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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但凡智谋之士,总会令人感到冷血。
正如燕北此时对郭嘉的感受,郭嘉其实并不在乎究竟是谁杀死刘虞……甚至于在郭嘉心底还隐隐为此感到愉悦。他早就看出,短则今年,长则三秋,燕北与刘虞必然会因逐渐扩大的势力而产生矛盾,进而致使牢不可破的关系出现裂痕。
甚至在燕北与刘虞的这段上下级关系上,郭嘉始终认为会以燕北或燕北部下中那些粗俗老革被激怒杀死刘虞而告终。
刘虞死于他人之手,对郭嘉来说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
尽管这有一定代价,比方说燕北会在不久的将来面临同时与袁绍、公孙瓒为敌并皆为不死不休的局面。
蓟县。
荀悦收到燕北派人传送而来的书信时,心中苦涩,缓缓摇头。
随同这封书信同来的,还有度辽将军部下别部司马姜晋与其率领的一干凶悍士卒,在至蓟县的当日持度辽将军印号接管城防,言明彻查州牧刘虞死因,而交给幽州别驾荀悦的第一道命令,便是要他软禁袁绍派来幽州请刘虞发兵冀州的幕僚,荀谌。
荀谌也姓荀,为荀悦二叔荀绲之子,是他的堂弟。
燕北的命令并未让荀悦感到难堪,真正令他难堪的,是书信中对刘虞之死的猜测。
信中猜测,袁绍派荀谌至幽州,一面劝说刘虞出兵,一面密谋杀死刘虞嫁祸公孙瓒,迫使幽州出兵……荀氏怎么能参合到这种阴谋中!
这是荀悦所不能接受的。
广阳郡前些日子已经乱了,刘虞死后,似乎一切都失去了主心骨,荀悦方才上任便遇到这般棘手的问题,偏偏无论幽州西部还是广阳郡中,他都没有丝毫根基,空有别驾之职却难行别驾之实。
公孙纪要杀公孙瓒派来的使者,他拦不住;齐周带人围困公孙纪宅邸放火烧屋也拦不住;乌桓代单于蹋顿的好友阎柔率领乌桓骑兵一次次冲击蓟县城池,打着为刘虞复仇的旗号要州府交出凶手……他一样无所适从。
州府各个从事闭门不出,怒火涌上心头的齐周终日守在刘虞灵堂前,杀死公孙纪后哭晕好几次,一醒来便嚷嚷着杀燕北、杀公孙瓒给刘虞报仇。
荀悦能勉力维持蓟县街市安宁,不为有心祸乱的人可乘之机便已经耗尽心神。
处理这般事务与才能无关,荀悦在郡中没有丝毫根基,甚至连把那些避祸想要置身事外的州府从事召集到一起解决问题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他的举主燕北此时也被州中列入怀疑之中。
整个蓟县,似乎都被笼罩在一股怀疑的气氛中,人人自危。
这一切乱象直至鲜于银、鲜于辅二人领部将进入城郭后方才休止,鲜于辅入州府召集各从事,鲜于银于城外与阎柔所领胡人交谈,制止他们继续冲击州郡的举动。
州中相信燕北的人并不多,州中甚至有人言说燕北曾经的劣迹,以其杀张举而投刘虞来抨击其可能杀刘虞而图自立的举动……但这样的事,无论对燕北知底的荀悦,还是方才从辽西郡回来的鲜于兄弟,都是不信的。
“怎么就不可能!”齐周早已被滔天怒火冲昏了头脑,此时尽管面色仍旧苍白,咆哮州府的气势却振聋发聩,“他燕仲卿拥兵自重,不尊刘公,囚乐浪太守张岐在先、杀玄菟太守公孙度在后,如今又发兵攻占辽西,杀公孙氏满门……如此劣迹斑斑之人,尔等还为他说话!”
“从事此言差矣,张岐妄与袁绍兴废立之举,刘公都下令杀了他的使者,辽东沮授囚禁他又何错之有?况且随后便派人送表问至蓟县,至于公孙度和公孙越本就要勾结高句丽同攻辽东……你说的燕将军不尊刘公,怕是虚言吧?”鲜于辅摆手,不愿与齐周多做争执,摆手之后对众人拱手道:“燕将军善恶姑且不论,就刺杀刘公一事,断然不会是他做的!”
“那也不能让他的人接管城防!”真正让齐周感到不快的还是因为姜晋统帅兵马强势夺取城防一事,“我对燕仲卿不放心,鲜于从事,你是兵曹,驱赶他们到城外扎营,否则其有二心,我等性命不保不说,刘公的大仇便无人可报!”
“城外的乌桓人齐从事是没见到吗?”鲜于辅抬手挠挠脸,也被激起火气,怒道:“你能不能别添乱,一个不当便是外族攻城,到时谁能平息的了局面,你去和乌桓人拼杀吗?”
“鲜于辅你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
眼看着二人脸红脖子粗地就要提着拳头打到一处去,一众从事纷纷互相拉扯,大堂乱做一团,荀悦叹了口气,重重地拍了一下案几,问道:“诸君可愿听老夫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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