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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曜抱着雁回,却觉她浑身冰冷,周身半点力道也无,全靠他支撑着方能站立。
雁回是多么要强的一个人,天曜是知道的,可如今却虚弱成了这般模样。
天曜忍不住将雁回抱得紧了一些,将自己已经变得温暖许多的身体贴着雁回,像之前雁回给他温暖一样,用这种微不足道的体温,给她些许慰藉。
“我们走吧。”
雁回像是被这四个字点醒了一样,她从失神中回过神来,嘶哑得不成样的嗓子从缝隙中挤出极小的三个字:“大师兄……”
若不是嘴唇就在天曜耳边,这点好似奶猫轻唤的声音,天曜怕是也不能听见。
天曜心头蓦地一抽,像是被雁回这几乎不能听闻的声音扯痛了一样。
“不要把……大师兄留在这里。”
天曜目光在地牢中一寻,却半点未见雁回所说的大师兄的影子,想到刚才来时这地牢中的杀气,还有雁回周身依旧围绕着的若有似无的风,天曜大致猜出了发生了什么。
他默了一瞬,抱着雁回走了一步:“他不在了。”
雁回的手立即握住了他的手臂:“他在。”
而此时地牢之中的一众辰星山仙人却是严阵以待。地牢杀阵是谁打开的此时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有妖龙只身闯入辰星山救囚犯,这才是他们面对的最紧急的事态。
有人对地牢之中的天曜喊话:“何方妖孽敢私闯我辰星山?”
天曜抬头望上一望:“雁回,我们要走了。”
雁回闭上眼,子辰还在不在她比谁都清楚,这里形势如何她心底也有个谱,是该走了,不能再把天曜的性命搭在这里了。
她是时候,将大师兄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好似有利斧在劈砍她的心脏,她死死咬住牙,牙关紧得让额上都有青筋爆出,隐忍许久,她在一睁眼,眼底深藏肃杀之气,对天曜哑声道:“走。”
天曜半点没有犹豫,周身烈焰升腾而起。
雁回脖子上还拷着最后一根链条,天曜并未去管落在地上的灭魂鞭,只握住一截铁链,手上烈焰灼热一烧,铁链径直被熔断了去。
没有丝毫耽搁,他周身挟带着逼人妖气如来时一般,直冲天际。
出了地牢,看着下方辰星山的仙人们,雁回抓住天曜衣袍的手微微一紧,天曜眼眸一垂,抱着雁回在空中一旋身,身形立在半空之中,周身撑开一个圆形的妖气结界,将两人包裹其中。他一手揽住雁回的腰,将妖力送入雁回身体之中。
温热的力量涌上喉头,治疗着她干涩的喉咙,让她可以正常的发出声音:“凌霏。”她喊这两个字近乎咬牙切齿,明明声音不大,却好似能传遍辰星山的二十八峰。
在心宿峰上,凌霏与山崖之间听得雁回唤她名字,只觉寒气渗骨。
她往那方一望,只隐隐能看见些许一点闪着火光的人影在空中漂浮。她知道那边的雁回定是没有看见她的,也知道雁回这时是没有能力对她做出什么事情的,但便是心底那点让她不安的心虚,在听得这个声音之后,有几分颤抖。
因为身体极致虚弱,所以雁回眸光有些涣散,但她眼中似有一把黑色火焰在熊熊燃烧:
“今日你欠的这笔血债,总有一日,我要你血偿!凡有凌霏门下弟子,我见则杀之,凡有凌霏所有之物,我见则毁之。”她说得那般痛恨,几乎一字一顿,“从今往后,我雁回,与辰星山,誓不两立。”
嘶哑的声音中暗藏的森冷杀气令在场仙人尽数静默。
雁回话音一落,天曜手心一转,一柄长剑立在他的身边。
有仙人定睛一看,登时惊呼:“是长天剑!”
“这妖龙盗取了三重山的长天剑!”
天曜眉梢一挑,神色倨傲:“我本对你们这所谓神剑不敢兴趣,然则你们既已误会,那我便成全你们的误会。”言罢,他手心烈焰一闪而过,挟带着比三重山里的岩浆更高的温度,握住长天剑剑柄。
只见神剑颤抖,低鸣似哭。
待得剑身被烧得通体赤红,天曜一把将长天剑掷下,剑身在空中便登时炸裂成了几块废铁,有辰星山的仙人躲避不及,还被长天剑的碎屑割破了衣裳皮肤。
仙人们惊骇不已,有人则对天曜此挑衅之举愤怒难言,大喝一声便要来战。
天曜全然不理,身形一晃,化为火龙,行如长风,登时便像天际之间飞去,速度奇快,令辰星山的仙人想追也追赶不得。
雁回趴在天曜的龙背之上,他周身的火焰方才明明能将长天剑融化,但是此刻裹在雁回周身,却连她的头发也烧不着,只温暖的好似棉被一样将她裹在其中,把她冰冷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慢慢焐热,这样的感觉,就好像是天曜从来不曾说出口的温柔。
她闭上眼,不管天曜要带她去哪儿,只疲惫的睡了过去,没力气再去多想任何东西了。
雁回再醒过来的时候已不知是第几日的正午,窗外阳光正亮,投进屋子里来,照得正坐在雁回床边的这个人身影有些模糊。
雁回眯了眯眼。
“忍下痛。”那人说着,“马上就取下来了。”
雁回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倏觉脖子一烫,“咔哒”一声,束缚了她脖子这么多天的铁链终于被取了下来。
雁回没什么反应,给她取下铁链的天曜却皱了眉头:“有疤痕留在脖子上了。”他伸手摸了摸,靠天曜手指按压的力度,雁回大致感觉出来了自己脖子上的伤疤约莫是两条凹进去的细线,大抵是铁链带得太久,磨破了她脖子上的皮肉了。天曜道,“铁上有锈,颜色也深,我问问青丘还有何人可除此伤疤。”
“留着吧。”雁回声色喑哑,“这道疤让它留着。”
像一条系在脖子上的耻辱带,让她记着,她还要找人讨一笔血债呢。
这样重要的证据,就留着吧,这也是,她欠子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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