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金刀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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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担心旁人窥破自己隐藏的心事，何子规随后起身，对陆芳儿道：“芳儿，既然已经见过了这些叔叔伯伯，就随我去迎风轩坐坐吧。我们初次见面，伯母还有许多话要和你说呢。”她的表情亲密而柔和，正是当年余容适初见她时的神色。不过，当年的她身边站着的是另外一个人，凌碧峰。余容适看着妻子这般神色，心头也感到一丝淡淡的欣慰。多年过去，她终于又肯这般温情脉脉地对人了。尽管这一点有很大一部分可能是因为陆芳儿是凤飞飞的徒弟，何子规爱屋及乌。不过余容适还是感觉妻子这般模样比往日里冷冰冰的态度要好了许多。

陆芳儿于是起身，随何子规一起走出了大厅。大厅里众人看向她的眼神起了本质的变化。刚刚的艳羡和嫉妒有许多已经夹杂了不满。而在走出大厅的那一刻，陆芳儿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敌意向她袭来。她一回首，却见一位身穿玉色罗裙的少女高傲而挑衅地看着她，嘴角轻撇，吐出两个字“妖女”。陆芳儿斜了她一眼，故意问伶俐儿道：“这是谁家的小姐，怎么这般没有教养？”一语既出，那少女不由勃然大怒。高声喝道：“你站住，骂谁没有教养呢？”那少女乃是雪山派寒婆婆的孙女任婉儿，自来骄纵以惯。她之前一直恋慕余涤尘。而余家又一直与雪山派关系甚密。因此她一年中倒有大半年住在归云山庄。早就以为自己将来定会与余涤尘结合。因此常常以归云山庄未来的女主人自居。但是没想到余涤尘自从见了陆芳儿之后，就对自己冷淡了下来。不再像以前那般对自己嘘寒问暖，待若上宾。而是对陆芳儿关怀备至。心头醋意发作，就把陆芳儿视作眼中钉。又有寒婆婆与凤飞飞有过节在前，背地里少不得说他们师徒的坏话，称其为妖女，是以此刻见陆芳儿又似得到何子规的亲近，哪里还按捺得住？于是忍不住出言讥讽。陆芳儿脸上划过一丝浅笑，道：“有理不在声高。这位姐姐难道没有被教导过吗？还是姐姐家的长辈故意授意姐姐来侮辱芳儿，折损我天龙教？”此言一出，任婉儿的脸色变的更糟。她气急败坏地指着陆芳儿，叫道：“你，你胡说，含血喷人！”她的话未完，那寒婆婆已经站了起来，喝道：“婉儿下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你的房间一步！罚你回雪山派静修三月！”说罢任婉儿一跺足，狠狠地剜了陆芳儿一眼，大声骂了一句：“哼，你就是妖女！你师父是老妖女，你是小妖女！”她的话音刚落，紧接着一声痛呼“啊呀！”脸上早着了陆芳儿一掌！大厅内的众人都只见一条人影一闪，陆芳儿已经断然出手！众人无不为她精湛的轻功咂舌。寒婆婆一声冷笑，身形一动，也已滑至任婉儿身边。却是动手轻抚任婉儿脸颊，只见她半边脸已然高高耸起，脸上清清楚楚五个指印。“婉儿，运一口气，可有不适？”任婉儿依言运气，片刻方道：“没有。”寒婆婆苏一口气。原来她担心陆芳儿对任婉儿使用暗器。此刻见任婉儿无碍，看着她脸上的指印，不由怒意勃发。任婉儿乃是她最心疼的一个小孙女，又长得姿容出色，她与余容适关系亲近，其实也不无将来将任婉儿许配给余涤尘之意。此刻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陆芳儿责打，不要说任婉儿丢了脸，她自己也觉得羞恼异常。再加上早年与凤飞飞之间的过节，更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于是大声叫道：“好一个出手狠辣的丫头！这般不知轻重，就让我来教你收敛收敛！”说着就要出手。这时何子规一拂衣袖，站到了陆芳儿的身边，冷冷道：“芳儿是我们归云山庄的贵客，也是我夫君天龙教未来的掌教。婆婆请三思！”寒婆婆闻言一愣，旋即怒道：“好啊，这个凤飞飞的徒弟是你们的贵客，那我们雪山派自然就不是你们的朋友了。婉儿，人家这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们走！”说着又看向余容适，道：“余护教，告辞！”余容适尚未开口。陆芳儿已然出声道：“且慢！”寒婆婆与厅中众人都看向了她。只见她自发间拔下一柄玉钗，在桌角之上用力一敲，那玉钗应声而断。“我陆芳儿乃是凤飞飞的唯一传人！自我出道，从未做过任何有辱师门，辱没父母的坏事。但是今日却有人已经将我唤作妖女。何谓妖女？芳儿认为诋毁别人，随意侮辱他人的才应该是妖女！今后若有人再敢妄称芳儿妖女，随意辱骂我师父，芳儿定然不饶！否则，当如此钗！”说罢，狠狠地看向尚且捂着脸的任婉儿，道：“婉儿姑娘今日是初犯，芳儿示以薄惩。若是再犯，就别怪我的无影神针不答应！”一席话说完，寒婆婆的脸色气得铁青，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就是你父母在日，看见我，也当执之以子侄礼。你竟然这般目无尊长，口出狂言。看来是非要教训一番不可了！”说罢身形暴起，已然一掌击向陆芳儿。她这一掌，虽说是有意教训，却还是只出了三成功力，一来本就是震慑陆芳儿，一来她也不愿就此伤了陆芳儿。陆芳儿毕竟还只是个后生晚辈，又是个小姑娘，料想她也只能承受这点掌力。寒婆婆出手又急又快，饶是何子规反应快，却挡不住陆芳儿挺身迎上前去。陆芳儿一边迎击一边道：“婆婆此话说的不对。任姑娘出言侮辱我师父在前，芳儿此举乃是维护师门尊严。却没有半分不敬婆婆的意思。婆婆非要教训芳儿，却明明有护短的嫌疑！”这一句话却正说中寒婆婆的心病。她自来在武林中以名门正派自居，往往对其他门派之中一些不合情理之事加意褒贬，而自己雪山派的弟子若是犯了规矩，却往往推三阻四，为他们寻找借口。因此早就有人提出异议，认为她有护短之嫌。今日被陆芳儿当着众人这般喝破，寒婆婆更是恼怒。手下再不容情，恶狠狠一掌拍向陆芳儿胸口。陆芳儿却是不躲不避，暗中运气护住心脉。拼了自己身受一掌，待她靠近身边之际，一把牛毛细针突然洒出。饶是寒婆婆应变迅捷，也还是躲避不及，一时感觉膝盖处一阵酸痛，情知已然着了陆芳儿的暗算。凤飞飞擅长施毒乃是武林中深入人心的事情，而此刻寒婆婆身遭陆芳儿暗算，第一反应就是已经中毒。不由又是恐惧又是恼怒。她暗中调理内息，却未发现异常。而陆芳儿受了她的一掌，却是仰头栽倒，显然不胜其力。何子规第一个纵身上前，扶起陆芳儿，只见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显然受伤不轻。不由大怒，刚想开口斥责，却见陆芳儿妙目微睁，对她眨眨眼睛，嘴角轻扬。顿时心下了然，知道陆芳儿假意受伤，必然是想让寒婆婆吃点苦头，不愿立时三刻交出解药。不由暗暗好笑，对陆芳儿的机智善变又多了一重认识。而见陆芳儿倒下，早惹怒了天龙教的那一干人。洪铁虎第一个怒叫道：“寒婆婆你以大欺小，是以为我天龙教没有人么？”寒婆婆只觉得双腿又酸又软，想要站直都很困难。可是内息又没有中毒的迹象。想要开口说陆芳儿暗算了自己，却又碍于颜面。于是一张老脸涨的通红，待要说几句面子话都无法出口。而看着陆芳儿倒地不起，心中也很是着急，生怕陆芳儿承受不了自己的一掌之力，果然受了重伤。一边的任婉儿对自己的祖母也甚是关心，见祖母那般模样，情知有异，上前扶住了她，低声问道：“祖母，你受伤了么？”寒婆婆低声回道：“不要紧，腿上有些酸。你扶我一下就好。”任婉儿急道：“莫不是中了毒？”寒婆婆道：“没有，我的内息全然无碍。”两人在一旁窃窃私语，而陆芳儿仍未醒转。天龙教的人没有得到寒婆婆的回应，更是气愤不已，无奈余容适用眼色压制住了众人，不让他们更形冲动。这时雪山派寒婆婆的首徒，也是现任教主任青山见形势不妙，站了出来。对着天龙教众人道：“今日此事全是任某教女无方，是以引起误会。芳儿姑娘的伤势，任某愿以雪山派疗伤圣药雪莲花一朵作为赔偿，各位看如何？”此言一出，天龙教众人的脸色都趋好转。而那任婉儿的脸色却是奇差无比。雪莲花乃是雪山派的疗伤圣药之一，与名闻江湖的碧莲丹有异曲同工之妙。江湖上各门各派本身都有一些疗伤的秘药，但是要论功效，却只有天龙教的碧莲丹和雪山派的雪莲花最是奇特。不光可以治理内伤，而且有增加功力的功效。而解毒，更是两种药物所特有的附加疗效。寻常江湖人一生可能都没有机会见到它们，更别论是用它们了。任青山送出雪莲花，足以见出了他的诚意。是以天龙教众人也不再恶言以对。而寒婆婆则只有苦笑的份。唯今之计，似乎也只有这一个办法，可以既化解两派的可能产生的矛盾，又救醒陆芳儿，平安脱身。陆芳儿听见雪莲花三字，心头的喜悦已经难以名状。不过她仍然保持“昏睡”，待何子规将那一朵雪莲花慢慢喂入她口中之后，方才悠悠醒转。醒来之后，更是以手揉着胸口，道：“芳儿胸口好闷！”任青山忙道：“姑娘不必惊慌，服了雪莲花也不会立时恢复。要好好吐纳几日，方有妙用。”陆芳儿对着他深施一礼，道：“多谢伯伯救命之恩！”任青山一声苦笑。看着陆芳儿，声如蚊吶：“还请姑娘快快给出家母的解药！”却是用了一手传音入密的功夫。陆芳儿狡黠一笑，也轻轻吐出一句：“三个时辰之后，药效自解！”任青山看着陆芳儿，却是哭笑不得。感情自己一家今日都被这小丫头耍了一把，还不能公之于众。真的是欲哭无泪！不由将一腔怒火都烧到了任婉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