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松柏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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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莺哥干完了自己的差事，刚想回屋子歇歇脚，还没来及喝口水，五儿就跑进来传话，“姐姐，姨奶奶叫你过去呢。”

现在整个院子的人都知道绿玉浦的青莲专门给莺哥送果子吃，这件事多少给莺哥的脸上添了些光彩，再加上她们几个同屋的小丫头也都分到点儿果子打牙祭，莺哥在几个小丫头里面威信立马高了起来，先进院子的几个小丫头都围着她姐姐、姐姐的叫起来，莺哥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几岁，而且她的性格又老成，别人叫她姐姐，她也就应着，莺哥想着：骨子里其实我比你们大十几岁呢，叫我声姐姐，你们不吃亏。

唯一在院子里看莺哥不顺眼的就是丰喜，她是个二等丫头，可是同为二等丫头的春晓，却是从大夫人院子里拨过来的，明显说话比她硬气。府里的定例是生子的姨娘是两个大丫头、两个二等丫头，四个小丫头，陇香园一时没有合适的人，大夫人就把身边的一个二等丫头拨过来给张姨娘使，所以她其实还是安荣堂的人，除了给安荣堂传话、天天陪着张姨娘给大夫人请安，院子里其他事她一概不管。

春晓虽是从大夫人院里的人，可是为人坦荡又精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尴尬，索性装起了哑巴，“事不关己不张口”，从来没在大夫人前传递过消息，来陇香园几年了，每日办完了自己的差事，就在屋子里做做针线，也不和人闲聊，时间长了，祥云、祥月也不把她当外人，有她就当没她一样，平常该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大家相处的也自在。

至于丰喜，是靠一双巧手才到这个园子来的，她是一个绣娘的女儿，因为和府里的一位妈妈关系好，才给她送到张姨娘这里来，一半是为了给爹妈挣点儿月例银子，一半是为了和张姨娘学手艺，过几年她爹妈就会把她接回去嫁人，这是府里都知道的事，所以小丫头们都不愿意敷衍她——反正没几年就出去了。可是她又是个要尖儿的人，自认为是好人家的姑娘，不是奴才秧子（府里仆人的孩子），又有一双巧手，经过张姨娘这几年的指点，绣工更是出众，恃才傲物、自视甚高，不仅看不起那些个小丫头，也看不起祥云他们一干人。只是如今一个新来的伺茶的小丫头都比她有脸面，青莲给陇香园送礼，单单把她落下了了——春晓是安荣堂的人，给陇香园送礼自然没有她——更是心里憋了一股子气。

莺哥听见张姨娘叫她，连忙整理整理衣服，就跟着五儿出去，到正屋门口，五儿惦着脚走了——府里规矩，没有差事的时候，不可以随便进主子的屋子。在门口，丰喜挑开门帘，不凉不热的说道：“莺哥姑娘来了？快进里，姨奶奶正等着你呢。”

莺哥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低着头进去，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是不是和昨天去绿玉浦的事情有关，还是什么其他的事。

一进屋子，看见张姨娘正在看一幅画，祥月、祥月她们都规规矩矩的站着，莺哥也不敢多话，悄悄的站到一边。

过了半晌儿，张姨娘伸手要茶的时候，才看见莺哥站到一旁，张姨娘冲她笑笑，“来了几日，可还习惯？”

“正在和姐姐们学规矩。”

“这就好，咱们府里的人多规矩大，有事多问，不可鲁莽行事，有学的这份心，就难能可贵了。”说着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张姨娘的眉眼很淡，似乎淡的一伸手就可以抹去，脸当然是美丽的脸，小巧的鼻子，朱红的嘴唇，说话时时隐时现的酒窝，要是搁在现代，那就是玉女派掌门人啊，什么神仙姐姐、奶茶妹妹，哪有这么清澈、飘渺的气质，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贵族门第常年熏染的典雅气质，只是，她梨花般的脸，常常带着一种恍惚的笑容，说是笑着，可是笑意却从来没有到达眼睛里，似乎笑容只是一个表情，一个同别人说话时需要的礼貌，“最近园子里有件大事，整个院子的人都要忙，书房里照顾远儿的如玉要过这边来帮手，本来照顾远儿的人就少，所以让你和祥月过去伺候，到那边一切听祥月和如烟的话，不可以同远儿淘气，腿脚勤快些，有什么事过来和我说，可记得了？”

莺哥低头看着地面，答应到，“记得。”

“去吧，回去收拾收拾，午饭过后，就和祥月一起过去，祥月？”

祥月往前一步，“在。”

“好好看好远儿，督促他读书，早睡早起，每日上学，需要带的东西都打点好，要是功课多，晚上可以不用来我这里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