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途遇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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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寿宫寝殿,皇太后孝惠操着一口蒙语,笑呵呵道,“禧儿,累了吧,歇会儿吧!”
“皇阿奶,我不累。”我用蒙语回了一句,继续帮孝惠按摩腿部。
如今,我手底下的这位已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了,孝庄老太太一走,她不用再去慈宁宫请安,而是,紫禁城全体上下,包括康师傅在内,连日来都到这宁寿宫来请安了。连续两个多月的折腾,孝惠的身体撑不住了,大祭回来后就病了一场,不过不是很严重,吃了几副药也就好了。但是,这几天的阴雨却又引发了她的风湿,大概是因为劳累的缘故,这回似乎疼得特别厉害,这种病很顽固,也没法根治,按摩一下能减轻症状,减少点疼痛。我跟班第讨教了几手按摩的手法,每天放了学来请安时帮她按一按,算是为了当孙女儿的孝道,当然,这么殷勤也包含了我一点小小的私心。因我发现,康师傅最近对孝惠很是关心,起码把对孝庄老太太的一片追思之情分了一半在这位原本他本不怎么看重的嫡母身上,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孝惠说的话虽不能像先前孝庄老太太那样有一言九鼎的威力,但康师傅也会给她点面子呢?是,孝庄老太太是给我留了一串法宝,但它终究不会说话不是?现在使劲儿地抱抱孝惠的大腿,万一有什么事儿,康师傅发火时,我也可以临时性躲一躲!并非我存心要惹什么事儿,而是这宫里别扭的人太多,像胤礽,蓉玥他们,就是见不得我过得舒坦,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又会给我下套子呢?有点危机意识,未雨绸缪是非常有必要滴!
“怎么会不累,都按摩了快一刻钟了,停下吧,别累坏了。”说着,孝惠伸手按住我的手,硬将我从她身后拉到她身边坐下,揉着我的手,慈祥地道,“手酸了吧?”
我“嘿嘿”笑了一声,道:“也不是很酸,就那么一点点!”
“小丫头!”孝惠宠溺地拍了拍我的脸,笑吟吟提议:“今儿在这里用膳吧。”
一听这话,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位皇阿奶的蒙古情结非常严重,她的膳食基本是蒙古风味的,偶尔吃一两次尚可,常吃我受不了,而这阵子已‘被迫’连吃好几天了,再吃非吐了不可。于是,我飞快地抬出了康师傅当挡箭牌:“皇阿奶,今儿不行呢,皇阿玛明儿可能要来书房查功课,我还有好多好多的书没背呢,所以我这就要回去了。”
“用个膳花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孝惠仍试图挽留,“再说了,读书就是再重要,也不能不吃饭啊。”
“皇阿奶!”我抓着孝惠的袖子开始撒娇,“皇阿玛的戒尺打人很疼的,万一明天我不小心卡了壳一定会很惨很惨的,我还是明天再来陪您用膳,好不好?
“这样啊,”孝惠果然松了口,“好吧,那你赶快回去吧,不过,明儿你可一定要来哟,我让膳房给你备糖醋驼峰。”
“好!”我笑着点头。在孝惠慈爱目光的注视下,我施了一礼,带着小穗离开了宁寿宫,迈出宁寿门时,我抚了抚胸口长长地舒了口气。
没想到孝惠太疼我也是个负担。那么多蒙古菜色中,就那道糖醋驼峰还能对我胃口,这些天来我就是指着这道菜过活的,难道明天还要继续?没错,羊肉是挺好吃的,但是天天吃,都吃出那股子膻味儿来了,孝惠好像很享受这种味道,可我受不了啊!难道,我还要继续遭受这种气味的折磨?想到这里我立马觉得一股膻味儿直冲脑门,脑壳都薰疼了!
回到晨曦阁,我美美地用了一餐,又吃了点儿水果后,就更了睡衣,预备美美地睡一觉。其实那些什么检查功课都是我临时想出来的托辞,根本就是没影的事儿,康师傅这阵子忙得不可开交,几乎要人仰马翻了,才没空搭理我们的功课呢。
首先,他的心思一半仍放在孝庄老太太身上,虽然从了臣民的意见,二十七日便释了孝服,但是大祭回来后,他仍坚持住在乾清宫的偏殿,茹素斋戒,隔三差五地就出宫一次,去殡宫祭奠一番孝庄老太太;其次,听班第的口风,近期朝中的两大派斗得很厉害,但具体是怎样的情形,这家伙总是语焉不详,不过,他却提醒我,眼下不要跟胤褆走得太近,千万不要随便答应任何请托之事,由此,我判断大概是明珠派暂时落了下风。虽然,两相比较之下,明珠似乎要比索额图友善那么一点点,但是,归根结底,这俩其实都不是什么好鸟,就算班第不提醒,我也根本没打算插手,我很乐意看见这两大派系斗个你死我活。最后,也是当前最棘手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喀尔喀蒙古的局势似乎越来越恶化了,千里奔丧而来的科尔沁蒙古各部,巴林蒙古各部,以及喀喇沁蒙古各部的王爷,台吉等,在大祭完的当天就急匆匆赶了回去,军报的到来似乎也越来越频密。
想得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有侍女进来报说“梁公公来了”,于是我强撑开耷拉下来的眼皮,披了件衣服去了厅堂,才刚迈进门槛,梁九功就迎上来说:“大公主,安亲王病了……”
“什么?”我一下子被吓醒,惊问,“安亲王病了?严重吗?”
“这个老奴也不十分清楚。”梁九功躬身道,“皇上只让奴才来传旨,让大公主更了便服,即刻随皇上去王府探望安亲王。”
康师傅亲自过府探病?历来只有朝臣病笃,药石难治,必死无疑之时,皇帝才会亲自探望,难道说安亲王就快不行了?这也太突然了吧!大祭的时候明明还看到安亲王生龙活虎的!
我不由得一阵心慌,回房快速更了便服,撒腿就往前乾清宫跑,气喘吁吁地到了乾清门时,康师傅早在轿前候着我了,他看了我一眼,掏出帕子替我擦了擦额头的汗,嗔道,“你这丫头,干嘛跑这么急?瞧这一脑门子的汗。”
我顾不上汗不汗的,急急抓着康师傅的手臂问道:“皇阿玛,安王叔公怎么了?病得很严重吗?是不是快……快……” “不行”这两个字已经在我的心头徘徊了好一会儿,徘徊得我的心口都疼了,就是没法往外吐,因我实在没办法面对这种现实。
康师傅没回我,只是牵了我的手,气定神闲地道:“上轿吧,去了就知道了。”
也许是被康师傅淡定的样子感染了,在轿子里坐了一会儿,我的情绪稍稍安定了点儿,脑子也没那么乱了,逻辑性也回来了。也是,倘若,安亲王真的病笃,康师傅要表示恩宠,那应该要让世人都知道才行,那就该穿了龙袍,摆了仪仗,大张旗鼓地去安王府,而这会儿,却只是一乘青呢小轿,身穿便服,轿子外头跟着的也就是那几个贴身侍卫,分明是想掩人耳目,这样看来,也许安亲王的病没到那一步?
我回头望了一眼康师傅,只见他凝神敛目的一副沉思的样子,不知又在思考什么国家大事,问问他安亲王的情况到底是怎样,又扰了他的思路,正踌躇之际,却听康师傅开口道:“不用担心,已经派了太医看过,是你叔公的老毛病又犯了,只要他一看见你,病就会好一大半的。”
安亲王是有个头疼的老毛病,但凡一劳累就会这样,我估计是血压高的缘故,到底是年纪大了。此次为了奔丧,他夜以继日地一路从苏尼特赶回京城,到了之后又是天天参加祭奠,又是主持议政王大臣会议的,恐怕比在边塞驻防时候还要忙,难怪要犯老毛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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