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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嗣兴与吴子圣相视一笑,形势确实很乐观,怪不了众将都振奋激动。原来预计要征战一番才能奠定最后胜局,如果吴三桂反正,则湖广旦夕可下。与讨朔军会合后,大军沿江东下,光复南京,则大江以南尽为明军所有。而断了南方钱粮赋税的清廷在北方能支撑几时?亡无日矣!
“兵贵神速。”李嗣兴拍了拍桌案,大声说道:“鞑虏正在向南方调兵遣将,不趁敌援军未至时大举行动,更待何时?各部将领听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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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应熊,殿下要我问你,身为汉人,今入明地,是幡然醒悟、反正投诚,还是为鞑虏尽忠,身死亦留骂名?”段琬儿面目肃然,清脆声音在厅中回荡。
明朝女官冠服制与宋同,紫色、团领、窄袖、遍刺折枝小葵花、以金圈之;又有珠络缝金带红裙,弓样鞋上刺小金花,乌纱帽饰以花,帽额缀团珠,结珠鬓梳,垂珠耳饰。如此装束,配上段琬儿的如花美貌,更是一番别样的风致。
这女官,穿得好看,长得也好看!立在厅侧的李英梅偷眼看着,掩饰不住羡慕的神情。
“罪人,罪人愿,愿反正投诚,求殿下开恩,饶恕罪人一家不死。”吴应熊跪在地上,深深地磕下头去。
段琬儿点了点头,又转向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的“建宁公主”,开口说道:“殿下去你伪朝封号,便暂以建宁称之。殿下要我问你,我们汉人讲究出嫁从夫,讲究白头偕老,不知你蒙古察哈尔部是否也有此类习俗?”
建宁停顿了一下,头也没抬,伏在地上小声说道:“出嫁时,我们蒙古人唱荐骨礼仪歌,父母也教导姑娘到婆家后要好好过日子,要尊敬丈夫,要忠贞不渝。”
“虽然与汉人不尽相同,但意思却是一样的。”段琬儿轻轻吐出了一口气,脸上浮起笑意,向旁站了站,躬身向一名官员施礼,“赵大人,我问完了,下面该您了。”
赵正铸含笑点了点头,面色一正,当中站直,取出旨意,高声道:“吴应熊,并妻吴氏建宁接旨……”
还当官儿?这女鞑子也封了,是唱戏中的诰命呢?李英梅满心的不爽,暗骂岷殿下一点也不英明,简直是个糊涂蛋。
方光琛在一旁捋须微笑。暗赞不已。吴应熊得到优待是没有疑问的,这满人公主却是安排得巧妙,以夫而荣,去了其清朝公主封号,代之明朝诰命,这不仅有贬低之意。更有其政治作用。
“吴大人请起吧,还有恭人吴氏。”赵正铸宣读完旨意,脸色一变,笑得十分亲切,伸手相搀,段琬儿则走上一步,将惊疑不定的吴氏建宁扶起。
“殿下洪恩,已为吴大人在广州安排好府宅,尽可前往放心居住。从此阖家安乐。”赵正铸把着吴应熊的胳膊,笑道:“殿下有言:秦桧,千古大奸,然其孙却英勇抗金,为国捐躯。由此可见,以出身定生死大谬矣。不管乃父日后如何,吴应熊没作过恶,吴氏建宁亦未有劣迹。若安稳度日,殿下可保汝全家无事。福延子孙。”
“多谢殿下洪恩。”吴应熊忙挣开赵正铸,拉着吴氏建宁向西而跪,磕头不止。
“吴大人,快请起。”赵正铸再次搀扶,说道:“到了广州,再面请加恩吧!”
“殿下怕你们担惊受怕。特派我前来宽慰陪同。”段琬儿亲热地挽起吴氏建宁,笑道:“如今这心里可是石头落地了?放心好了,殿下仁厚,向来不降罪无恶之人,不杀妇孺。就算是非汉族。殿下也是一视同仁。如今在朝中,在军中,其他民族的也是很多呢!”
“大人——”吴氏建宁对这突然表示的亲近有些手足无措,讷讷地不知说什么好。
“什么大人啊,我小你好多,就叫我妹子好了。”段琬儿笑着对两个侍女招手,“快来带恭人下去换上诰命服饰,这么漂亮的人儿,怎么能不穿得光彩照人。”
两个侍女扶着吴氏建宁下去换衣,段琬儿向一名紧身箭袖的英武女子点了点头,这句女护卫迈步跟了过去。
历史上建宁是顺治的妹妹,康熙的姑母。是皇太极之第十四女。其母为皇太极庶妃察哈尔部蒙古奇垒氏。初号和硕公主,后晋封为和硕长公主,后又被封为和硕建宁长公主,后改为和硕恪纯长公主。
皇太极的共有十四个女儿,建宁公主是最小的,因为生母是庶妃,不太得宠,既没有留下名字,又作为政治笼络,十三岁便嫁给清廷深为忌惮的吴三桂之子,后来又被康熙杀掉了丈夫和儿子,这一辈子注定是个悲剧。
朱永兴并不是同情心作怪,而是要以这个“投诚”的清国公主为引子,展开对满人、蒙古人的政治攻势。因为,他不会犯太平天国洪秀全的错误。
在太平天国前期,太平军基本做到了不扰民,对官兵特别是旗人却实行格杀勿论的方针。这项缺乏灵活性的政策十分愚蠢,断绝了清朝官兵投降响应的可能性,逼得清朝官员宁愿战败自杀也不投降太平天国,许多可以避免的战斗演变成惨烈的血战。清廷无道,不少官兵并不乐意为其卖命,是完全可以争取过来的,洪秀全僵硬的政策把他们推到清廷一边,是异常可惜的。
攻陷武昌后,杨秀清下了止杀令,接受官兵投降,但满族人依然不在赦免的行列。洪秀全以汉族的正统政权和民族解放者自居,本来是一着妙棋,可以最大限度的分化清朝内部的汉族势力,但最后又出这么一着臭棋,令人扼腕叹息。
“夷狄自入华夏,守华夏礼仪,则华夏之。若华夏入夷狄,守夷狄之礼,则夷狄之。”民族的分别并不在血统上,而在于文化认同。曾国藩的《讨粤匪檄》里,不谈满汉之别,只号召保卫传统文化,一下点中了太平天国的死穴。
再看外国,伊斯兰教的穆罕默德就规定非穆斯林的臣民只需要多缴税,就可以坚持自己的信仰。这为其统治消除了许多反抗,伊斯兰教在此基础上站稳了脚跟,再逐步推行同化,很快就建立起璀璨的伊斯兰文明。
连高皇帝组建的骑兵部队中都有“番骑(蒙古人)”,朱永兴自认比朱八八目光更远,胸襟更阔。满蒙,并不是团结一心,满蒙是可以分而制之的。即便是满人,也不全是死硬派,分化瓦解也未必不会奏效。
便说这建宁之母所属的察哈尔部蒙古,因为是元帝国的嫡裔身份,一直做着恢复蒙古帝国的美梦,岂能甘心臣服于清?现在的阿布奈显然就不甚恭顺,从成吉思汗那里继承而来的高贵血统,让他桀骜不驯,不甘心成为满清的奴仆,也尽可能地不与清朝合作。在顺治驾崩和康熙登基两件大事中,他都没有前往,不去祭奠,也不去朝贺。
而历史上,察哈尔部终于还是等到了机会,于“三藩之乱”时趁着清廷全力在南方平叛,无暇北顾的机会举兵谋反。
当然,朱永兴一方面善待吴应熊和建宁,以争取吴三桂反正,分化满蒙联合;一方面也是对蒙古诸部充满戒心,历史上噶尔丹、罗布藏丹增、阿拉布坦等叛乱可是令他印象深刻,更使他觉得任重而道远,而击败清朝只是国家复兴并走向强大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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