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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骆驼娶了知县老爷的女儿,卷土重来,不只沈聪,赌场的兄弟莫名奇妙被打,遭人算计,时不时有人上门滋事,闹得赌场生意都没法做,沈聪去县衙缴税,县衙的人以沈聪缴的是陈粮不肯收,沈聪被诬陷,咽不下那口气,当场和县衙的人争执起来,双方动了手,沈聪没吃亏,但是把县衙的人得罪了,县衙里的人诸多刁难,拖着沈聪不收他的粮食,摆明了要让沈聪多缴些粮食。
但是,有什么法子呢?
总不能砸了县衙吧,沈聪自己不怕,他怕拖累邱老爹,缴税严苛,错过知县老爷定的期限之后要多缴许多,庄户人家指望粮食过日子,不是逼不得已谁舍得逾期多缴粮食,县衙的人摆明了给沈聪难堪,即使如此,沈聪又能怎么办?
整个清水镇,官职最大的就是知县老爷,谁都拿他没有法子。
他们为赌场卖命,和县衙里的人素来井水不犯河水,这回,骆驼做了知县老爷女婿,有心和赌场过不去,和沈聪过不去,往后的日子,不好办。
刀疤抱着大丫,幽幽叹了口气。
邱艳面色微变,听到刀疤的叹息声,更觉不安,“你与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聪子做事张扬高调,但不会无缘无故得罪县衙里的人。”
刀疤来的时候沈聪让他别和邱艳说场子里的糟心事,可不让邱艳知道,她在村子里受人指指点点不太好,迟疑片刻,他将骆驼的事情说了,完了,他悔不当初,“当初骆驼不管场子里的费尽心思追人家小姐我们只当他年纪到想成家了,原来另有隐情。”
知县老爷的千金,身份地位可想而知,骆驼怎会放弃巴结讨好的机会,不怪韩城说他办事不过脑子,当初他多留个心眼,哪有骆驼的今天,如今好了,整个赌场都陷入水深火热中,木老爷不怕知县老爷,但不想和知县老爷交恶,赌场的事情让沈聪自己想办法。
骆驼,估计想脱掉赌场,自己做大,赌场往后的情形不可知。
邱艳脸色发白,“骆驼又回来了?”
“他哪是又回来,是一直在知县老爷府上住着没走。”刀疤他们到处找骆驼的下落,没料到他藏在知县老爷府上,“嫂子,你也别太过担心,聪子会想法子解决的,村子里闲言碎语多,你别往心里去。”
他不懂如何安慰人,可赌场的兄弟残的残,伤的伤,沈聪脱不开身,他不来谁来。
邱艳神色有些怔忡,知县老爷在邱艳看来是青天大老爷,虎虎生威,谁见着他都要下跪磕头,否则的话会进监牢,这样子只存在她耳朵里的人物,和沈聪结仇了,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浑身有些泛冷,“聪子挨打是不是真的。”
“不是,县衙里都是群绣花枕头,糊弄人的,真打起来不见得是聪子的对手,你别想多了,否则传到聪子耳朵里,我吃不了兜着走。”刀疤杵在院子里,望着门口方向,皱眉道,“嫂子在青禾村住着,照顾好大丫,过些日子聪子就回来了。”
邱艳何尝不懂刀疤是在安慰自己,骆驼和沈聪势不两立,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想到沈聪可能断手断脚,甚至连命都没有,邱艳方寸大乱,眼下的法子,只有让沈聪逃,逃得远远的,等过几年风声小了再回来。
思及此,她擦了擦手,从刀疤怀里抱过大丫,准备去镇上找沈聪,大丫是沈聪闺女,沈聪不在,骆驼恐会拿大丫出气,让沈聪带着大丫一起走。
刀疤见她情绪不对,追了两步,把她拉住了,“嫂子要做什么?”
大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以为邱艳和她玩,咧嘴,咯咯笑了起来,口水横流,刀疤轻轻替她擦了擦,谁知邱艳又把大丫交给自己,疾步走向屋内,刀疤不解其意,院子里只听到大丫的小声。
不一会儿,邱艳从屋里出来,天蓝色的床单打了结,露出小半截衣袖,她按了按,将床单放进背篓,动作迅速,“骆驼不会让聪子好过,你抱着大丫找聪子,让他逃吧,过几年等风声小了再回来。”
放好衣衫,她又去邱老爹屋里,不一会儿,拿着一个钱袋子出来,邱老爹藏银子的地方好找,这几年邱老爹存了些积蓄,估计是留着养老的,她只有给沈聪了,将钱袋子交给刀疤,叮嘱道,“把钱给聪子,我......我就不去了,出门在外,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和大丫......”
说到这,她眼眶通红,泪水在眼眶打转,咽下喉咙的酸涩,继续道,“我,我在家里等他。”
刀疤听着这话才算明白了邱艳的用意,她想让沈聪逃,赌场事情多,沈聪哪会走,他没有伸手接钱袋子,抱着大丫背过身,以免让邱艳当着他的面落泪二人尴尬,沉吟道,“嫂子想多了,聪子不会离开的。”
得知骆驼成了知县老爷女婿,他们下意识的反应是逃,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斗不过,只有逃,但是首先站出来反对他们的就是沈聪。
偌大的赌场,兄弟众多,骆驼真想揽了赌场生意,杀鸡儆猴,不会为难弟兄们,沈聪让大家稍安勿躁,出了事情他一力承担,刀疤认识沈聪多年,哪不明白沈聪重情重义的性子,丢下弟兄们自己逃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况且,沈聪放不下邱艳和大丫,对沈聪而言,她们就是他的命,沈聪更不会走了。
邱艳抱着大丫放在背篓里坐着,托着背篓,示意刀疤背上,“他不走会没命的,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都走吧,一路上有个伴儿,过些年再回来。”
刀疤见邱艳不明白,粗噶着声儿道,“嫂子好好带着大丫,聪子心里有数,会没事的。”
前些年那么难熬的日子他们都熬过来了,眼前这个槛也能,大不了鱼死网破,骆驼不让他们好过,那就一命抵一命,豁出去了。
他抱着背篓放地上,逗了逗大丫,低头道,“嫂子,你心里有个底就行了,过几天让聪子回来和你细说。”
木老爷不不想插手这事,木夫人却不成,当初卖掉骆驼亲姐姐的人是木夫人,骆驼怀恨在心,只怕会对木夫人下手,沈聪说他想办法,约莫就是这个了。
当下,能与知县老爷抗衡的只有木老爷了,让木夫人劝木老爷是唯一的出路。
邱艳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刀疤走得极快,她回神时,只看到一个匆匆忙的背影。
坐在背篓的大丫觉得新鲜,趴着边沿想站起来,谁知身子一歪摔了下去,背篓跟着倾斜倒地,大丫的脸刮着背篓竹篾,被竹刺划破了口子,哇哇大哭。
邱艳忙抱起她,来回踱步轻声哄着,哄着哄着自己哭了起来,沈聪说想和她好好过日子,奈何天不遂人愿,往后的日子不知是何情形呢。
邱老爹回来的时候刀疤已经走了,见大丫白皙的脸上挂着一条红痕,心疼不已,在外受的气烟消云散,抱着大丫细细检查,略有埋怨道,“大丫怎么伤着了?”
邱艳眼角微微肿着,不和邱老爹对视,兀自做自己的事情道,“抓了东西往脸上挠,不小心伤着了,地里的活计剩下多少,下午我和您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你就在家照顾大丫,地里的活我忙得过来。”秋收结束,地里没什么活了,邱艳没做过农活,如何应付得过来,而且大丫离不得人照顾,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邱艳没吱声,下午邱老爹扛着镰刀锄头出门时,她把大丫放在背篓里,准备和邱老爹一块去干活,邱老爹忍不住多看邱艳两眼,语重心长道,“你去做什么,只剩下除草了,过些日子把麦子种下就没事了,你在家,大丫正是好动的时候,伤着了怎么办。”
邱老爹一人拉扯邱艳长大,没让她下地干过活,邱艳嫁给沈聪后,沈家没有土地,邱艳不做农活,邱老爹哪会让邱艳跟着。
邱艳固执,邱老爹觉得她有些反常,问道,“是不是刀疤来说了什么,聪子的事情在村子里传开了,难不成是真的?”
邱艳一怔,抬起头,摇头道,“爹不是听刀疤说了是假的吗?赌场遇着些事情,聪子一时半会走不开,得空了就回来了。”
邱老爹认真盯着邱艳,见她目光丝毫不闪避,极为坦然镇定,他心里石头落了地,他觉得沈聪做事有分寸,不会和县衙的人起争执,村子里一群长舌妇整日东家长西家短,闹得村里不得安宁,邱老爹甚是厌恶,那些话被邱艳听着了,恐会生出事端,“你在家待着,去地里干活,大丫饿了怎么办,又回来?来来回回跑,做不了事儿不说,大丫跟着遭罪,咱家地不多你又不是不清楚,明日就忙完了。”
一年四季,最累人的是春种和秋收,如今秋收一过,田地的事情不忙。
邱艳顾及到大丫,方才没细想,经邱老爹提起她才恍然大悟,邱老爹说得对,大丫肚子饿了就要吃,瞌睡来睡觉,地里风大,大丫着凉了怎么办。
邱老爹看她想明白了,朝大丫挥挥手,爽朗道,“外公去干活了,晚上让你娘给你*蛋羹吃。”
大丫趴在邱艳肩头,恹恹的,甚是楚楚可怜,邱老爹提醒邱艳道,“好好看着大丫,她估计脸上疼着,都不理我了。”
邱艳抬头看女儿,心下愧疚不已,和邱老爹说了几句,抱着大丫回屋了,找出邱老爹和沈聪的衣衫,将破口子的地方补上,大丫坐在床上,一个人玩得起劲,玩累了就闭上眼睡觉,不哭不闹,甚是乖巧。
傍晚,邱老爹从外边回来,脸色铁青,邱艳做好端着饭碗出来,问邱老爹是不是又有人说三道四了。
村里人大多这样,见谁得势了百般巴结讨好,一旦出了事儿,方向一转落井下石,早先珠花家不就是这样的情形吗?
她心里早有准备。
邱老爹不想邱艳不痛快,敛了脸上的情绪,叹息道,“算不得什么事儿,过些日子聪子回来就好了。”
只字不提外边发生的事情。
关于沈聪的事情,村里越传越厉害,甚至有人说沈聪这么久都没回来是被知县老爷抓起来关进监牢了,此话一出,再看邱老爹的目光就变得有些讳莫如深,隔老远见着邱老爹皆绕道走,避如蛇蝎。
地里的草除干净后,邱老爹一个人翻土,往年来地里帮他干活的人多,今年只有他一人,不免让人唏嘘不已,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沈聪出事,邱老爹又是孤家寡人了,女婿终究比不得儿子。
之前羡慕邱老爹得了好女婿的人都纷纷换了说法。
麦子撒入地,邱老爹挑粪水浇灌了遍,没有沈聪,地里的活他做得慢,仔仔细细检查每一个坑里的麦子,务必确保它们发芽。
若不是有闲言碎语传出来,这种生活对邱老爹来说没什么不同,该做什么做什么,充实而满足。
日子不紧不慢过着,深秋了,沈聪仍然没有回来,偶尔刀疤会送消息来,邱艳心下满足,只要沈聪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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