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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婴摇头又点头,点头又叹气,一份羊皮,觉得似乎有千斤重,拿不起也放不下,迈开大步在屋子里转开了磨。这种情况谁都可以看得出来,灌婴被说服了。泄私心想,只要灌婴蠢材一出兵,樊哙立即就会回军,淮南之危自解。他见灌婴还是下不了决心,又说:“秦二世将公主下嫁给齐王,就是为了让齐王对他放心,以我看来,齐王正好可以将计就计,借助齐国公主,凝聚齐国人的力量,一举挫败秦国。”
灌婴不由自主的问:“计将安出?”
泄私大喜,心想,大鱼终于上钩了,笑道:“也不用什么计策,只要大王和田沼公主尽快完婚就可以了。田沼公主和齐国人有灭国之仇,她必定把秦二世恨到骨头里,不用大王您开口,她就会主动挑拨大王。大王得到了公主的帮助,完全可以在齐国境内招募二十万大军,加上原先有的军队,三十万人马是不成问题的。”
灌婴彻底的被泄私给说动了,心想,如此的天赐良机的确是不能错过,齐王虽然好,可毕竟要看秦二世的脸色,怎么也比不上称帝呀!
灌婴从泄私那里回来就召集他手下的大将开会,出席会议的有栾布、夏说和王喜。其余的下级军官,灌婴还不打算通知。夏说和王喜一听说要造反了,兴奋的像看到骨头吠叫的猎狗,抢着言。唯有栾布默然不语,冷硬如铁的鼻梁上滚动着冷汗。灌婴没有注意到栾布的不妥,对夏说和王喜的表现非常满意。
“你们说,下一步怎么办?”
王喜搓着手道:“宰了秦国的使者。”夏说拦着说:“万万不可,现在还不是时候,秦二世跟咱们玩阴招,咱们就将计就计,稳住他,让他不防备。”他顿了顿看王喜没有抢着说话的意思,得意的说:“大王明天就开始准备和公主完婚,后天举行大婚议事,大后天恭恭敬敬的把随何送走,我们这里开始准备募兵造反。”灌婴赞道:“夏将军的话和寡人不谋而合。”栾布忽然说:“大王——”欲言又止。灌婴道:“栾将军,有话直说。”
栾布支支吾吾的说:“万——万一,公主不同意怎么办?”灌婴笑道:“这个寡人自有计较,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万一寡人失败了,必定是个诛灭九族的罪过,难道她能跑得掉,再者说,他和秦皇有不共戴天之仇。”栾布醒悟过来,道:“大王说得有理,末将的担心有些多余了。”王喜拍着手,兴奋的道:“公主振臂一呼,齐国百姓一定纷纷投效,二十万兵马不成问题。”灌婴大笑不止,好像他已经坐上了皇帝的宝座。
开完了会,灌婴就按照步骤来施行已经议定的计划,先就去见随何请他主持后天的婚礼。“寡人已经和各位大臣商议过了,眼下全国战事吃紧,随先生又是国家重臣,不宜在齐国久留,所以后天就举行大婚。”
随何也盼着早点完事儿早点交差,高兴地应承着:“能够成就英雄佳人,随某不虚此行。哈哈。”两人恳谈了半个时辰,研究了国内外的形势,灌婴一再表示对秦皇忠心耿耿,随何听的心中喜欢,半点破绽也没有现。
第二天,灌婴就开始准备迎娶公主的事宜。齐国的宫殿在短时间内被装潢一新,到处张灯结彩,彩绸飘飘。宫女们穿梭忙碌,侍卫们喜气洋洋。齐王宫沉浸子一片喜庆祥和的气氛之中。可是谁知道,这喜庆祥和内隐藏的却是团团的杀气呢。公主和诸侯的婚礼照例是非常隆重的,礼仪、乐曲、衣服、饰、司仪都要经过严格的筛选和准备,所消耗的钱财差不多够打一场打仗。可是,因为时间太过于紧迫了,一切都只能从简。好在,公主田沼并没有任何的异议。
整整一天一夜的准备,宫内的太监宫女都累塌了腰。随何也不轻松,下聘、纳吉,这些繁琐但必须走过场的事宜,都是他负责的,忙活完了已经是掌灯十分了。田沼从始至终表现得非常配合,没有半点反感的意思。随何暗地里非常的高兴。
随何回到了他下榻的厢房,疲惫的趴在榻上,一会儿功夫就沉沉的睡去了。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突听有个在耳边喊道:“随大人,随大人!”随何警觉的醒来,翻过身子一看,吓了一跳,床头站着个头带斗笠要佩长剑的怪人,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随何也是一员武将,猛地翻了个身子,从枕头下掏出一把匕,呵斥道:“谁?”
那人身子一矮跪了下去:“大人别吵,末将是来送信的。”随何额头上的涔涔冷汗已经顺着腮帮子流入衣襟,睡意全消了。他慢慢地吸了口气,镇定下来,问道:“你是谁?”那人头上的斗笠转了个圈子,看了看门口,又转回来,一把摘了斗笠。随何惊讶的说:“你是,是,栾布将军——栾布将军快请起。”说着就把栾布扶了起来。
栾布重新带回了斗笠,遮住整张面孔,把声音压到最低,说:“大人,末将不能久留,眼下只有一言相告——齐王已经决定造反了,大人回去通知陛下,让他早作准备。”随何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颤声说:“这,这是真的!”栾布道:“今天齐王已经召集众将开过会了,他们打算利用齐国的公主来募兵,估计最多两三个月里,就会有所行动。”
随何跺着脚道:“可恨灌婴竟然全不念陛下一片爱戴!他,他今早还信誓旦旦说要效忠——”栾布拦着随何的话头道:“全都怪英布的使者泄私,这人是一流的说客,三言两语就将齐王说服了。末将一声颠沛流离,如今已经有了家小,不想再干这种刀头舔血大逆不道的勾当,冒死前来通知大人。大人千万不可露了地、泄了密呀。”
随何苦笑道;“这个你大可以放心,我若是泄了密,连我自己也活不了。不过,你说齐王决意造反,可有什么证据?”栾布道:“没有证据,大人爱信就信,不爱信就当我没有来过,甚至可以把我交给齐王处置。”
随何沉吟道:“将军多虑了,你栾布是一言九鼎的好汉,军中一向有口皆碑,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如果有铁证,见了秦皇也好说话。”栾布苦笑道:“唯一的证据就是英布的使者泄私,大人能把他带走吗?”随何摇头道:“我自有办法分辨真伪,将军不必费心了。”栾布叹道:“大人自重,末将告辞了。”说着,身子一晃,飞梭般从左面一扇打开的窗子中穿过,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沙沙的急促的脚步声远去,外面跟着传来三声梆子响。随何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自语道:“三更了,三更了,就要天亮了。妈的,灌婴要造反?真的假的,终不能凭栾布一句话就冤枉诸侯!去他娘的,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陛下本来就想削藩,管他真的假的——随何心想,这次的差事也不算是办砸了,灌婴要募兵,没有一两个月是办不到的,这样也就为陛下争取了时间,想来陛下也不至于怪罪。
他在屋子里来回的踱步,从三更一直踱到天色大亮。看着窗外的薄雾一丝丝的散去,清晨的千万道黄光化作金针刺入屋内,心,才算是安定下来。这才招呼宫女进来,端水洗漱,郑重其事的穿戴一番,准备参加齐王的婚礼。临出门的时候,随何对着镜子一再的矫正自己的笑容,努力的让它看起来更加自然平和,可是说来奇怪,自从听说了灌婴要造反的消息之后,他就好像是躺在悬崖上睡觉,心头总是战战兢兢的。勉强挤出来的笑容干巴巴的,整张脸就像是脱了水的橘子皮。
“这可怎么办,万一露出了破绽如何是好?”时辰到了,只能硬着头皮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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