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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涓摸摸她的脑袋,笑了:“您这孩子,就是好奇心强,跟我们家老三正好是相反的性子,彭师兄的好朋友这谁都知道,是他的同学蒋晨啊,现在是我的同事呢,老蒋现在是文物鉴定的专家,对战国时代的青铜器鉴定很有一套的,他这几年身体不是很好,常年休假,很少上班了。至于发掘古墓,呵呵,小丫头,你以为现在的考古都像小说中写的那些探险的故事什么的?自个往深山老林或者沙漠里一钻就能碰上古墓?那都是杜撰的,大型的古墓发掘,一个两个人都是不行的,每一个古墓的发掘都要考古人员一点点用刷子刷出来,有时候,为了不让机器破坏文物,咱们都是用手一点点往外抠的,考古人员都跟土拨鼠似的!哦,彭师兄当时跟着导师参与了咱们国家安徽含山凌家滩遗址的发掘,那是新石器时代长江流域大型的部落聚集地,出土了很多玉器,彭师兄当时还写了一篇论文论证这些玉器可以看出当时的社会贫富等级和军事装备等等,嗯,他的几篇文章现在依然是我们国家考古人员必读的,唉,真是可惜了”张涓的语气充满了惋惜和伤感。
岳沉婉对文物发掘没什么兴趣,可对张涓口中彭先生的好朋友和追求者都很有兴趣。
她兴高采烈的将彭国甫从怀表中叫出来。
“你死那天去的朋友家,那个朋友是不是叫蒋晨?还有,你对阮文静有什么印象?”
彭国甫蹙眉:“蒋晨,是啊,我那天是去蒋晨家取一份资料,我们俩从上学起就是好朋友,他的家境也不是很好,我去潘家园捡漏还是他带我去的,他是个精明强干的人,比我有人缘,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好,你问起他,是不是”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敢问出来,自己生前最好的朋友跟自己的死亡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那,阮文静呢?”
彭国甫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谁是阮文静?”
得,这可真是个书呆子,合着全校都知道这姑娘喜欢他,偏偏就是这个当事人不知道。
好吧,反正彭先生交往的人就这么几个,逐一拜访吧,岳沉婉想了极烂的理由,说是要看看彭博士的好友,见不到偶像,看看偶像的好朋友也行,缠着张涓非要去拜访一下蒋晨。张涓对岳沉婉很是疼爱,都说女儿是娘贴身的小棉袄,看看,自己的三个儿子,谁能这样无赖似的抱着自己撒娇,一张小脸充满天真调皮看着心都软了,晕头转向的答应了。
蒋晨的家住的很偏远,几乎是在城郊,一个有些肮脏的小区,楼房是新的,可楼道很脏。
开门的是蒋晨的妻子,看上去有些憔悴的中年女人,穿着一件暗红色的棉袄,将她们让进屋子,倒了两杯热水,有些尴尬的笑笑:“我们这里供暖不好,屋子有些冷”岳沉婉看了一下屋内的温度计,只有十三度,北方的供暖要求是必须达到室温十八度,看样子是明显不达标。张涓和岳沉婉对视一眼,没敢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就这么穿着吧。
屋内响起翻翻饵饵的声音,不一会,蒋晨就走了出来,看上去有五十多岁了,背有些驼,头发斑白,瘦长脸,眉目还算端正,有些秃顶,穿着一件灰色老式毛衣,一条绛紫色的大棉裤,带着一副眼镜,看见张涓似乎很惊喜:“哎呦,张教授,您怎么来了?真是没想到啊,您会纡尊降贵到我这里来,不好意思啊,我家里小,还冷,让您委屈了”笑容有些猥琐和谄媚。
蒋晨跟张涓虽然是同事,可交往并不多,张涓出身帝京大家,丈夫是省内闻名的实业家,在单位,就是局长对张涓也是礼敬三分的,蒋晨对张涓只能是仰望,如今张涓亲自来看望他,受宠若惊的蒋晨简直恨不能跪拜一下才好!
张涓温和的笑笑:“蒋博士病休了很久了,局长让我来看看你,怎么说,蒋博士也是咱们局里的中坚骨干,病了这么长时间,我们也该来看看您的,不知道您怎么样?身体好些没有?”
蒋晨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点头哈腰:“当不起的,实在是当不起,让领导亲自上门来看我,我实在是感动啊,领导百忙之中还要惦记我这么个没用的人,真是,真是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我的心情,唉,我这个身体状态好多了,好多了”
张涓刚安慰几句,蒋晨就开始诉苦了,什么他身体不好,妻子下岗了,为了给儿子结婚,只好将市里的房子给儿子倒出来,自己和妻子在这城郊位置买了这么个小房子,希望所里能照顾照顾
岳沉婉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人,虚伪、做作、猥琐、谄媚,怎么也看不出居然是一位博士。
张涓估计也是不耐烦,耐着性子寒暄几句后将岳沉婉介绍给蒋晨:“这是我儿子的女朋友,阿婉,最近拜读过彭师兄生前的几篇文章,很是崇拜,听说你是彭师兄的好朋友,我今天来看望,非要跟着来看看你!”张涓没敢说出岳沉婉的身份,蒋晨这样的人,如果知道这位是岳家大小姐,只怕会趴在地上了!
岳沉婉注意到提到彭国甫的时候,蒋晨的脸色有些发僵,主动伸出手笑道:“蒋博士,久仰!”蒋晨有些恍惚,跟岳沉婉握手,岳沉婉身子一颤,果然,一些画面涌入了脑海。
“蒋博士?你没事吧?”
蒋晨抹了一把脸,勉强道:“很多年没人提起国甫了,有点恍惚,对不起,对不起了”
岳沉婉笑笑,故意做出小女孩的天真可爱的样子:“我就是对彭博士很是敬仰,所以特意来拜访您的,听姜婶婶说,您和彭博士是最好的朋友?”
她将最好两个字咬的很重,蒋晨身子一僵,笑容也变得淡薄:“哦,是啊,国甫和我是大学同学,我们关系很好,国甫是个好人,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人,他的意外,是,我们考古界的损失!”
岳沉婉的脑海中的蒋晨却在冷笑:“彭国甫,他有什么?他就是个书呆子,书呆子,凭什么他就那么走运?凭什么?我蒋晨哪里不如他?”那张面孔狰狞、丑陋。
“彭博士生前写了一篇《鉴别宋代瓷器的误区和重点》,我看了,觉得写的特别好,我虽然对古董不是很在行,可我有朋友非常喜欢宋代的瓷器,看了这篇文章后,才晓得买了赝品,所以我特别拜读了彭博士的很多文章,我觉得彭博士是个非常严谨、认真的人,我对宋代瓷器也很有兴趣,蒋博士,您和他是好朋友,我非常想知道你们那个时代的考古工作者的工作是不是特别辛苦?你们是怎么样在潘家园捡漏的?”
蒋晨的脸色已经开始阴沉了,声音也生硬了起来,岳沉稳注意到他的手指不停的摩挲着裤子,有些不耐烦的道:“小姑娘,老彭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有些事情,我也记不清楚了,那个,等我想想,想起来再告诉你吧!”
张涓看出蒋晨的不耐烦,忙拉着岳沉婉告辞了,岳沉婉笑嘻嘻的答应了,走到门口忽然回身,用只有自己和蒋晨听得见的声音问:“宋红丽是谁?”
蒋晨的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浑身哆嗦,看岳沉婉的眼神就像看见了一只厉鬼,充满了恐惧和害怕,他大张着嘴,像一只脱离水濒于死亡的鱼,他死命的瞪着岳沉婉,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岳沉婉笑嘻嘻的冲他道别,笑容充满了神秘和诡异。刚刚踏出门口,身后的门就咣当一声关上了。
张涓有些不满:“这个蒋晨,性格怎么这么古怪,岁数越大越没有礼貌,我们人还没走呢,门就关上了”
岳沉婉望着那扇残破肮脏的防盗门,冷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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