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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领都是厮杀汉,虽说燕北早在幽州时就严令部下不得饮酒。但说实在的,苦寒的幽州,若平日里不打仗,到了傍晚士卒们一伍一什地聚在一起敲鼓吹笙地小酌几口,也没谁会揪着不放。
可是现在是战时,他们远离故土何止千里,呆在被烧毁的洛阳城这个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地,整整两百里焦土。一旦发生溃败,后续部队接应都没得接应,辎重一断跑都没地方跑!
唯一能遏制这种情况的,便是严防死守住这座易守难攻的城池……可是偏偏,就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作为外围守将的焦触不但饮酒,还饮个大醉撒酒疯。
燕北起了杀心。
“将军且慢,事出有因。”赵云对上燕北满是杀意的眼神也感到震慑,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焦司马的发妻改嫁了。”
燕北非但没因为赵云这句话减轻怒意,脸上愠色更浓道:“他发妻都改嫁两年了,他的反应如此迟钝就不要打仗,当着是种地吗,今年种明年才反应过来!”
他当然知道焦触这个倒霉鬼发妻改嫁的事情,刚投奔在他麾下领死士营的时候就已经是妻离子散的局面,堂堂七尺男儿硬是被冀州黑山兵乱逼得妻离子散,老婆带着自己的儿子改嫁跑了。
可那明明是两年前的事情了,早不借酒浇愁晚不借酒浇愁,现在领兵打仗喝个烂醉如泥算怎么回事?
“改嫁到洛阳。”
“他就算女人改嫁到凉州……嫁到洛阳?”燕北高高举起的手顿在半空,左右看看,怔怔的语气问道:“嫁到,这个鬼地方?”
洛阳哪里还有人!
也就是说,焦触率军跟着他打到洛阳来,才是真正的妻离子散吗?
这个结果令燕北满身因愤怒而出的热汗仿佛被凉风狠狠地激了一下,消散无影。
他还没有作为人父,并不清楚亲生骨肉被发妻带走改嫁旁人是什么感受,自己的儿子口口声声喊一个他并不熟识的人叫爹吗?可他作为兄长,若是谁敢伤害他的小三郎,就算是刀山火海他都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别人不得好死的。
焦触是个苦命人啊。
“唉,夏侯兰你过来。”这么一个攻进皇宫的大喜日子,燕北没来由地为焦触感到悲哀,对夏侯兰说道:“军棍就不要打了,但是别部司马他是不能当了,焦触这会心思肯定很乱,这样会让他死在战场上……你带人把他绑了送到我这来。取黄绢我给你盖个印子,那支人马你先率领,驻防北宫西面的上西门。”
雍门那边的金市多半是不剩什么了,但如果能找到点遗留散落的财物补充军资也是好的。不过在搜寻财物上他并不对夏侯兰寄予厚望,他真正希望夏侯兰做到的仅仅是防备可能出现的来犯之敌,这就够了。
无论夏侯兰赵云,还是跟在燕北身边的亲信骑卒听到燕北的打算,心中都松了口气。
谁都不希望燕北是个只讲礼法不留情面的将军……焦触的遭遇他们心有戚戚,燕北部下虽然被人称作幽州军,但他们八成都是冀州人,同是遭受了那些大乱岁月才追随燕北的军士,谁又不清楚焦触如今心底的感受呢?
谁没有在战火中与亲人离散。
除了燕北,各级将官谁又没有借着出兵放马的机会派遣亲信各地走访,寄望于能够寻到离散的族人与妻女?
燕北为夏侯兰下了军令,这才雄赳赳气昂昂地率领兵马穿过长长的宫廷复道,一面在脑海中想象着二百年来东都的辉煌,同时撒开兵马去上东门附近的步广里、永和里搜索。
听卢植说,步广里与永和里是洛阳城中达官贵人聚集的地方,如果洛阳城里还能有人存活,那里应当能够寻到些许蛛丝马迹,何况达官贵人的金银铜器最多,这些东西一旦遗漏,是大火也不能烧损的。
自进入平城门,带着难得的敬畏之心将南宫踱马走了个通透,立在朱雀阙遗迹之下环顾左右庞大的宫室废墟与升至头顶的太阳,燕北是什么心情?
他想把皇宫刨个大坑出来,看看地下到底有没有所谓的龙气!
如果真的有所谓的龙脉、龙气,就像那些熹平石刻一般……连地底下的石头都抛出来,装车带走!
燕北并不是第一个想这样做的人,从进入皇宫时燕北就感到愕然,洛阳被大火焚了月余,宫室化作一片废墟他能够理解……可地下都坎坷不平是怎么回事?
还有宫室中石柱上也是一般坑坑洼洼。
显然,西兵退走之前把皇宫的地都犁了一遍,还有宫室作为装饰石柱上的玉石金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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