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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徵搁下笔,将最后一本折子合上,抱起腿上的王琅道:“我让他今天不用过来了,你好好休息。”

王琅知道他说的什么,脸颊顿时红了,气道:“你这不是明摆着和他说我们昨晚做了什么嘛。”

昨晚他似乎为了身体力行自己的话,任她怎样软语相求,他仍旧不放过她,来回折腾。直到她感觉自己快要被他弄死,在他身下哭得奄奄一息的时候,他才饕足地搂着她睡下。

司马徵低低一笑,道:“现在知道羞了?昨晚也不知道是谁——”

门外还有宫人,他却这般口无遮拦,王琅一急,面红耳赤地去捂他的嘴,“你还说。”

司马徵含笑扯下她的手,放在唇上吻了吻道:“一会和我去看看母后。”

王琅道:“血啼本非剧毒,只是令中毒之人日日咳血,三四月后虚耗致死。如今毒性暂且被压制,你也无需太过担忧。”

司马徵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只是——”

他话还没说完,门外魏知进来禀道:“皇上,王爷回宫了,现下正在太后娘娘那处。”

王琅一喜,问道:“那其他人呢?”

魏知知道王琅问的是她的那几个婢子,立刻回道:“王爷带着她们一同过去了。”

王琅微微诧然,隐隐觉得这件事有些异样,按理说她那几个婢子应该先回容华殿才对。

司马徵似乎也觉得这件事有些古怪,握了握王琅的手道:“我们这就过去看看。”

王琅点了点头,将心底的疑虑稍稍压下。

这时,神色匆匆的温若姑姑从门口奔进殿里,也没顾得上行礼,急急道:“皇上,娘娘,太后让奴过来请你们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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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都命人来请了,司马徵便立刻领着王琅虽温若姑姑去了福寿宫。

此刻福寿宫正殿里面已经聚了不少人,德妃、傅玄、宇文乔、司马衍还有王琅的四个婢子都在。

太后躺在榻上微合着眼,脸上一片漠然,年便喜怒。德妃坐在她下首,目光森森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白芷、紫苏和连翘,唇角抿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半夏则和宇文乔一同站在司马衍身旁,而司马衍对面站着的傅玄则是眉头紧皱。

整个大殿里十分安静,甚至安静得可怕。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司马徵大步跨进殿中,见到跪着的三个婢子,不由蹙起了眉。

王琅见到这番情景,心中猛然一惊,不动声色地随司马徵一同进殿。

太后闻声睁开了眼,看向司马徵道:“皇帝,你来的正好。皇后的这个婢子说哀家这毒是出自皇后之手,你倒是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太后虽然病着,整个人万分虚弱,但是下一瞬朝王琅看过来的眼神却异常冷锐,想来她是八成信了半夏的话。

司马徵下意识地挡在王琅面前,冷笑道:“无稽之谈。母后,阿琅对您怎么样,您也看的出来,如今说这种话,难道不怕阿琅伤心。”

“若是哀家不念及她,恐怕去容华殿请她的就不是温若,而是禁卫了。”太后怒地将案几上的茶盏挥落在地,咬牙道:“如今受万箭穿心之痛的是哀家。她如何能这般待哀家……哀家可是她的母后!”

司马徵听到最后两个字神色猛地一凛,怕太后会说出王琅的身份,立刻道:“母后,阿琅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她毒害母后,为的又是什么?”

“为的什么?”太后惨然一笑,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恨声道:“她为的是她娘,为的是王環,为的是王環!她会入宫,就是因着王環而来。”

司马徵嗤笑道:“难道阿琅生母和母后有深仇大恨不成,她要这般处心积虑地谋害母后。”

太后连连惨笑道:“王琅会进宫,就是为了王環报仇而来。当年是我对不住她,如今她这般愚弄我,王環好心思,她好心思,筹谋了十数年,就是为了此刻让我这般生不如死。”

司马徵浑身一震,看了身后的一直没有说话的王琅一眼,苦笑道:“这……怎么可能。”

“这没有什么不可能。”王琅自嘲一笑,越过司马徵缓缓走到大殿中间,一字一字清晰道:“我确实是因为我阿娘而来。”

“阿琅。”司马徵低喊了一声,仿佛中了一箭一般整个身子晃了晃,往后倒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还带着浅笑的女子。

此刻跪在地上的三个婢子听见王琅这样说,都猛地抬起头来,急急地喊了一声女郎。

听她这样爽快承认,在场众人没有一个不震惊地。

王琅环视了众人一圈,道:“王琅生父不详,生母未婚先孕,与人珠胎暗结,我生来便被人耻笑是野种贱命。我虽觉难过但却从未与人言及,可阿娘心中却觉对不住我,修书给阿翁,托他在她身死之后照顾我。阿娘死后,我来建康,便在心中暗暗起誓,无论如何,再也不能让任何人看轻,那些在背后轻鄙我们母女的人,迟早有一日我要他们跪在我脚下。所以王琅入宫,是为自己而来,也是为王氏阿環而来。”说到这,她顿了顿,冷笑一声,目光凌厉地看向司马衍身边垂着头的半夏,嘲弄道:“若是如今有人要说我入宫意图不轨,是为谋害太后,那么好,只要她拿出证据来,我王琅即刻俯首认罪。”

半夏虽没有抬头,但仍能感觉的王琅身上散发出的寒意令她呼吸一窒,一时间惊骇至极。可是她要留在司马衍身边,王琅必定不会同意,更何况……更何况德妃答应过她的事,只要她说出王琅的谋划,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司马衍在一起了……

司马衍对她这般不一样,虽然他没说过什么,但必定是喜欢她的。

这样一想,她握紧了拳头,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仰起头看向王琅,颤声道:“女郎出宫之时,送给太后一株灼摇,女郎在那株灼摇上动了手脚。”

王琅听罢轻轻笑了,看着她道:“好,既然你说我在那株灼摇上动了手脚,那就拿过来让人看看,我到底动没动手脚。”她说罢,朝太后躬身一福,言语间已经带了疏离,“太后娘娘,请温若姑姑将那盆灼摇拿过来给傅太医检验一番,看看我王琅到底有没有懂手脚。”

太后听得王琅这般叫她,脸色更是惨白了数分,疲倦的挥了挥手,示意温若姑姑将那盆灼摇取来。

温若姑姑得令快步进了内殿,片刻便将一盆灼摇端了出来捧到傅玄面前。

那株灼摇开得甚好,叶片肉芽顶端三三两两缀着几朵粉色小花,显然这些日子照顾它的人很是细心。

傅玄将那株灼摇查看了一番,便禀道:“太后,这株灼摇没有任何异样。”

王琅听了只睨着半夏缓缓扬起了唇角,见她脸色顿时煞白,神色惨败下来,才接口道:“太后娘娘,我王氏阿琅入宫虽为了显贵于人,但绝无害人之意。如今方知这宫中险恶,朝夕相处之人转眼便想至我于死地,人情在这里浅薄至此。今日阿琅自己奉上后印,自请废黜王琅后位。”

司马徵见王琅言语铮铮,没有半分玩笑之意,心下顿时一紧,立刻上前将她护在怀中道:“阿琅,难道你竟然不顾我么?”

虽然因着半夏这突如其来的一手,让王琅起时还有些猝不及防,但是这也不过只有那么一瞬让她有些慌乱,但是现在她早已经平静下来,半夏会背叛她也在她的猜度之中,只要照着计划行事,必定令她百口莫辩。

她现在说的什么人情浅薄,什么自请废黜,不过是说给太后和司马徵听的。太后自知自己冤枉了她,心中自然又愧又悔,且不说她要将半夏如何处置,就算是日后怕是也不会相信她的话了。

这一切她都精细算计,在心底无数次谋划,可是她却从未算到这一刻,她的后背贴着司马徵宽阔的胸膛,她自己会觉得委屈,自己和半夏十几年的情分,竟然抵不过司马衍的短短一月。当初她想将她当做弃子,步步谋划的时候,就算计到了这一日,可是那时她却从未算计到,司马徵会这般一直在她身边。甚至是刚才,半夏说出证据的时候,她在他眼中看到的不是质疑,而是无言的信任。他居然在这种时候还一直相信他么?

王琅微微阖眼,泪水缓缓溢出眼眶,苦笑道:“阿徵,不是我不顾,而是这宫中容不下我,母后她……容不下我。”

听见王琅再一次喊自己母后,太后心中大恸,更是气得面色泛白,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半支起身子,颤巍巍地指着半夏厉喝道:“来人,将这个满嘴胡言的贱婢拉出去……拉出去给哀家仗毙。”

半夏瞬间变了脸色,跌跪在地上哭叫道:“奴冤枉,女郎所谋划之事白芷她们都知道,女郎、女郎她确有谋害太后之心。”她哭着又去看司马衍,去够他的衣角,哀戚道:“王爷,你信我,信我。”

司马衍猛然退开一步,令半夏徒手抓了个空。他目光缓缓落在她梨花带雨的脸上,冷然道:“你要我如何相信……你居然想谋害她。你不该如此……”

喉间的声音一噎,像是被卡住一般,半夏心中恸然至极,此刻隔着泪眼痴痴地凝着眉眼间隐隐对她带了几分厌恶的司马衍,竟然再也哭不出来。

门外的禁卫听到太后的声音立刻就进来了,架起身子颓软的半夏便要往外走。

“等等。”就在半夏要被人拖至殿门时,王琅从司马徵怀里出来,朝太后轻轻一福,道:“她是我的婢子,就算今日犯了错,也是我管教无方。王琅恳请太后娘娘放她一次。”

太后本是气极,暗恨自己偏信了小人,此时听王琅这一说,想着不可违了她的意,但却不甘道:“这般对主子心存贰心的贱婢你还留着她何用?”

王琅道:“我对她另有处置。不过,我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她,污蔑我的?”就算是半夏心存异心,若真要背叛她,也绝不会这么快就下手,一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太后一听也冷笑起来,咬牙道:“阿琅说得对,这个贱婢就有你来处置吧。”

她话音放落,殿门外突然一阵骚动,便听见有女子的声音传来。

“姑母,不必查了,这一切皆是德妃所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水晶给某渣作扔的地雷……

原来小高、潮似乎还没有到……六千字好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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