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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陵包裹住母亲的手,微微颔首。
“本宫会...”萧妃叹出一口微弱的气息,“会找寻时机把他带出皇宫,也许是这里,也许是别处...本宫会和他一一说清,希望他悬崖勒马,甘愿让出一切各归各位。一切悄悄完成,不会惊动旁人...陵儿...”
——“他不会甘心的。”穆陵摸了摸腰间的短剑,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上林苑里唐晓凶狠的欲念,毒辣的眼神,大宝船上,他拿着匕首划破自己的脸,刀锋刻骨灼心,穆陵此生都不会忘记,“母妃想说服他?绝不可能。”
“我是他母亲。”萧妃声音颤抖,“他再毒辣,也是我的孩子,要真是说服不了...离了皇宫,总还有别的法子...”萧妃说着瞥了眼穆陵腰间的短剑,“你只要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保他不死。”
——“五哥仁心,不会要他死的。”程渲终于开口,大眼注视着藏着仇意的穆陵,“五哥,萧妃娘娘一直盼着两个孩子都活着,如今心愿达成,你一定不会让她再伤心一次,是不是?”
——“是。”穆陵凝望着程渲。
萧妃揪着的心略微松了些,穆陵对自己尚且会敷衍些许,但对修儿却永远不会。面前变作程渲的修儿,初心不改,善良玲珑的心肠让人动容,萧妃心存感激,对程渲点了点头。
萧妃说了太多的话,软软的坐在了木凳上,执起茶盏喝下几口。
——“娘娘体虚,凉茶还是不能喝的。”莫牙皱了皱眉,提起茶壶给她加了些温水,“还是要顾着自己的身体。”
“莫牙。”萧妃端详着这个爱惜自己身体的少年,“你之前说,刺墨,是你的老爹?”
莫牙坐了下来,点头道:“原来也不知道他就是刺墨,老爹一直说我们是莫家神医...刺墨,刺莫...真是骗得我好苦。”
——“你的针灸和易容神术,也是刺墨教授?”萧妃追问。
“额。”莫牙拨弄着手指,“世上也该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教导我了。他养我长大,教我医术...刺墨,他就是刺墨神医。”
莫牙面容俊美,并不像是刺墨的子嗣,萧妃闭眼想了想,又道:“刺墨有没有和你说起过,他为什么要养你长大?”
“我也想知道。”莫牙小拳头敲了敲桌面,“可惜上回急着跳海见程渲,不然我可得好好问清楚许多。等再看见老爹...非得问个一清二楚。”
——“刺墨孤单,在蜀中就没有什么朋友,岳阳…”萧妃目露惆怅,“他一定很寂寞。莫太医纯良直白,你陪在他身边,他倾尽心力教导你,培育你,漫长的岁月也会过得容易些吧。”萧妃爱怜的看着莫牙,“想到这么多年有你陪着刺墨,本宫也能少许释然些。刺墨现在…人在哪里?”
“老爹在…”莫牙对老爹生出些愧意,低着头道,“老爹去了北方,等了结了岳阳的事,我和程渲就会去找他。”
“北方…”萧妃低咛,“听说北方寒冷,南方去的人…受得住么?”
“天寒心热,只要有人情在,在哪里都是好的。”穆陵道,“我也想能再见刺墨,没有他,我也不会好好的站在母妃您眼前。”
“他答应本宫的,他做到了。”萧妃眼眶又湿,从怀里摸出一块满是旧色的平安符,许多年过去,平安符上的字迹早已经磨花,它日日贴身放在萧妃的怀里,遵守着主人的承诺,守护着主人心上的故友,“两个孩子,都好好活着,都活着…”
萧妃含着热泪转身看向福朵,“福朵,本宫的两个孩子,都还活着。”
福朵潸然落泪,不住的点着头,“是,是,娘娘福泽深厚,两位殿下,都活着。”
——两位…殿下…穆陵没有发声,他的神色有些阴郁,荒原一样的脸上让人无法洞悉他的内心,他并不是一个冷酷毒辣的男人,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放过唐晓。
——“娘娘还在呐?”老姑子看见偏屋亮着灯,忍不住探了探头,“都快到子时了?娘娘是有事么?”
“子时了?”福朵恍然一惊,脸色有些紧张,“娘娘就要回去了,师太再稍等片刻就好。”
“不急不急。”老姑子忙不迭应着,“就是唤娘娘一声,怕您们耽误了时辰。”
见老姑子去了后院,福朵凑近萧妃,“娘娘,都要子时了,这个时辰回宫,怕是瞒不住,明天要是有人问起…可得想好说辞。”
萧妃淡然道:“本宫到了今日这个份上,晚归宫中也不会掀起什么浪头。又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城外祈福,和师太秉烛夜谈…怕什么。”
“娘娘说的是。”福朵点头,“不过时辰的确不早,娘娘还是要早些回宫歇息。”
“母妃还是赶紧回宫吧。”穆陵道,“我就在岳阳城里,安置在…”
——“不要告诉母妃你住在哪里。”萧妃挥开挥袖,“有什么事本宫会与莫牙说。我们母子同在天子脚下,还怕不会再见?”
穆陵垂下头,原本以为母亲会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惊吓,这会儿见母亲倒是沉着冷静,穆陵也有些惊讶,看来自己一直低估了看似柔弱的母亲,她孱弱的外表下,是一颗强韧不屈的心。她忍辱负重得到今天的荣光,但还是保持着最初的清醒。
——蜀人坚韧,果然不假。
福朵搀起萧妃,正要迈开步子,萧妃忽然抽出纤细的手腕,绿眸幽然看着程渲——大难不死的,修儿。
程渲亭亭玉立不染纤尘,一身白衣温雅清丽,身旁的莫牙锦衣裹身,腰束衿带衬得身姿秀拔,两人并肩站着,犹如一幅清淡美好的水墨画卷。
所谓璧人,说的就是这对新新的眷侣。
要是程渲还是那时的修儿…站在自己面前的,该是她和自己的陵儿才是。萧妃心底唏嘘,但看着眼前的俩人,却别有一番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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