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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散的墨发,雪白的袍子,精瘦的身躯,陡然将刘禅盖倒在地,鼻端皆是浓浓的血腥味。她的双手抱在马超的后背上,随意一抹,抬起手看,雪白的指尖全是淋漓的鲜血。背后的伤口,算是彻底裂开了。
“马超——”
高声喊了喊,心底更加慌乱,也不知慌的是他失血过多晕厥了,还是自己在他受重伤时,竟然也在利用他。明知道他受了重伤还过敏,可当发现有人要对自己不利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要逼马超站出来保护她。而马超也如她的期翼一样,果真动手了,或许她该洋洋得意阿斗对于马超的影响力之深,然而此刻她的心境却是沉甸甸的无比难过。
倘若马超发现她是故意的,会不会也跟其他人一样厌恶她呢?总有天,马超会知道的罢?刘禅头一回,思考起这个问题来,心头似笼了层乌云,又看向马超寡白的侧脸,酸甜苦涩,难以明辨。
怎么办呢?她呢喃一句,手上却已经紧紧将马超环住,竭力坐起来,马超十分虚弱的靠在她肩头,后背上汨汨的流着血,不多时,已将他的白袍彻底打湿。掌中黏糊糊的一片,全是粘稠的血液。
“马超!”沉着气,大声呼喊了一句,躺在她怀里的身躯就是纹丝不动。心头掠过一丝怯意和愧疚,却又毫无办法,只能默默的抱着马超逐渐冰凉的身体的发呆。
生命的温度正在流失,她惊慌又害怕,不知所措的望着怀里那张俊秀苍白的面庞,望了良久良久,陡听得遥远的地方传来如雷般的马蹄声。
打了个激灵,刘禅心里一喜,循声看过去,却见,乌压压的云层下,张苞一身灰袍劲装骑着骏马疾驰而来。
“张苞哥哥——”
“小主公,不必客气。”张苞下了马,拱拱手,目光落在了她的肩头,“这、这是孟起?他怎么了?”
“他……他受了伤。”刘禅含糊道,又说,“张苞哥哥,能否劳烦你去军师家中请他来一趟,孟起他受了重伤,十分凶险,急。”
张苞抬着眸子看了一眼马超的模样,又扫了眼地上一滩暗红色的血迹,点头道:“苞明白,苞愿意去跑这一趟。”
刘禅一喜,赶忙道:“多谢张苞哥哥。”
张苞又飞快上了马,“小主公,你该知道苞找你何事罢?”
略一思忖,刘禅道:“能有何事,又是接我去太学院的罢?”
“小主公,聪明。”张苞赞许了一声,又一挥马鞭,吆喝两声,快马疾驰,“末将先行一步,孟起的情况似乎不太乐观。”
“好。”刘禅微微颌首,偏过头凝视着怀里面色愈发苍白的马超,心底沉甸甸的,又想起那日一骑白马意气风发的模样,更加不是滋味。
为了自己的将来,她不得不费尽心思算计他,可分明,他才是待她最好的那个,这样当真值当吗?刘禅一阵迷茫,又嗫嚅道:“傻子,你若伤好了,我定不辜负你。”
“唔……”马超薄唇濡动,眉头痛楚的紧蹙着,微弱的鼻息喷薄在她脖颈间。
刘禅打了个哆嗦,喜道:“傻子,醒了?”
马超脑袋一偏,歪歪斜斜的又倒在她怀中,一头墨发如瀑一样倾泻在她肩头。
“唉。”
刘禅唏嘘一声,仰头,看着天,灰蒙蒙的一片,估摸着是要下雨了。
将马超平稳的放在地上,她站起来,到屋中去找昨夜未用尽的布条。拿完布条,她飞快的跑到门口,却见离马超几步远的地方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身姿颀长,白袍一尘不染,一张脸端的是英气逼人,正是赵云,他抱臂十分从容淡定的站在一旁。
微微一怔,刘禅立时当作没看见,越过他,弓身蹲在马超身畔,俯视着面前这张惨白毫无生气的脸,心中一阵钝痛。不再迟疑,手上已经飞快的活动起来,给马超绑身后的伤口。
凝视了她一阵,赵云平静的开口:“末将已来了好一会儿。”
“哦。”刘禅不咸不淡的点点头。对于,赵云的话,她只能无动于衷,说实在的,她也从未指望过赵云,甚至心底还有那么几分恨意,黄叙几人今日这般肆无忌惮,多半也是赵云有意纵容而为之。
赵云眯着眼睛道:“方才的事情,末将都看见了。”
刘禅平淡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她冷冷道:“看到了又如何?你从前想必就是这般冷眼旁观的罢。”
微微一顿,她又怨愤的道,“子龙,我着实很想问你一句,问这大蜀一句,阿斗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一个个要如此对待她?”
赵云嘴唇阖动,似想说什么却又最终闭上,仅仅是疑惑的看着刘禅。
嘴角往上一扯,刘禅勉力勾出个讽刺的笑容:“莫不是阿斗跟你们一个个的都有杀父之仇?”
赵云沉沉道:“没有。”
“没有?”刘禅冷笑,“可是凡事都该有一个缘由罢,无缘无故的便会这般对待一个小孩子?”
沉默良久,赵云注视着她道:“有。”
刘禅讥笑道:“哦?所以是怎样的缘由,让这群人会对一个八岁奶娃娃动手?”
赵云定定道:“所有一切,都只因为你是小主公。”
“小主公怎么了?”刘禅愤懑的道。
沉吟片刻,赵云投来一个十分怪异的眼神:“日后……你会明白的。”
“你给我说清楚,究竟是什么意思?”刘禅急急追问。
然而,赵云却再也不愿多说,只是上前几步,弯下腰,低声道:“孟起伤的很重,末将将他抱到房中。”
刘禅立即退开几步,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毕竟是为了马超。只不过,她脑中的那些疑惑,愈来愈深了。
目送着赵云将虚弱的马超抱进茅屋内,她心里忽冷忽热的,又觉可笑。这算什么事呢?若是真心关怀,为何方才不替他出手?
过了小半个时辰,张苞领着诸葛亮来了。一到房中,见了马超的伤口,诸葛亮亦是吓了一跳。探询的看向刘禅和赵云,刘禅只得含糊其辞的勉强糊弄过去。
张苞又道,那荀彧和刘备已在太学院等她良久了,没得法,刘禅只能无奈看着昏迷不醒的马超。
赵云若有所思的忘了她一眼,似有什么话急欲说出口,然而到了嘴边又忍住,变成一句道谢:“昨夜的饭,承蒙小主公惦念。”
这时候来谢?刘禅一哂,神情冷淡的颌首,朝诸葛亮深鞠一躬道:“马超的伤劳烦军师费心了。”
“老臣尽力而为。”诸葛亮眯着凤眼,羽扇轻摇。
得了保证,刘禅心里一块大石也算落下,当即犹疑片刻,便同张苞骑着马,绝尘而去。
去的路上,又遇见了法正。他骑着一匹骚包的大红马,一身红衫,沿着路悠哉悠哉的晃悠。
出于礼貌,刘禅还是停下马,摆摆手问了声好。
法正点头,倒无什么不悦之色,只是斜着眼盯着刘禅的手道:“受了伤?”
刘禅闻言,仰头看自己手上暗红色的一片,一股血腥气直冲入鼻,心说倒是忘记了清洗一番,又暗想此人可真是观察仔细。将手往身后藏了藏,她解释道:“不是阿斗,是马超。”
马蹄稍停,法正微微抬头,从怀里摸出个药瓶子,随手一抛,朝张苞那丢过去。
张苞反应极快的接住,粗略看一眼,递给了刘禅:“小主公,好像是治外伤的药。”
“治外伤……”刘禅嗅了嗅这铁质的药瓶,虽然闻不出来到底干嘛的,但还是面上一喜,语带感激的道,“多谢法叔叔。”
“嗯。”法正斜着眼不咸不淡应了声,骑着马又晃晃悠悠的走了。
刘禅撇过头,看他骚气的背影,摸着手上的药瓶,忍不住嘟囔:“明明人也不坏,为何每次都弄的那么得罪人的样子。”
张苞笑道:“法将军就是面冷心热,他人挺好的,虽说父亲先前总同他发生争执,有一回甚至都闹到要出人命了,但打心底里,父亲其实很敬佩他。”
光听张苞说,刘禅都能想到张飞跟法正不对付,一想象那二人剑拔弩张的画面,她沉重的情绪也减轻了不少,笑了声道:“张苞哥哥,走罢。”
一扬马鞭,二人继续往太学院赶去。
天上,乌云滚滚,黑压压一片。
刘禅抬头望了望,讷讷道:“又要下雨了。”
闻言,张苞狠抽了马身一下,马蹄飞踏,风驰电掣般在跑,四处的景象皆在倒退。
陡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还在半路上,雨便淅淅沥沥的落下了。雨水沿着额角,眉梢,往下淌,淌在手中,将刘禅满手的血迹洗去不少。
雨,密密麻麻的下,如黄豆般打的眼睛都睁不开,刘禅其实有点畏寒,这时已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张苞见状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将马鞭挥的更快,一路狂奔。等到了太学院,二人浑身都湿透了,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刘禅捏紧铁瓶,抖了抖衣衫,一大滩水便从脚底流出来。鼻头一痒,又是一口喷嚏打出来。
张苞担忧的搭了搭她的肩头,关切道:“小主公,别生了风寒,末将去给你找件衣裳。你进里边去罢,主公他们已等待许久。”
刘禅点头谢过张苞的好意,便往那大殿中走。今日,殿里已少了那熙熙攘攘的声音,亦少了那群排排坐着的老先生,显得十分空荡寂寥。高大的玉台上,刘备和荀彧正端坐在一处,二人有说有笑的不知聊了些什么。
“父王,荀公。”高喊了一嗓门,刘禅朝台上弓着腰拱了拱手,算是行过礼。
“咦,阿斗来啦。”刘备温和的道。
荀彧则打量了她半晌,嘴边噙了一抹淡笑,道:“怎么身上水淋淋的?”
略一垂眸,刘禅回道:“没什么,外头下大雨,淋了片刻便成这样了。”
闻言,荀彧又感叹了两句,说了几句诗词,约摸是些天气变幻无常之类的话,刘备则是斥责的念叨她几句,意思差不多就是怪她不会未雨绸缪早做准备。
刘禅心情低落,倒也懒得反驳,擦拭了一会儿额头,鼻端,下巴处的雨水,便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听荀彧讲课。
听了一阵,云里雾里的,恰巧此时,张苞又通报两声,进来给她送了件浅黄色的长衫。刘禅接过搭在肩上,又是猛的几个喷嚏,脑瓜似突然开窍,总算搞明白荀彧讲的是何物——又是孔孟之道。
实际上,荀彧讲课还是十分生动有趣的,会举例子,会引用,还会调侃,奈何刘禅肚子里揣了事,压根沉不下心来听他讲这些东西。
她一时想着马超脸上的红疹,一时,又想着他背后的伤痕累累,再想当日,白马,银鞍,雪袍,天如虹,人如玉在阳光底下急急奔驰的情景,心里又是一痛。也不知道,诸葛亮能不能将他救治好……
她频频走神,刘备倒没什么反应,因他已被荀彧的博学多才所折服,沉浸在荀彧的课堂中不能自拔。荀彧将她神色看着眼里,也只是若有所思并未多加询问。
艰难的听了一个半时辰,刘备也有些疲倦,便提议等过了晌午吃了饭再来。
刘禅自是欣然应允,荀彧略一点头已同刘备从高台上走下来,出了殿门。
雨,仍旧细细碎碎的在下。
刘禅心说,刘皇叔跟荀彧要走,差不多也要淋成落汤鸡了。
谁知,那二人,甫一上了马,却从鞍旁各自掏出一个斗笠,戴在了头顶。
刘备朝她微微一笑,慈祥的道:“阿斗啊,要学会未雨绸缪。”
刘禅:“……”
说罢,刘备一扬马缰,戴着斗笠从雨中穿梭离去,荀彧紧随其后。
隐约中,听见这二人在交谈。
“文若啊,你可真有远见,说下雨便下雨,还好朕听你的,带了这个,否则怕也要淋成阿斗那样。”
“哪里哪里,小事一桩,玄德公不必记挂。”
“哎,那怎么成呢……”
“……”
刘禅又打了个喷嚏,望着如串成线连成点的雨幕,心中一阵惆怅。倘若一直下个不停,是不知何时才能回去了。
正当她踟蹰纠结之际,却见漫天风雨里,有个人骑着白马一身白袍飞奔而来,马蹄如雷,激起地上泥黄色的水花,劈啪四溅。
眼前一阵恍惚,刘禅还以为是马超来接她了,结果定睛一看,原来是赵云。
马儿长嘶一声,赵云一掀长袍,翻身下马快步跑过来,连脸上流淌的雨水都来不及抹,笔直的跪在刘禅面前,低沉沉的道:“小主公,孟起垂危,怕是……”
“你、你说什么?”刘禅打了冷战,一个激灵拽住了赵云的袍袖,尖声道,“怎么可能!你胡说!”
赵云僵僵重复道:“孟起生命垂危,怕是要去了……”
“不——”刘禅呜咽了一声,瘫倒在雨中。
【二更】
漫天风雨,淅淅沥沥。
青石板的台阶上,刘禅垂首跌坐着,杂乱的发丝黏糊糊的贴着额角,滴答滴答的水珠往下掉,淡黄色的长衫湿漉漉的淌水。她的眼神是空洞的,茫然的,迷惘的,呆滞的投向远方。
远方有什么?远方有雨,有云,有风,有树,有房子,唯独没有人——
人,人在何处?
她痴痴傻傻的想了一会儿,突然直起腰,抬着那双黯淡的杏眼,道:“带我去见他。”
赵云凝视着她半晌,没有出声。
刘禅又喃喃道:“是我害了他,是我对不住他……”
垂下视线,赵云仍然沉默着。
冰冷的雨水沿着他雪白的袍边,落了一地。
“我……我要向他赎罪……”刘禅无知觉的阖动着嘴唇,眼上像蒙了一层水雾,一片模糊,朦朦胧胧。
赵云瞥一眼她雨中瘦削的身躯,沉吟着,却摇了摇头:“没想到,听说孟起要死了,你竟会如此伤心,像丢了魂一样。”
刘禅的目光微微一动,迷惘的盯着他雪白的袍底,那处有水沿着地面流淌。倘若换种颜色,便跟淋漓的鲜血没有任何差别。血,马超背后也全是血。
“我要去见他……”她呓语。
赵云撩起水淋淋的袍子,拧了拧,略一沉吟,垂着手,弓着身坐在了她身侧,叹息一声道:“小主公,末将若是告诉你孟起无事呢。”
“你……你这……是何意?”刘禅死寂的神采里,泛出一丝亮光。
赵云眼帘半阖,淡淡的道:“意思便是,孟起已无大碍,方才的话是末将骗你的。”
猛咳了两声,刘禅瞪圆了眼睛,盯着地上的水花,良久,扶住胸口,喑哑着嗓子道:“骗我?”
一串水珠,沿着英挺的眉毛,缓缓滑落,赵云卷起衣袖随手拭了拭,而后十分平静的道:“不错,末将确是骗你的。孟起的伤经军师治疗,已好的差不多,什么病危的话,乃是末将瞎编的。”
“咳、咳……”刘禅咳了一阵,面色因气血翻涌而泛着红,红的近乎青紫。脸是热的,心是冷的,马超无碍,她原该高兴,此刻却也笑不出来,甚至稍稍表现的欢喜点也做不到,因为她的心中已被说不出的愤懑填满。
竭力平息了良久,她也只能艰涩的道:“为什么,你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喉结滚动,赵云定定的注视着她,慢吞吞的道:“末将想看看你的反应。”
“反应?什么反应?看我伤心欲绝?”刘禅尖声道,眸光一黯,嘴角轻撇,勾出个讥诮的笑容,“拿人的性命来开玩笑,我可从未见过这么有趣的谎言。”
赵云正色道:“确实是个玩笑,末将只是想让小主公明白,被人欺骗的感觉很不好受。”
“不好受?”刘禅哂笑,冷冷瞪着他,“我难过,从来不是因为被欺骗了。”微微一顿,她又森然道,“或许有,或许我会为了你拿这件事来骗我感到愤怒,可是更多的是,赵子龙,你的这幅嘴脸令我恶心。”
赵云的神色变的有些难看,但他仍然平静的道:“小主公,你骗末将一次,末将骗你一次,对我们二人而言,皆是公平的。”
微微一愣,刘禅已恍然醒悟他说的什么意思,可明白了只教她更加心如寒铁,冷的瘆人:“我用年纪来骗你,同你用马超的生死来骗我,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你不要混淆。”
“有何不一样,终归是骗。”赵云振振有词。
摇摇头,刘禅无可奈何的道:“罢了,你既觉得是一样便一样吧。”
赵云扬扬眉毛:“不是末将觉得,原本就是一样的。”
讥讽的笑了笑,刘禅不置可否。
赵云上前两步,弯下腰,蹲在她身前,道:“既然小主公同末将达成了共识,那往后末将会继续服侍小主公饮食起居的。”
慢慢抬起眼帘,刘禅漠然看着赵云,看他这张英挺的脸上飘散着意气风发的神采,说不出的感觉。喉头一痒,又是猛然一阵呛咳。
赵云探出手,似想要安抚她的后背。
刘禅不着痕迹的避开,偏过头,扶着胸口站起,猛吸了一口气,忍着想要咳嗽的冲动道:“不必了。”
那只修长优美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僵僵的,没有动作。停了好一会儿,腕上全是水珠了,才缓缓的收回去笼在袖袍中。良久,赵云道:“那小主公,末将送你回去吧?”
雨,哒哒哒的在下——
风,呼呼呼的在啸——
刘禅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他身后的雨幕。或许真的在看,或许是在聆听。
僵持了片刻,刘禅道:“张苞将军会送我的,无需劳烦你了。”
稍稍一怔,赵云颌首,转身走进了雨中。
雨似珠,马若雪,人如玉。
马上的人回过头,深深的看了刘禅一眼。
“小主公,你同子龙出现了矛盾?”张苞在殿里走出来,不知从何处摸来了个斗笠,轻轻的捧在手里,戴上了她的头顶。
脑袋一沉,眼前暗了暗,风雨似被那顶斗笠阻隔了,刘禅看着赵云奔去的方向,眼帘低垂,苦笑道:“也许是,也许不是,但我清楚,我同他不是一路人。”
张苞拍了拍她身上的水珠,咧嘴笑道:“末将听不懂这么深奥的话,末将只知道,倘若征战沙场,一定要保护好主公和小主公。”
“保护?唉,他呀,不害我便好了,哪还求着他保护,不过……”说到此,脚底陡然升起丝丝寒意,刘禅屏住气息,惊愕的看着张苞。
前夜的梦,她记得,梦里有人说过一样的话……
不,这只是个巧合罢了。
对,一定是个巧合。
胡乱的安慰着自己,她定下心神,走进雨中,沉沉道:“先回去看看马超罢。”
张苞答应一声,亦快步走进了雨中。
牵出马,抱着刘禅的瘦骨嶙峋的身体上去,二人稳稳坐好。
疲乏的伸展了四肢一下,扶着胸口,刘禅摸着头顶的斗笠道:“张苞哥哥,你看阿斗这样像不像一个船夫?”
朗声一笑,张苞道:“像像像。”
刘禅也随之笑,不错,那一定只是一个噩梦罢了。
“坐好了!驾!”一声吆喝,张苞挥舞马缰,又是一阵疾驰。
马蹄飞踏,耳畔只听的那风细细碎碎,那雨淅淅沥沥,路,高楼,阁台,皆被笼进了一川烟雾迷蒙之中。
蜀王府。
脱了斗笠,刘禅便撂着湿哒哒的衣衫往屋里跑,一进去看见马超仍旧闭着眼睛静静躺在那,心中又是一紧。
又瞥见诸葛亮摇着扇子十分淡定的斜倚在桌旁,连忙跑过去拉开条小凳坐他身侧,压低了声音问道:“军师,马超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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