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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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客人们都到齐了，三大桌子坐得满满的，虽然看上去人很多，但是黎子南知道范光良还是挺低调的，要不然绝对不会就这么点人。听同桌的客人议论，来的客人基本上都是范光良的同事。黎子南明白，要不是田甜，他可能也不会被邀请过来参加这个宴会。

等客人都坐满了之后，孟娜在中间当起了桥梁，为黎子南一一做介绍。坐在这张桌子上的基本上都是卫生局的小科员，对黎子南都很客气，一顿饭吃得也挺和谐，除了范光良过来敬酒的时候，黎子南站起来跟着碰了一杯，再就没有站起来过。

参加领导的生日聚会，可不比昨天晚上自己同学在一起，黎子南自然知道跟范光良坐在一桌的有省卫生局的局长，但他并没有过去敬酒。喧宾夺主的事情，黎子南是不会做的，而且他在角落里，中间有个二号桌，又是背对着那些领导，所以那些领导应该不会注意他，即使知道他来了，也不一定往心里去，一个市的小秘书，他们还不会放在眼里，就算是顾德年在这里，人家也只是面上客气两句而已。

酒足饭饱，客人们陆续告辞走了。黎子南也起身走到范光良跟前说道：“范部长，再次祝你生日快乐，步步高升。我晚上还有点事情，现在就坐火车赶回去了。”

“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我都跟小甜说好，晚上单独请你们两个吃饭的，你这一天坐火车来回也太辛苦了，如果没什么要紧事就在这里住一晚再走吧！”范光良听黎子南这么说心里面有那么一点感动，从滨凌市做火车过来要三个多小时，可以说黎子南来参加一趟他的生日，相当于坐了一天的火车，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事，但那份心意，让范光良对黎子南的好感又增加了不少。

“不好意思，范部长，晚上真的有事，连车票都买好了，不然我肯定会留下来再跟范部长您多喝两杯酒。要不哪天范部长有空去我们滨凌玩一玩，也给我一个机会尽地主之谊，算是给您赔罪。”黎子南一边说着一边把车票掏出来给范光良看，这车票早就买好了，是下午三点钟的，现在已经快两点了，要马上过去坐车了。

范光良挽留黎子南也不过是客气，见他连票都掏出来，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了，又说了两句感谢的话就由他去了。

黎子南不知道他出门的时候，范光良看着他的背影对田甜感叹道：“小甜，黎子南这人确实不错，就凭他这么大老远的跑来跑去，就可以看出是个性情中人。”

田甜没想到范光良会突然夸奖黎子南，忙笑着附和道：“是啊，黎秘书这人很重情义，又是个实在的人，并且办事能力也很强，不然也不会这么年轻就能坐上市长秘书这个位置。原本我都跟他说过，他如果忙实在抽不开身就说一声，我替他向你转达他的祝贺也就是了，可是他说跟你那么投缘，你对他又如兄弟般照顾，他怎么可以不亲自来向你祝贺？就算跟市长请假也要过来。”

“嗯，是不错，你们滨凌市的人都是热心肠的，你也一样。”范光良笑眯眯地拍了一下田甜的肩膀。

“那是当然！”田甜嫣然一笑，跟着他去送其他客人。

黎子南这会儿已经出了福运酒店，要是他听到了田甜这番话，可能会对田甜的看法有所改观。自从跟田甜打交道以来，田甜除了偶尔帮他指点一下为官之道之外，并没有给过他什么实质性的帮助，还曾经因为何国强的事想给他小鞋穿。现在能在范光良面前帮他说好话，真是难得。其实，田甜这么说也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再说她是靠黎子南介绍才认识范光良的，在范光良的意识里，她跟黎子南是好朋友，自然不能不帮着说好话。黎子南是没想到，正是因为这次自己亲自过来给范光良庆祝生日，加上田甜又帮忙说好话，让范光良对他更是欣赏，以至于后来帮了他不少忙。

出了福运酒店，黎子南跟来的时候一样又打了一辆出租车去火车站。到了火车站看看时间还早，离开车还有大半个小时，就到候车大厅的一个售货点买了一份报纸来打发时间。付钱的时候，他看见柜台的一角有小孩子的玩具卖，想到很久没给儿子买过玩具了，就选了一个小小的超人玩具买了下来，打算明天有空去看儿子的时候拿给他去逗他开心。

坐上火车，黎子南开始反思自己今天的表现，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虽然他只跟范光良说了几句话，但是他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原本就只是为了联络感情，并没有什么事要范光良帮忙。另外今天他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就是结识了眼镜妹孟娜。临走的时候，孟娜主动问他要了电话号码，也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了他，说以后有机会去滨凌市玩的时候就去找他当向导。对于这么个单纯的女孩子，黎子南还是很有好感，很乐意跟她交朋友，自然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让黎子南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孟娜虽然只是省卫生局的一个小小的办事员，但是她的身后却有一个极大的靠山。这个让他以为非常单纯的女孩子，在他的仕途上给了他极大的帮助。

因为火车晚点了二十多分钟，回到滨凌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原本黎子南想先回家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去泰杰酒店赴约，可是看看时间不够，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直接从火车站打了车过去。到了泰杰酒店是七点十分，好在冯东海把时间推迟了半个小时，要不然黎子南肯定会迟到。

这里的经理果然给黎子南面子，把最好的包间留给了黎子南。黎子南叫服务员过来点菜，想到冯东海跟顾德年的关系，这餐饭不能太随便，他特意点了几个店子里的招牌菜，又要服务员拿了一瓶五粮液，打算跟冯东海好好喝两杯。

见冯东海还没来，黎子南起身去卫生间里面洗了把脸，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点。昨晚睡得晚，今天又坐了一天的火车，他实在也累了，样子都有些憔悴。

靠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黎子南的手机准时响了起来。拿起手机一看正是冯东海打来的，黎子南按下通话键笑道：“东海，过来没有，是不是饿坏了？我这里也是刚忙完，才到酒店一会儿，实在是抱歉了。”

冯东海此刻已经到了酒店大堂，他本来可以直接让服务员领着过来，不过他不确定现在黎子南过来了没有，所以还是提前打了一个电话，这样显得自己时间观念强，而且也能进一步观察黎子南重视不重视他。

别看冯东海一直帮着顾德年处理一些私人上面的事情，但是他也有一个缺点，就是害怕得不到别人的肯定，毕竟表面上看他只是一个承包食堂的小商人，跟市政府里面的大小官员比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很多时候都会招到别人的冷眼。因此他接触别人的时候，第一个看的就是对方拿他当不当回事，现在电话里面听见黎子南已经先到了，还那么诚恳地跟他道歉，心里面非常受用，也笑着说道：“没事，中午吃得晚，再说我可是食堂的包工头子，饿到谁也饿不着我啊。我现在到大堂了，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之后，黎子南直接迎了出去，快要走到电梯门口的时候，冯东海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黎子南正在往这面走先是一愣，随即赶紧走了两步上前，假装生气地说道：“黎秘书你这是干什么，咱们两个都是给一个老板打工的兄弟，用得着这么客气吗？”

“我这哪里是客气，我是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有点私事，我也是马不停蹄刚赶回来，还是东海你未卜先知啊，我七点十分才赶过来，这要真是定在七点钟吃饭，我这会儿都不好意思见你了。”黎子南双手握着冯东海的手，用力摇了两下。

无论什么时候拍马屁都是受人欢迎的，不过要讲究艺术，不能太直接了。黎子南一句话既化解了约时间太晚的原由，又给冯东海送了一顶高帽，让冯东海听了也是笑得合不拢嘴，亲热地搂着黎子南的肩膀就进了贵宾阁。

两人坐下来喝了一杯茶，菜就上齐了，最后一道菜是这家酒店最出名的菜肴，居然是猴脑豆腐。据说是用新鲜猴子的脑子做的，味道鲜美无比。黎子南曾经陪着顾德年来这里吃过一回，感觉不错，才想着点这个菜。

看着一桌子价格不菲的菜，冯东海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心里对黎子南更加有了感觉。不过当黎子南拿起酒瓶想要给他倒酒的时候他却拒绝了，说他不喝酒。这让黎子南觉得很意外，觉得像冯东海这种人不应该会滴酒不沾的。可是看冯东海的神情又不像是客气，也只好作罢。他知道这种事情冯东海不可能骗他，以后见面的日子还长着呢，不可能一直不露馅，所以他相信冯东海是真不喝酒。

黎子南当然巴不得冯东海不喝酒，他中午在范光良那里其实也是没少喝。虽然他很低调，没有跟人去敬酒，可是他们这桌男士不少，孟娜又是那么热情给他介绍，吃饭的时候自然也少不了跟他们喝上几杯，虽说那几杯酒不算什么，不过他昨晚喝了不少，今天又坐了一天的车，整个人都没精神，这个时候看见酒就怕了。现在见冯东海不喝酒，他还是非常高兴的，马上就把酒瓶放在一边，叫服务员进来，要了一壶鲜榨果汁。

给冯东海和自己都倒了一大杯果汁之后，黎子南把杯子端起来说道：“东海，我这就以果汁代酒，向你赔不是了。今天实在是没办法，有点事去了外面，这才赶回来，弄得你这么晚才吃饭。”

“黎秘书，你这么说就没有意思了，我找你吃饭主要是想好好聊一聊，要说错还是我怨我找你找得不是时候呢，此事就此打住，你还别说，我是真得有点饿了。”冯东海看黎子南还再跟他客气，忙说了两句就拿起杯子跟黎子南碰了一下。

黎子南看火候烧得差不多了，也是马上打住不再提，他这么客气只不过是想着给冯东海留个好印象，为以后打交道做好准备。拿起汤勺舀了一大勺猴脑豆腐放进冯东海的碗里，黎子南笑道：“来尝尝这店子的招牌菜，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冯东海道了一声谢就吃了起来。两个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谁都没有问菜名是什么，没有问猴脑豆腐到底是猴脑还是豆腐，反正吃着味道不错就是了。

没有喝酒气氛就显得沉闷了很多，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话题。

这顿饭虽然是黎子南请，但是发起人却是冯东海，黎子南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所以只能闲扯，现在两个人比拼的就是定力，就看是谁先抗不住。

饭吃到一半，冯东海终于忍不住了，拿起餐布擦了擦嘴，就笑着说道：“黎秘书，市长之前当着我面夸你的时候，我还有点不服，想着你才出来混多久，只不过是倚仗着秘书身份而已。不过现在我知道你的胜利不是偶然，确实有两把刷子。

黎子南咋一听冯东海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心里面非常诧异。想不到冯东海说话这么直接，也不怕他听了会不高兴。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而是笑呵呵地说道：“我一个跑腿的，有什么成功不成功的，不像你这么本事把市政府的食堂都承包了下来，还弄得跟五星级酒店差不了多少。在我眼里，你可一直都是我的榜样啊。”

“得了吧，黎秘书你就不用笑话我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这里是怎么回事你还会不知道？你也不想想市政府就这么点肥肉，还能够捞到别人的手里不成？不过说实话，市长待我一直都不错，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跟在他身边听他的使唤，帮着出一点绵薄之力。”冯东海一边说着一边笑眯眯地盯着黎子南，想看看他知道自己是顾德年幕僚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一个表情。

不过让冯东海失望的是，黎子南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淡淡地说道：“东海，所以说我才羡慕你，像你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成大事者啊！”

其实，别看黎子南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面却在翻江倒海。之前他就有点怀疑冯东海这人有问题，不会仅仅是个普普通通的食堂老板。只是他没想到，冯东海会隐藏得这么深，居然是顾德年的幕僚军师。看来顾德年这人真不简单，不但在官场上培养了一批自己的亲信，有着很强的势力范围，还在私底下养着一些帮他出谋划策的军师，说不定还会有保镖打手什么的。现在他有些相信在官场上听到的一些传说了。凡是有些级别的领导都会有一个自己的幕僚团队，这些人不一定会在官场上，很多只是平民老百姓，他们的工作就是帮领导出谋划策。就好像古代官员家里养的那些门客一样，他们都是些有学问或者有各种技能的人，凑在一起就是一个智囊团队。

想到这里黎子南忽然想起那天顾德年跟他说过的那句话，要他以后试着去负责监督一下智囊团队。当时他并不是十分明白顾德年的意思，为此还想了半天。现在看来，顾德年的意思就是要让他跟这个智囊团队的人打打交道，帮着他管理一下这帮人。

今天冯东海会突然跟他说这些，那肯定不是他自作主张，八成就是顾德年特意交代的。这一刻他有些明白冯东海今晚约他吃饭的目的是什么了，心里不觉一阵激动。他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完完全全打消了顾德年对他的戒心，并且很快就可以成为顾德年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