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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清婉横了她一眼,说道:“哪个对你说来?虽说这事本宫是顺着皇上的意处置的,然而国库入不敷出,本宫也确有节俭之心。倘或本宫是个小可人家的妇人也还罢了,既然坐在了这个位子上,自然也要于其位而谋其政了。”穆秋兰被说的有些讪讪的,自己解嘲笑道:“娘娘说的是,奴婢小眼薄皮的,想不到那许多。”萧清婉见她神色难堪,又笑道:“话虽如此,本宫收这些残蜡却是想做些新鲜玩意儿,到了年下大节里拿出来玩,你给收着就是了。”穆秋兰听说,便将手里那截蜡烛放在了一个锦盒里,又收在了架子顶上。

她收好东西,转了出来,瞅见炕几上摊着些明黄的绸缎,萧清婉正就着灯火量了尺寸裁剪,明月和青莺都在一旁帮衬。于是上前说道:“娘娘这是做什么呢?”萧清婉一面拿尺子量着,一面说道:“前儿皇上过来,本宫说了要替皇上做几件衣裳,眼下正好空闲,就做裁两件寝衣出来。”穆秋兰便笑道:“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娘娘何必赶在这个时候?熬油费火的,还怕伤了眼睛。”萧清婉微笑道:“如今月份还不大,尚且能拿得动针,又空着手,就做了罢。免得过上两月,到了腰都弯不下去的时候,更是一针都不能了。”穆秋兰笑叹道:“娘娘待皇上这份心意,整个宫里都是少有的了。旁人哪个不是怀了孕就鼻孔朝天了,乐得被人捧着,清闲自在呢。”

萧清婉笑而不语,待裁好了缎子,揉着眼睛叫收了,才又说道:“这个惠妃究竟是怎么回事,一直都本本分分的,怎么忽然就跳出来了?你们可听见了什么动静?”众人顿时一怔,又都摇了摇头,萧清婉便望着穆秋兰道:“穆姑姑,你是宫里的老人了。这个惠妃,往日里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穆秋兰细思了一阵,摇头道:“并没有,往昔谨妃在宫中独大,她屈居其下倒也很是安于现状,谨守本分。落后,她生下的小公主不满一岁就得了天花丢了,她忧思成疾,一病不起,更少在宫里走动了。倒是近来,颇有些奇怪了。”

萧清婉沉吟道:“莫不是她看着谨妃倒了,以为去了强敌,就敢出来分庭抗礼么?然而赵氏都还在折在本宫手里,她凭什么自认为就能争过本宫去?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穆秋兰从旁说道:“娘娘还要仔细,惠妃与谨妃不同。皇上于她,不过是因她久病不出,日渐疏远,其实并没什么隔阂。难比赵氏触犯了皇上的忌讳,为皇上憎嫌。今日听小许描述的情形,皇上竟还对她颇为念旧。”

萧清婉笑了笑,说道:“本宫也瞧出来了,这位惠妃姐姐,心思可比赵氏谨慎巧妙的多了。皇上正为粮饷一事忧虑,她便出来捐纳积蓄体己,她父亲又在外头筹钱敬献,倒真是可到皇上心坎里去了。相较起来,本宫的父亲却躺在家里生病,倒有些尸位素餐之嫌了。再看她说的那番话,话里话外都是为本宫好的意思,却绕着弯子朝皇上告了本宫一状,好在有张公公在旁分辨,这才见得分明。不然,皇上为此事嫌了本宫,本宫还蒙在鼓里呢!惠妃这个人物,倒是比赵氏更难弄些了。”穆秋兰没得话说,只是问道:“那娘娘欲待如何呢?”萧清婉将绣筐一推,说道:“还能怎样,本宫如今也没这许多力气同她们淘气,随她们去罢,一时也翻不了天的。待本宫肚子里的孩子平安降世,被皇上封做了太子,本宫才要瞧瞧,她们还能怎样!”说着,她起身往里屋去,又叫宫人打水过来洗漱,就预备睡觉。

穆秋兰吩咐了一场,又赶忙上前搀了,扶着她进去。

一时水打来了,春雨端着金盆进来,跪在地上替她洗脚,伺候着萧清婉脱了绣鞋罗袜,露出一对白腻香细的小巧莲钩,就捧起水来细细的揉搓清洗了一番,又笑道:“娘娘的双足真是好看的紧,又白又滑,最难得的是不长茧子,奴婢看着都觉得可爱,不知皇上看了还要爱的怎么样哩。”萧清婉听了这风话,不觉笑骂道:“小蹄子,嘴里浑说的,没半分正经。这样的话说出来也不嫌臊得慌,看来是想女婿了。赶明儿本宫同皇上说了,打发你出宫配人去!”春雨在这屋里是谑浪惯了,倒也不怕,还是笑嘻嘻的回道:“娘娘自己害臊,倒拿奴婢来撒气,奴婢真是有冤没处诉呢。”萧清婉笑斥道:“还不住嘴,再说下去,叫人来掌嘴了。”

春雨笑嗔道:“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娘娘就要责打奴婢,也是没道理的事。”萧清婉便向穆秋兰笑道:“这是谁使出来的丫头,嘴巴跟刀子似的,本宫说一句,倒有十句在后头等着。”穆秋兰也笑道:“娘娘喜欢春雨姑娘,容她这样说笑玩闹,才会如此。不然的话,就是借她几个胆子,又哪儿敢呢?”说着,又对春雨道:“你也别只顾在这里发讪,赶紧侍候娘娘洗了,天儿晚了不要误了娘娘的困头。”春雨这才收住,替她洗罢了脚,出门将水倒了。绛紫又进来与皇后洗脸、漱口、摘头。待一切妥当,萧清婉便在床上躺下,穆秋兰放好了床帐,熄了两支蜡烛,就退了出去。

原来这春雨性机敏,喜谑浪,善应对,萧清婉喜她聪明伶俐,时常与她说笑,倒把她的胆子惯得大了些,有时也嘲弄几句,萧清婉也不生气。好在其人也是个知道分寸好歹的,并没什么出格的言语。

萧清婉躺在床上,却不忙睡去,只翻来覆去的思量这几日的事儿:尚书令所为之事,面上看来做的光彩至极,其实并不可取,其内的道理自是不消说的,这倒不必忧虑。倒是惠妃如今的举动,看着和善,其实处处与我不利,再看其与乃父宫里宫外一唱一和,莫非前些日子秦镛在御前进言,就是他们一家子在后头使得坏?林霄位居左相,与父亲也算相交多年了,该当不会做那见利忘义的小人。然而也保不齐人心叵测,欲壑难填。但他们倒为何专挑这个时候跳出来呢?

她思来想去,一时不得个主意,无意伸手摸了摸隆起的肚腹,忽然心中一片雪亮:莫非他们为的是我肚子里这个?先前宫中虽然有三个皇子,却一个个的都不得皇上欢心,并没一个有望继承大统的。自打我进了宫,皇上人前人后总透出些要立嫡的意思。难道他们是想待东宫有主,便想方设法除去我这个生身母亲,好夺位而上么?想至此处,她心中一阵恶寒,顿时睡意全消,在床上辗转反侧,拥衾难眠,直挨到五更天上才略略合了下眼。

隔日清晨,才起来便听闻皇帝病倒了,吐泻不止的足足闹了一宿。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十一要搬家,可能最近不太能稳定更新,等到搬好了就恢复了,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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