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十三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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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这么多年的情分，就只值‘不杀’二字吗？”慕容熵侧过身来看着云珂，“他救过你那么多次，他也帮了朕许多，他爹，那便更不用说了。其实……其实是朕欠了他们顾家的。”

“你也觉得是先帝……”云珂的话点到为止，她和他之间，很多问题已经是心照不宣了。

慕容熵微微颔首：“如果不是父皇，朕想不到在当时还有什么人能有那么大的能耐。珂儿，其实朕也差点害死你，幸亏有顾斐然，不是吗？”

想到当年的情形，依然会觉得心有余悸。云珂不愿回想太多，便只僵硬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所以方才赶他走，是朕一时之气。”慕容熵脸上有几分歉疚，“朕……真的不是一个好皇帝。”

云珂忙道：“若你要给自己扣这么大个帽子，我就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你若还算不上好皇帝，谁能担得？其实让斐然哥哥走虽然是冲动了，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我不可能再与他在一起，他离开我们，才有机会找到属于自己的未来。”

“你当真这么想？”

“当真。”云珂重重地点了点头，给慕容熵一份定心，也是给自己一个肯定。

慕容熵终于浅浅笑了笑，将云珂整个儿拥入怀中：“朕别的什么都不求，只求能够做好这天下老百姓的皇帝，只求能够与你一生一世。只要老天爷愿意答应朕这两个要求，其他的一切朕都可以放手。”

云珂贴在他的胸口，轻声道：“你已经是个好皇帝了，我也不会再离开。我们两个，还有安儿，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

就让所有苦难都快点过去吧，他们承受得够了。

默默相拥了会儿，云珂问道：“黎……萧离……那个人你打算怎么办？”她实在不知道应该用什么称谓来称呼他，在她心里，他不是黎湛，可是他也不是那个温暖明媚的萧离。

慕容熵道：“不能杀，不能放，那就看看夏国准备怎么做吧。”

“你是说，等他们主动前来谈判吗？”

“不然呢？”慕容熵放开她，眼里依然有深深的疲倦，“杀了他，朕还真的下不了手；放了他，又是放虎归山，会让我们处境更加被动和危险。现在只希望他那个所谓的爹是在乎这个儿子的，那么一切就都还有商量的余地。”

“如果可以谈，你不想再打下去了，是不是？”

“朕不喜欢打仗，朕……”慕容熵忽然蹙了蹙眉，轻轻咳了两声。

云珂心里一紧，关切道：“嗓子不舒服吗？怎么咳嗽了，要不要叫太医？”

慕容熵摆了摆手，捏着眉心坐下：“没关系，可能最近都没怎么睡，有些累，所以嗓子有些干罢了，你别担心。”

“怎么会不担心，你从小就很少生病。”云珂立刻走到门口，吩咐外头的人去烧一壶热水进来，又叫了些人去准备点心。

慕容熵看她忙忙碌碌着，嘴角不禁微微扬起，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第一个舒心的笑容。云珂吩咐完一切回来，见他看着自己笑，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怎么了，沾上脏东西了？”

慕容熵摇摇头，示意她过去。云珂不明就里走过去，就被他一把拉入怀中，一个吻便落到了唇上。

心跳扑通扑通地加快，云珂愣了好一阵，慕容熵却已经放开了她，低头望着自己个儿微笑。她脸上一烫，忙站直了身子。

“你……你干什么？”

慕容熵笑道：“忽然想起来很久没有亲过你，所以亲一下试试，看看是不是和从前一样。”

“没正经的。”云珂用手背冰了冰脸颊，嗔道，“我担心你的身体，你倒好，完全不当一回事。瞧你这样儿，应该是确实没事了。”

“朕只是乏了，是你非要那么担心。”慕容熵笑着拉她过来坐到自己腿上，双手从腰后将她环住，“看得多了听得多了，就越发觉得‘安宁’二字是多么难求。朕答应你，如果这一次能够和夏国达成永不开战的盟约，朕就带你回去，传皇位于安儿，然后我们二人在宫中厮守到老。”

云珂心头一跳，转过脸去看着他的眼睛：“可是你的心愿，不是一直都是要做百姓们的好皇帝吗？”

“安儿也可以代朕完成朕的心愿。”

“可那是皇位，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割舍的吧？”

慕容熵吻了吻她的眼睛，柔声道：“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自己在朕的心里是什么位置吗？你还不知道，你和皇位，究竟孰轻孰重吗？”

云珂感动地湿了眼眶，只好别过脸去笑道：“说这些哄人的话，真是没人比你厉害。”

“朕不是哄你。”慕容熵将她环得紧了些，“朕现在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回去以后，朕会好好地培养安儿，然后把这最繁重皇位传给他去担当。因为朕知道，只要朕还是皇帝一天，朕与你之间，就会不断有无可奈何的事情发生。朕有些累了，如今只想抱着你，其他的什么都不想。”

云珂将自己的手覆在他手上，郑重地点了点头：“好，等我们回去，等安儿长大一些，我就再也不管宫外的风风雨雨，永远只和四哥哥在一起。”

“娘娘，点心准备妥了。”

云珂听闻，赶紧从慕容熵身上站起来，吩咐外头的人将东西拿进来。谁知人刚进来，慕容熵有一下子将她拉到腿上，紧紧地抱住了她不准她走。云珂脸顿时涨得通红，抬头去看那进来的宫人，可人家倒是处变不惊，眼观鼻鼻观心，将点心整整齐齐地在桌上摆放好，连手都没有抖一下。摆好后，说了声“皇上、娘娘请用”便退了出去。

云珂连忙去拍慕容熵的手：“你做什么呀，都被人看见了。”

“朕就是故意的，不行吗？”慕容熵松开一只手，从盘子里挑了块点心送到云珂嘴边，“从昨晚开始就没怎么吃东西吧？快吃一点，身子要紧，都是你爱吃的。”

“怎会都是我爱吃的，这不都是为你……”云珂一边说着一边像那些点心看去，不由得愣住了。这是她专门吩咐了为慕容熵准备的，可端上来的点心竟每一样都是她爱吃的。“怎么会这样？”

“因为朕也喜欢。”慕容熵努努嘴，示意她先把他手里那一块吃掉，“朕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吃的东西、喜欢看的书、喜欢做的事和你越来越像。很久了，在朕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已经慢慢有了这习惯。所以说，珂儿，你的影响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云珂鼻子发酸，眼眶就红了。他从前不爱吃甜的，可是她爱；他从前不吃葱蒜之类的调料，可是她吃；他从前不喜欢桂花的味道，可是她喜欢。但是再看眼前的点心，每一样里面，都有他从前从来不碰的东西。

“朕可不想看见你哭。”慕容熵捏了捏她的脸，“这样不是方便吗，省得御膳房做吃的还要做两份，朕多会为别人着想。”

云珂不禁破涕为笑，也拿起一块桂花糕送到他嘴边。其实她是太感动也太感谢了，感动慕容熵这么多年来为她付出的真心，感谢老天爷没有让他们错过太长的时间，终究能够一辈子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