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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洪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这时,几个妇人冲了过来,欲和沈聪拼命,刀疤走上前,一脚将人拽开,定睛一瞧,怒斥道,“眼睛瞎了,哪儿都敢往上撞是不是?”

“天杀的,打了我儿子,我要跟你拼命。”外边站着不少人,个个泪流满面,目光怨毒,韩城明白过来,虎着脸道,“怀胎十月生下来怎么说也是条命,放出来咬人就别怪人不客气,你们真要是个分是非的,何不问问他们为何来杏山村,多行不义必自毙,有今日的下场也是自己活该。”

一堆人躺在地上,不知多久了,浑身湿哒哒的,何氏瞧着自己面目全非的儿子,癫狂起来,“邱艳,你给我出来,你就是这般对待你堂哥的,你给我出来。”

何氏嗓音尖细,听得沈聪皱眉,刀疤奔过去将何氏拎了起来,“还有脸叫我嫂子,管管你儿子,他真要有爹生没娘养的,放老子这边,保管替你教导得服服帖帖。”

何氏生性柔弱,加之多年受肖氏压着,被刀疤一吼顿时没了声。

“卫洪,我怕没告诉过你,如果我妹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仅要你的命,你全家老少也一个也不会放过。”沈聪的声音很轻,“当年顺心赌场的人皆不敢来这边捣乱,你该知道缘由的,这回,你过了。”说完,眼神落在旁侧仇恨他的何氏身上,温和道,“今日,谁在院子里动了手,稍后,我会挨个挨个询问,暂时不想多说,都回吧,来日方长。”

沈聪耐人寻味的瞅了眼卫洪,“场子里的兄弟受伤,都会帮忙请大夫出银子,顺风赌场最近生意不错,想来,不会差这些银子,往后,钱花不出去,送几个人过来由我折腾,真是个好法子。”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微微变了脸色,沈聪话里的意思是卫洪故意怂恿邱勤他们过来挨打的?

细雨中,双方对峙,久久没人说话,卫洪推开头顶的伞,眼底闪过不愉,吩咐道,“把张三给我带过来。”

张三腿脚受了伤,这会正被人扶着,听了这话,以为卫洪要帮他出头,挥舞着手,疼得龇牙咧嘴,“卫哥,你可要帮兄弟们做主,卫哥……”

卫洪紧紧抿着唇,待张三到了跟前,手拉扯他发髻,阴狠道,“谁让你过来吓人的,手底下有几个人就不懂规矩了是不是,给沈聪道歉。”

卫洪态度转得快,所有人都没回过神,张三更是不明所以,只见卫洪抬手,给了张三一耳光,语气不明,“我说的话听不懂了是不是,木老爷乃温老爷大哥,你行事冲动,坏了两方情分,被温老爷知道……”

张三怔怔的,闻言,身子哆嗦了下,左右两边的松开他,他全身无力,身子瘫软在地,仰起头,痛哭流涕道,“聪哥,小的错了,还请你高抬贵手放过小的这回吧。”

何氏等人愣在原地,明明沈聪动手打伤人,怎么受伤的人还要反过来道歉,何氏脸上恨意更甚。

沈聪轻哼了声,不冷不热道,“之前是觉着你们太弱,有心放你们条生路,没想着你们成长得倒是快,是适合让你们瞧瞧何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往后,落到我沈聪手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风吹散了他的声儿,不太真切,却足以让在场的人不寒而栗。

“张三不分轻重,这事儿我是管教无方,聪子,你向来不喜欢斤斤计较,还请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张三一个机会。”卫洪语气带着商量,再无方才来时的嚣张,张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手底下这么多人,连两个女人都对付不了,还留下把柄,念及此,卫洪一脚踢向张三,没个好气道,“还不赶紧给聪哥磕头求原谅?”

沈聪面无表情,这样子的沈聪叫卫洪心生胆怯,最后,领着人走了,保证会给沈聪一个交代,刀疤冲着卫洪背影呸了声,“怎么放他走了,私底下花钱收买拉拢我们的弟兄这事儿也该和他清算清算,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德行,说愿意跟着他?”

卫洪舍得花银子,顺意赌场许多人都被卫洪塞过银子,卫洪的意思让大家为顺风赌场效力,他们同甘共苦,哪是卫洪那点银子能收买的,没有一个人乐意跟着卫洪。

“回屋吧……”收回目光,沈聪若有所思。

沈芸诺前边受了惊吓,后又肚子痛,睡得沉,外边的动静大都不曾惊醒她,邱艳试了试柜子上的汤,微微有些凉了,她转过身,去灶房换了碗烫的,以便沈芸诺睁开眼就能喝上,至于院外发生的事儿,她只当不知。

沈芸诺额头的汗渐渐没了,拱了拱身子,手伸出被子外,邱艳握着她的手,热烘烘的,挪开了上边两床被子,瞅着她面容安静下来,蹙着的眉头舒展开,如平日睡觉那般。

眉目温和,安静如初。

她一颗心才算完完全全落到实处,趴在褥子上,等沈芸诺醒来,渐渐,她阖上眼,睡了过去。

阴沉沉的天,又飘起了小雨,屋里,有人哭喊着叫救命,邱艳心口颤动,循着声跑了过去,却看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扛着沈芸诺往外边走,沈芸诺在他肩头挣扎,抬起头,泪眼婆娑的喊她,邱艳一动,追了出去,沈芸诺伸着手,求她救她,邱艳满脸是泪,扬手牵她,然而,男子步伐快,每当她的手快够着沈芸诺苍白的手,便被男子甩出一大截,渐渐,沈芸诺的哭声远了,耳边的哭声也模模糊糊听不真切,她绝望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阿诺,阿诺……”睁开眼,屋里燃了灯,邱艳满头大汗,但见被子里的人动了动,邱艳伸手紧紧握住,梦境中,她够不着她,无能为力,好在,只是梦。

“嫂子。”

沙哑的嗓音叫邱艳眼眶一红,柔声道,“阿诺,嫂子在呢,你别怕。”

只露出脑袋的沈芸诺微微一笑,乖巧的点了点头,邱艳记着柜子上的汤,转身,身上的衣衫滑落,她才意识到身上多了件灰色衣衫,弯腰,拾起来拍了拍上边的灰,目光一软,该是沈聪进屋瞧她睡着了担心她着凉给她披在身上的,随手把衣衫放在床上,转而试汤的冷热,温温的刚刚好,里边多出些许甜味,该是沈聪往里加了糖,“阿诺,喝了肚子就舒服了,现在肚子好些了没?”

沈芸诺点了点头,坐起身,捧着碗喝了一大口,问起沈聪,“哥哥呢。”

“和城子他们在外边说话,要不要喊他进来?”

沈芸诺摇头,邱艳瞧着她低下头,抿着唇,小口小口喝着汤,心里既开心又难受,庆幸,没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堂屋里,沈聪坐在中间,刀疤挨着他,气氛沉闷,“聪子,你一句话,明日老子就去卫家把他们一锅端了。”

韩城在边上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刀疤别乱说,早上,木老爷请沈聪过去说了什么他们还不清楚,对付卫洪容易,还得应付木老爷。

沈聪转着手里的草,傍晚,他们又去山里挖了很多益母草回来,堆了一背篓,他折了根放手里把玩着,顿道,“木老爷无意一览独大,今日,和温老爷当场拜把子结为兄弟,往后,顺风和顺意各做各的生意,井水不犯河水……”

刀疤拍桌大声骂了句,“顺风赌场不安好心,木老爷眼睛瘸了不成?”说完,看大家略有忌惮的望着他,刀疤心知说错了话,气得别开了脸。

李杉和骆驼受了伤,两人坐在最下边,沈聪看向他们,“你们的伤口如何了?”

李杉摇头,“不碍事,是我不禁打,连累了阿诺妹子。”

清晨,门口传来异动他察觉事情不对,牵着沈芸诺从小屋子出去,沈芸诺要往树丛里躲,被他拉着往外边跑,谁知,院子里的人好似察觉什么似的,跑了出来,双拳难敌四手,他和沈芸诺才被人抓住了。

这会想起,他觉得是自己动静太大,惊动了张三一伙人,假如听沈芸诺的话先躲起来就没事儿。

韩城转向骆驼,后者低着头,额上青筋直跳,像是气狠了,“是我的错,我不该偷偷回来被他们发现。”

沈聪不欲追究对错,“今日的事儿,我必会讨个公道。”

骆驼抬起头,敛了周身杀意,嗫喏道,“聪哥,阿诺妹子出事是我的错,这件事,我会替阿诺妹子报仇,木老爷器重你,万万不能让卫洪抓着你的把柄去木老爷跟前告状,赌场,不能没有你。”

其他人附和,“对,聪哥,赌场不能没有你。”顺意赌场生意每况愈下,等着吃饭的嘴多,挣不到钱,赌场一群人无用武之地,木老爷那边怕是留不住这么多人,会让人离开。

他们死心塌地的未顺意赌场办事,舍不得离开。

你一言我一语,沈聪眉梢微动,“天色不早了,大家早点睡,明天,城子和沙子留下,其他人去镇上。”这几日,他忙得脚不离地,未曾阖过眼,铺子掌柜有意偏向卫洪他们,若他领着人上门找麻烦,到头来,无非换做和卫洪硬碰硬,木老爷明确提醒过他,沈聪不得不听从木老爷的意思来。

大家将桌椅抬道外边,找了凉席铺在地上,动作迅速躺下,生怕晚了没有位子,不管明天如何,沈聪在,他们便觉着有希望。

沈聪神色晦暗,抬脚走进屋,朦胧光影中,沈芸诺苍白的脸好似清瘦许多,他皱着眉头,上前探了探沈芸诺额头温度,“还有哪儿不舒服?”

沈芸诺摇头,“没,好受些了。”

“你一天没吃饭,我去灶房给你下碗面。”看旁边柜子上放着的空碗,沈聪欲伸手端,被突然伸过来的手抢了先,“我去灶房,你陪着阿诺说说话。”

沈聪最是放心不下阿诺,阿诺醒过来,他该有话要说,邱艳不打扰兄妹,端着碗出了门。

夜里,邱艳怕沈芸诺一个睡害怕,让沈聪回屋睡觉,她挨着沈芸诺,今天发生的事情多,要她回屋,她万万是睡不着。

沈聪并未多说什么,抱着边上两床被子,想到堂屋,一群人没有被子盖,和邱艳商量,“把鼻子给刀疤他们送去如何?”

邱艳受宠若惊,往回这种事,沈聪是万万不会和她商量的,柔声道,“抱过去就是了,会不会不够,衣柜还有两床薄一点的褥子。”

“够了。”说完,沈聪缓缓走了出去,背影柔和许多。

翌日一早,沈聪和沈芸诺说了几句话,未吃早饭就带着人去镇上了,刀疤和韩城留下来顾着家里,邱艳让沈芸诺在床上躺着,她刚来小日子那会懂的不多,邱老爹找孙大夫开了药方,这会儿想来,怕就是止疼的药了,不得不说,邱老爹确实将她养得不错,至少,她从来不会肚子疼。

春雨绵绵无声,雨晴怕是好几天后的事情了,邱艳叮嘱沈聪买只鸡回来,给沈芸诺炖汤喝,装了一篮子米,琢磨着去隔壁村换些鸡蛋,有昨日的事情在前,她明白,杏山村的人不会和她们过多来往,只有去隔壁村子。

韩城和她一块,路上,又问起昨日的事儿,他始终觉着不对劲,那种感觉说不上来,邱艳明白她的意思,并未流露出丝毫反感,细细回想着发生的事儿,韩城听完,沉思不语。

隔壁村的人得知她是杏山村的,眼里流露出不屑,又看她身侧跟着个彪形大汉,有所忌惮,支支吾吾不肯答应,最后,邱艳吃亏,一篮子大米换了半篮子鸡蛋,她明白,对方看出她一脸急切,不可能依着平日的价格换给她。

和韩城往回走,杏树下静悄悄的,好似突的下,大家就不爱来这边聊天似的,地上散落的鞋子没了踪影,河边的木盆衣衫也没了,世态炎凉,邱艳心里难受,忆起昨日沈芸诺躲在床底无助的模样,仍忍不住红了眼眶,那时候的沈芸诺,像是谁都不认识了似的,沉浸在自己思绪中不可自拔。

“城子,你听聪子说起过阿诺吗?”阿诺胆小如鼠和小时候被沈老头与罗氏虐打有关,然而,不该是昨日的样子。

韩城看她眼,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语气凝重,“嫂子问聪哥吧,阿诺妹子的事儿,我不好多说。”昨日沈芸诺的情形他第一次来沈家见过回,沈聪透露过一二,遇着生人,或被吓得狠了,沈芸诺便谁都不认识,躲在床底,不停地往后边蹭,沈聪一直以为和小时候的事情有关,去年,才知晓,沈西常常半夜装鬼吓人,沈芸诺被吓出了病,不过,他们谁都不敢说那是病,皆说她是胆子小,看不得生人。

沈芸诺想想,没有继续问。

回到家,发现邱老爹来了,联想昨日邱勤,邱艳想怕是何氏上门找邱老爹闹了,邱艳鼻子发酸,哽咽道,“爹。”

邱老爹和刀疤坐在屋里说话,听着声儿望了过来,抿唇笑道,“艳儿回来了,爹刚来,正喝刀疤说话呢。”邱老爹站起身,迎了出来,见韩城手里提着鸡蛋,叹气道,“家里没鸡蛋了,你给爹捎口信就是了,出门找人换,那些人不认识你,少不得要吃亏。”

邱老爹背着背篓来的,里边有米有面粉,还有豆子,和邱艳道,“爹家里什么都有,往后捎口信,别出门找人换。”只字不提何氏和村里一众人闹上门的事儿。

“是不是三伯母找你诉苦了?”

邱老爹听她提起这事儿,也不瞒她,“你三伯母的确上门找我,不过我没搭理她,早知这样,昨日就该把阿诺一块带上,亏得她没事儿,否则……”说到这,邱老爹顿了顿,岔开了话继续说何氏上门的事儿,“大夫说阿勤腿的骨头断了,接上,往后只怕也不好了,不止阿勤,咱村子里三四个人往后都是瘸子了,要我说,也是他们自己作孽,怪不得旁人。”

“三伯母只是闹了通?”何氏看似温和,牵扯到自己儿子,也是个泼辣的。

邱老爹拉着她,虽然刀疤说邱艳无事,他仍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检查遍后才安心,“她哭得要死要活,去族里找人做主,你二伯母把她骂回去了。”

不然怎么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呢,肖氏与何氏素来不和,这些日子,二房和自己关系好,何氏揪着人上门闹,肖氏听到风声火急火燎上门帮忙,和何氏破口对骂,两人甚至动起手来,肖氏嘴皮子厉害,何氏没占着半点好处,最后,还被肖氏掐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邱艳没料到肖氏会帮忙,暗暗记着她的好,又问道,“其他人家有没有闹。”

“阿勤伤得最重,你三伯母尚且讨不了好,其他人哪敢?”那些人只敢动嘴,想来是顾忌沈聪,如果不是昨天晚了,他都想过来瞅瞅,一晚上没敢睡,早上收拾好东西就过来了。

邱艳没事儿,邱老爹吃过午饭便回了,路上遇着沈聪回来,两人站在村头说了许久的话,沈聪并未和邱艳提及,那日后,沈聪好似空闲下来,整天待在家守着她和沈芸诺,起初她以为是怕卫洪的人再上门,到莲花成亲,沈聪提出陪她去青禾村,她才察觉到事情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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