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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8日这天九月的《收获》样刊出来了,戈文挂下李煜打来的电话以后,心情就分外舒爽起来。 一想到自己的文字变成铅字块要被全国那么多读者阅读,他的心中就异常的惊喜。这篇《道士塔》可不是《一代人》那样的纯粹抄袭作品,是自己耗尽心血创作出来的作品,而且又是刊登在《收获》这样的国内第一流的纯文学杂志上,这种期待和兴奋的心情实在是难以用语言表达。
所以当戈文回到书桌前盯着桌上摊开的《瓦尔登湖》和翻译了一半的稿纸傻笑呆时,巴金同样看着他微笑了起来。
刚才接起电话知道是李煜打来的时候,巴金还比较奇怪。往常如果编辑部有事情需要他拿主意的话,主编高林、李煜他们都会带着有关资料文件什么的亲自过来,没有人想让巴金多劳累,在家与编辑部之间来回奔跑。
然后巴金就从电话里听到李煜说这个电话是打给戈文这小子的,9月的《收获》样刊已经出来了,让戈文晚上回去的时候,顺便去趟编辑部领走他的样刊和稿费。
当巴金把戈文叫来,然后把话筒递给一脸疑惑的戈文时,心中也是替这个年轻人感到高兴,文坛展就需要戈文这样有创新有猛劲的年轻人。
戈文傻笑了一阵,终于回过神来,虽然心中仍然喜悦,可是他还是按捺住心情,埋头继续翻译梭罗的《瓦尔登湖》,很快的,他就将刚才从李煜处听到的好消息忘却,整个心神都沉浸在《瓦尔登湖》那美妙的描述中去。
梭罗本人除了对希腊罗马的古典文化情有独钟之外,还对东方文化怀有浓厚的兴趣,甚至可以说是有精深的研究,尤其是印度的古典哲学和中国的儒学,他是真正知识渊博的大学问家。《瓦尔登湖》这本书中所引用的印度经典、印度文学的魅力让戈文惊叹,有时候戈文会情不自禁的想。梭罗的文笔之所以如此优美,该不是师从了印度的古典文学吧。而更让戈文感到惊讶和赞叹的是——梭罗在《瓦尔登湖》一书中多次引用孔孟之道,以佐证他的思想。老实讲,经梭罗这么一引用。戈文才现儒学竟是这样深刻,深感自己对四书五经的理解不过皮毛,让他惭愧之至之余,也立下决心要好好的研究一下国学。
经过半个多月来的翻译,《瓦尔登湖》只剩下最后一篇文章——结束语。而戈文也已经将这最后一篇结束语翻译了一半。他眯着眼睛再次将之前翻译的文字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才接着写道:
一个人若能自信地向他梦想的方向行进,努力经营他所想望的生活,他是可以获得通常还意想不到的成功的……
……
钢笔在稿纸上一行一行的行走着,如果细心去聆听的话,你可以听到笔尖与稿纸摩擦产生的沙沙声,像是秋蚕在啃噬着桑叶,又好像微风拂过的树梢,生动自然而充满了写意的味道。
戈文的思绪随着梭罗的《瓦尔登湖》书里那宁静、恬淡、充满智慧的英文浮离着,笔下的文字更是深得《瓦尔登湖》原著精神的三味。宁静、轻松、甚至带着一点调皮的汉字一个一个从他的笔尖倾吐了出来。
有时候他也会停下笔来,挠着头再翻回头去细细研读英文原著,遇到不确定的词句或者是不怎么明白的典故还去翻翻桌头特意放着的英文字典,一切都是为了能更好的将翻译工作做好!一切都是为了能够让国内的读者同样领略到梭罗这极为优秀的人生哲理!
终于他右手的笔尖将最后一句话写了出来——
其实只有当我们睁开眼睛醒过来的那一刻,天才真正的亮了。
而天亮的日子对我们所有人来说还多着呢——太阳,也不过是一个晓星!
当笔尖在厚厚的稿纸上留下最后一点墨迹,将那个感叹号深深的留下,戈文的思绪依然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之中,头脑中似乎一片空白,可是偏偏《瓦尔登湖》一书中那美妙的句子、那些新奇的知识都纷纷涌了出来。
再然后脑海里就开始重播着自己这半个月来的辛苦——为了一个生涩的典故不得不求教于英文辞海。当从辞海中找不到答案时,不得不去复旦大学图书馆翻阅那海量的英文资料,有时候还会像巴老或者其他人请教……
这一切的一切都结束了吗?!
戈文的目停留在手中的派克钢笔上,这是巴金送给自己的礼物。不过这并不是重点,戈文记得自己就是用手中的这只钢笔将《瓦尔登湖》翻译了出来,期间换过无数次笔尖,就连墨水瓶都用了好几瓶,现在自己终于完成了翻译!
猛然间,戈文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缓慢的将桌上的笔帽拿起,拧到钢笔上。
血光四溅饱饮了匈奴血的宝刀悄然入鞘,再次蛰伏,等待着主人下一次的鸿鹄浩然之志!
戈文开始收拾起桌上散落的稿纸,很厚的一沓子。
坐在椅子上看书的巴金也被戈文这边的动静所惊动,他抬起头扶了扶眼镜,然后又将视线往墙上的钟表看去,才下午三点多。
难道这小子把《瓦尔登湖》翻译完了?!看着将所有稿子按照顺序合拢,然后在桌上磕打整齐的戈文,巴金不由自主的有些惊讶。
巴金年轻时也曾经为了引进国外作家的优秀作品而做过翻译工作,他自然知道翻译一本书所需要的时间是何等的漫长。
一般来说,一个认真的翻译工作者为了避免自己在翻译作品时产生误解和错误,都必须将原著的精神内涵吃透,然后才能动笔开始翻译工作。一本不忠实于原著的译作不仅不能起到宣传和推广文化的作用,搞不好还会让读者接收到错误的思想和观点,那是一件很致命的失败!
而要吃透一本外语作品精神内涵的时间是需要译者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的,就拿巴金自己来说,他在四五十年代翻译了不少屠格涅夫的中短篇小说,可是就是这样,每一篇中短篇小说都花费了他两三个月的时间。而戈文翻译的可是一部散文集啊,他能在半个月的时间完成这二十多万字的译著吗?
巴金将手中的那本书籍放在了书桌上。然后看着戈文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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