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诅咒?
琼恩愕然。在这个奇幻世界,高明的巫师确实可以诅咒他人,不足为奇,但任何诅咒,归根结底都是魔法的运用,而维若拉明明被封魔手环封印了全部施法能力,她怎么给琼恩下诅咒的?
虚张声势?似乎也不像啊。
琼恩沉吟着,快速自我检查了一遍,并没发现任何异样——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什么,诅咒这种东西,很多时候就是无形无影,无踪无迹的,又不像是中毒,能够有明显的反应。“什么诅咒?”他问,“是能够让我对你言听计从吗?”
“那种事情我可做不到,”维若拉微微冷笑,“但你确实已经中了我的诅咒,这点不需要怀疑。”
琼恩耸耸肩,“如果你是在威胁我的话——应该算是威胁吧,”他哼了一声,“那就请直接亮出底牌好了,我可没那个耐心猜来猜去。”
“那好吧,”女巫师说,“诅咒名为‘专情’,它的作用很简单:从此以后,你无法再和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任何女性**。”
“......听起来确实是很特别的诅咒。”
“不相信是吗?”女巫师笑了笑,“看来还是要亲身验证一下才行,对吗,扎瑞尔小姐?”
在琼恩身旁,火发蓝裙的魔姬突兀地自空气中出现,手中仍然牵着那只***。她盯着女巫师,板着脸,全无半点笑意,琼恩自从认识她起,还从未见过这种严肃模样。
不,准确地说,这与其说是严肃,不如说是愤怒。
琼恩的心中一沉,他原本还抱着侥幸心理,觉得维若拉有可能是在虚言恫吓,但扎瑞尔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魔姬有看破人心之能,若是维若拉在耍诈,她不会是这种反应。
“有趣,”扎瑞尔冷冷地说,“区区一个凡人,居然也能在我的注视下捣鬼,看来我还是太小看你了——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维若拉的施法能力完全被封印,这点扎瑞尔确定无疑,那个封魔手环可不是赝品,乃是货真价实的精灵神器,而且萨马斯特在手环上又附加了额外的禁制。实际上,扎瑞尔之前虽然离开了,但却一直关注着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她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从始至终,维若拉都没有释放任何一个哪怕是最简单的法术,更别说诅咒了。整整七天,只有琼恩释放了十三道从维若拉那里学来的“粉红”法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人施法。
难道说,问题出在那些粉红法术上?维若拉将诅咒藏在其中某道法术之中,让琼恩在施展时不知不觉着了道?
然而琼恩又不是笨蛋,他每次从维若拉处获得“传道”,都会仔仔细细地对法术进行反复检查,确定其中绝对没有包含任何对他不利的因素,然后他才会使用。将一道法术藏匿在另一道法术之中,这是非常高端的魔法技巧,琼恩自己目前是做不到的,但他曾经有所耳闻,在阴魂城巫师学院时听教授提及过。维若拉身为传道巫师,魔法造诣应该比他高明,如果说能够做到这一点,琼恩并不意外——但若说他明明已经心怀警惕,认真检查,依然半点无法察觉,这个就绝无可能。作为受过专业学院训练、凝成真名的高阶巫师,琼恩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听说过‘混毒’吗?”维若拉问。
“混毒?”
琼恩对这个词有点印象,记得是在一次闲聊中听莎珞克提到过,说是西土地区某个叫“烈焰匕首”的刺客组织所秘传的暗杀技巧,曾经用这一招刺杀了科米尔的国王与王后。铁王座一直想要模仿偷学,却始终未能成功。烈焰匕首的刺客们擅长用毒,他们能够将几种原本安全无害的东西,按一定方式混合在一起,就会变成见血封喉的剧毒,这便是所谓的“混毒”。维若拉突然提起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他脸色突变,隐约猜到了几分。
“这些天来,你一共对我使用了十三道法术,”女巫师说,“其中有八道法术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而另外五道,则别有玄机。”
就和“混毒”的道理一样,这五道粉红法术,单独来看都没有任何问题,百分之百安全无害——但如果按照特定的时间、次序来施展,就会产生令人匪夷所思的结果,蕴含在它们之中的那些符文片段,被奇妙地组合连缀起来,最终形成了一道针对施法者自身的诅咒。
琼恩曾经听维若拉说过,这些法术都是一位名叫马伦的前辈传道巫师的遗产——这的确是事实没错,但琼恩所不知道的是:它们并不全都是那位传道巫师所发明的。让他中招的这五个法术,以及藏匿在其中的这道“专情”诅咒,它们的发明者是一位叫做娜塔丽莎的女巫师,马伦是从她那里学来的。娜塔丽莎出身名门,曾经是银月城巫师学院最被看好的年轻天才,偶然间与马伦邂逅,很快坠入爱河,然后分手,或者说是被分手。之后娜塔丽莎把自己关在图书馆里,足足花费了接近十年的时间,完全放弃其他一切,潜心钻研,终于设计出这个精巧的陷阱。
所以说,失恋的女人是很可怕的。
对于一般男性而言,这个诅咒或许还不算太严重,毕竟又不是彻底不举,别的女人不能搞了,眼前这位还是可以的,维若拉又不难看——岂止不难看,根本就是一位难得的美人。然而对于琼恩来说,麻烦就很大,他身边一堆女人,哪个不比维若拉更好,要他从此每天面对着温柔大方的珊嘉姐姐、英气凛凛的梅菲斯、娇俏可爱的凛、狡黠危险的莎珞克,等等等等,等等等等,却只能看,不能吃,那还不如自杀得了。
当然琼恩不会自杀,他还没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有意思,”他慢慢说,事已至此,惊怒无用,沉住气才是正经,“确实是我疏忽了。但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要挟到我,那可是大错特错。”
维若拉的这个诅咒,构思巧妙,闻所未闻,确实是非常了不起。但所谓有法就有破,琼恩好歹也是高阶巫师,多花点时间琢磨研究,不信就解不开它。就算自己水平不够,不是还可以找帮手么,耐瑟大奥术师是我的老师,地狱魔姬是我的女友,区区一个凡人的诅咒,难道就当真搞不定?反正这个诅咒又不会死人,大不了禁欲一段时间就是,这点耐性琼恩还是有的。维若拉想凭这个就能要挟琼恩,未免天真。
“你说得没错,”女巫师点点头,“这个诅咒并非不能破解,只是时间问题——但我有没有告诉你,那位前辈传道巫师是怎么死的?”
“不是说自杀么?”
“确实是自杀没错,但我没有说他为什么会自杀吧。”
“为什么?”琼恩问,“还请指教。”
“因为娜塔丽莎死了,”维若拉说,“是自杀。”
“哦,所以他是殉情?”
“不,”维若拉摇摇头,“是因为他发现他解不开诅咒,”她笑了笑,“这个诅咒确实是可以解的,但前提是作为‘对象’的我活着——如果我死了,那么它就被打上死结,永远也解不开了。”
******
诅咒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在这个奇幻世界,魔法并不是什么特别罕见之物,但对于很多——或者说绝大多数——冒险者而言,他们宁愿面对一个巫师从指间迸出火焰闪电,也不希望被下一个诅咒,前者虽然危险,终究还是有形有影,有迹可循的,至少算是在“常识”之内,后者则往往悄无声息,诡秘莫测,超越逻辑和想象。“真正令人恐惧的不是妖魔,而是未知”,这个道理不论放在哪里都是正确的。
而在诅咒之中,最危险的就是“死咒”。
所谓死咒,其实并没有一个十分明确的定义,更多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说法,如果非要勉强描述的话,就是“以重大的自愿牺牲(通常是死亡)为代价所施的诅咒”。比如说,一名巫师以自己的生命做代价来诅咒他人,这就是死咒;又比如说,某人自愿以自己作为祭品,换取邪魔对仇敌施加诅咒,这也是死咒;再比如梅菲斯身上的诅咒,是其母亲在临终前以灵魂湮灭做代价所下,也属于死咒。通常来说,由于这种自我牺牲,诅咒的力量会被极大地强化,从而让人很难对抗、破解。梅菲斯所中的诅咒,连提尔这种高等神都束手无策,只能强行压制,无法消除。
琼恩现在中的这个诅咒,从某种意义上说,很像是一个死咒。发明这个诅咒的女巫师娜塔丽莎,为了报复**,处心积虑让他中招,然后自杀身亡,对方作为传道巫师,又能借助历代先辈的知识与经验,最后居然还是解不开诅咒,其“强度”可想而知。当然了,维若拉应该没有自杀的打算,但她若是被萨马斯特杀了,会不会对诅咒造成同样的影响,这个琼恩就不敢确定了。
怎么办?
琼恩左思右想,踌躇不决。好在他从来就不是独断专行的人,既然自己拿不定主意,那就去听听别人的意见,往常这种时候,他会去咨询身边的参谋,比如梅菲斯。如今梅菲斯虽然不在身边,但还有扎瑞尔呢。
魔姬的脸色很难看,对此琼恩完全能够理解,不管哪个女人,听到自己男友被另一个女人诅咒成不举,想必心情都不会愉快到哪里去,毕竟这事关自身的性福。倒是她牵来的那只***,一直乖乖地趴伏在脚边,不言不动,让琼恩颇为好奇,不知道扎瑞尔从哪弄来的——话说***这种东西,他只有耳闻,从未目睹,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真人版本呢。
“试试看。”沉吟了半响,魔姬最后说,在那只***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
***赶忙爬行到琼恩面前,下身仍然保持着跪姿,上身挺直,抬起脸来。琼恩低头看去,不由得有些惊讶,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是个熟人。“莎琳娜小姐?”
扎瑞尔牵来的这只***,正是之前在塔瑟谷的那位盲女莎琳娜,最新一届星之花的冠军。她出身于塔瑟谷的名门克里斯多夫家族,父亲被邪魔引诱,弄得她双目失明,后来又被莎尔冒充扎瑞尔所欺骗,带着琼恩进入封灵塔救出了扎瑞尔,结果被从封印中苏醒过来的魔姬直接吞噬了。总而言之,她的人生就是个悲剧。琼恩本以为她早已经灰飞烟灭,也懒得关心,反正大家又不熟,却没想到在这里又见到了,还被扎瑞尔**成了***。不过她的眼睛似乎被治好了,就是没有瞳孔,看起来有些诡异。
“是的,主人,”***回答,“我是莎琳娜,您忠实的女奴。能够侍奉您是我的荣幸。”
“......”琼恩看向扎瑞尔。
“一个玩具,”魔姬解释,“正好手头上有素材,就做了一个,你先试用一段时间,有问题我再修改。”
“哦。”
琼恩倒也没怎么在意,反正他最近经常被人送礼,拆包裹已经拆习惯了。
当扎瑞尔替换下莎琳娜,亲自上阵,却仍然未能让琼恩再振雄风之后,魔姬也不得不暂时宣告放弃。
“凯瑟琳会不会有办法?”琼恩抱着一丝期望问。
扎瑞尔摇摇头,“姐姐并不擅长解咒。”
“这样啊。”
琼恩皱眉沉思着,扎瑞尔静悄悄地待在旁边,并未打扰。气氛一时有些沉闷,过了半响,琼恩慢慢抬起头来,看着女巫师。
“你有什么条件,”他的语气平静,“说来听听。”
“条件很简单,”女巫师说,“你救我,我就帮你解开诅咒。”
“但你从何得知解咒的方法?”琼恩质疑,“那个传道巫师不是到死都没解开吗?”
通常来说,施咒者往往能够解咒,毕竟是自己弄出来的东西。然而据维若拉所言,这个诅咒的发明者并非那位名为马伦的前辈传道巫师,其实是他的**——而他的**显然没有留下解咒之法,至少没有告诉马伦。维若拉的相关知识来自于马伦,但马伦却是到死都没能成功解咒,最终绝望自杀。既然如此,她的解咒之法从何而来?
“自然是马伦留下来的。”
见琼恩似乎不信,维若拉简单解释了几句。原来马伦自从中了诅咒,自然是废寝忘食,心无旁骛,专心致志地想要解咒。他毕竟是巫师中的精英人物,穷尽多年之功,硬生生地从结果逆推原因,将整个诅咒法术都还原出来,而且也找出了破解方法。唯一的问题是,解咒之法有一个绕不过去的环节,需要有专情的“对象”的参与,而她已经死了。受此打击,马伦意志消沉,最终选择了自杀身亡。
“原来如此,”琼恩说,“但萨马斯特并不容易对付。”
“我并没有要求你去对抗他,”女巫师说,“你只要能带我离开这里回到阴影镇就可以了。你有大魔鬼帮助,在这个类似地狱的环境中很有优势,而且那位凯瑟琳小姐不是与你关系匪浅吗?如果能请到她相助,一切就更不成问题了吧。”
“或许。”
这段时间两人除了**,偶尔也会闲谈几句,维若拉听琼恩提到过凯瑟琳,能够推断出两人的关系密切。琼恩承认她所说不无道理,有扎瑞尔相助,如果又能说动凯瑟琳倒戈,要把维若拉救回阴影镇,并非没有可能。问题只在于:他不愿意这么做。
“但是有一个问题:我先要救你,然后你才会帮我解除诅咒,对吧。”
“当然。”
“那么我如何保证你会遵守协议?”
“这是个好问题,”维若拉说,“或许你可以信任我?”
“从始至终,我们之间有信任可言吗?”
“那么你的意思呢?”
“签约吧,”琼恩说,“空言无凭,契约为据。”
“契约?”女巫师哑然失笑,“你居然会相信这种东西?”
琼恩回报以微笑,“通常我是不信的,但你似乎忘了一件事,维若拉小姐,”他说,“此刻这里是地狱,而我的身边,正有一位大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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