再回去吧。”
路易瞥她一眼,低喘中夹杂着轻笑,“干什么,这次又是做给谁看?”
“不给谁看。”
“那就是后悔刚才在卫生间里放我走了,嗯?”他炙热的鼻息打在她的颈窝。
女人僵了片刻,垂眸,淡淡道:“是有点后悔。”
路易眼波一滞,身子撤开几寸,深深打量着她。
却见她抿了下唇,娓娓开口:“我刚才应该直接以大小姐的身份命令你跟我走,不要自己一个人逞能。孤胆英雄是那么好当的吗?别人当英雄好歹还落个好名声,你倒好。”
她没说完,叹息着把他扶起来,“先走吧,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路易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幽幽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想出卖我?”
那老狐狸受伤濒死,手底下想继承那老狐狸留下的势力的人肯定在满世界搜他,想把他揪出来邀功请赏。
孟不悔笑,黑白分明的眼眸不避不闪地瞧着他,“我也不知道怎么能让你相信了。”她放开了手,“要么你在这继续藏着吧,我先走了。”
她没能走开。
因为他没有松手。
孟不悔像是料到一般,莞尔回头,“想清楚了吗,跟我走?”
——想清楚了吗,跟我走?
这一句话,成了他多少个日夜痛醒过来的蛊。
此时他却不懂,倨傲地笑说:“走。你要是敢动别的心思,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孟不悔不惧他的威胁,她已经习惯了。
他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不悔。”她答,“孟不悔。”
……
飞机在米兰降落的时候已是深夜,男人行色匆匆,上了车便听来接他的肖恩汇报了一下伦巴第地区的情况。
听完,他心里大概有了分寸,面无表情一针见血地问:“姑姑是担心路易那个野人办不成事,让我来给他善后?”
肖恩额头划过豆大的冷汗,暗忖大公子这番发言真是太过于犀利,这话他都没法接,“伦巴第一直是圣座心里的一块病,美第奇公爵能解决自然最好,他解决不了的话……圣座的意思原本是让Lennard先生回来主持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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