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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清愉被着一呛,不但觉得没脸,反而心里松快了几分,他笑得恣意,“瞧公主这话说的,臣不是好些日子没见公主了么,只是您瞧着都瘦了许多,是寺中的吃食不好。其实您诚心礼佛,不如在山下的庄子上住着,心中有佛,住哪儿也是一样的,若是回京常住也是可行的!”
萧扬欢斜倪他一眼,垂眸思索片刻,又转头看向他这才问道,“本宫在这寺中住了一年多,你也不是头一次来,这话是从何说起?而且,怎么听着这么突然又诡异?”
贺清愉不察萧扬欢竟然这样敏锐,这话他自认为是再寻常不过的关怀之语。“今日早朝上,有朝臣提出这事,说公主在寺中衣食朴素,就连寿宴也是素食,皇上感伤自己锦衣玉食之余,没有对公主多加关怀,很是愧对先帝嘱托。”
事实上是,虽然有元康帝和谢皇后可以隐瞒萧扬欢拒旨的消息,但是门下省中的一些官员,还是知道了此事。但是谁都不敢明着提出来,让元康帝处罚拒旨的萧扬欢。
要知道,人家一家子关起门来处理此事,就是不想将此事闹大,何况是宣旨的天使找不道人,又不是萧扬欢明着说不接旨,便是真论起来,萧扬欢也没多大的罪名。
何况,若是一个不当,将年少的公主逼得真出家了,元康帝自然少不了一个冷血无情名头,而办事的官员也会落下一个刻薄的名声,以后仕途是没指望,连带着家族都会因此败落都说不定。
于是,有人便提出说萧扬欢在寺中过得甚是清苦,让皇上下旨将萧扬欢挪出清净寺,一来可以降低萧扬欢在民间的影响,二来也算暂时解了萧扬欢出家的危险。
至于拒旨的事情,在朝为官的人都知道,若是一朝办不好的事情,不用着急,以后徐徐图之便是。
而元康帝自然不同意通过下旨来逼迫萧扬欢挪出清净寺,他一向是爱惜名声,想要成为流芳百世的明君,岂能因为此等小事而毁了他的名声。自然他不愿担次恶名的心思被人瞧了出来,便有人谏言让与萧扬欢亲近的贺清愉走这一趟。
于是乎,永昌候贺清愉被赶鸭子上架来了清净寺来探一探萧扬欢的口风。没成想探口风没探成,反而差点被被探口风的人探了口风。
“公主好歹体谅臣,臣这身家性命都放在您手中了!”贺清愉也不打算否认,反而诉苦来,“您是知道的,门下省的事情又多又杂,臣虽有侯爵在身,可在官场上也是啥也不知道的小吏。”
“停!”萧扬欢被他念经似的哭腔吵得耳根疼,立马叫他住嘴,“你回去告诉皇上,本宫虽有出家念头,但先帝尚且有遗命在,本宫暂时是不会出家!”
贺清愉看了收了笑容,面无表情的萧扬欢两眼,不确定问道,“那以后呢,以后公主还会出家么?”
“不知道。”萧扬欢眸光淡然的好似不存在,“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但也是十来年后的事情,眼下本宫只担心,阿芙出嫁,阿平建衙立府,庶母们有安身立命之所。”
贺清愉心里不知怎么的,那股忐忑的心思安定不少,萧扬欢还有两年及笄,十年后,哪里还会出家,出嫁还稳当些。
“你若真是向着本宫,回去的复命的时候,不妨再皇上面前提一提廉郡王府和公主府的事情。”萧扬欢抬头看了一眼插着桂花的花瓶道,“这事一日没有办妥,本宫心里便一日不安定。”
按理,萧昭佑年纪尚小,他虽是郡王,但却是首封,一切都要从头来。而眼下宫中的裕王都不曾有府衙,身为侄子的萧昭佑更是不能越过裕王先一步建府。
但论情,昭哀太子旧人尚且有不少,且大多是妙龄女子,若是明年萧扬欢等人再回京,他们姐弟几人住回内廷,承欢宫中,倒是没什么。
可是那几位太子嫔妃住在元康帝眼皮子低下,只怕朝臣的心都要提起来,毕竟前朝是出过丑闻的。
所以,贺清愉在次日一早在启元殿回话的时候,特意说起了昭哀太子旧人的事情,“臣离开的时候遇上了郭昭训和金昭训等人,他们都答应会劝解公主。只是见着他们,臣倒是想起一桩事情,明年五月公主就守孝满二十七月了,按着规矩,公主该归家的。公主归家自然是回内廷,但昭训娘娘们又该如何安置?”
他这一提,又将当日几位近臣的担忧重提,只是这次,在场的不止近臣,还有朝廷重臣。
元康帝也觉愁闷,虽然秦常在说,既然先帝在世的时候是这样安排的,如今照旧没什么不可。他虽心里有几分赞同,但不得不担心这香花招蝴蝶。
而且眼下这情势,朝臣们是一定不会允许太子旧人回内廷的,不妨表个态,也算自证自己无意之事。
正想着这事,翰林院院首魏大人闻言便道,“宫中裕王尚且未成年,还没有建衙立府,郡王便要立府是否不妥?”
“可昭哀太子的妃嫔们如何安置?先帝在世的时候,对她们多有照拂。若是送将寺庵是否太过不近人情?”户部周尚书道,他也算是又私心,他的妹妹家中庶女便是郭昭训,不忍心她如此青灯古佛一辈子。
元康帝琢磨片刻,点了御史台左御史柳建明,“柳御史,你认为呢?”
“臣以为,”柳建明起身拱手道,“法外尚有人情在,按着民间习俗,诸位娘娘替昭哀太子守孝三年已过,如今替先帝守孝一年,已经算得上极好,若是他们自愿归家再嫁,不该阻拦,若是留在公主郡王身边,当礼遇!”
坐在元康帝下首的兵部秦尚书冷哼道,“柳御史说的是嫡妻,如今咱们说的是昭哀太子的庶妾,你这般说辞,将太子妃谢氏放在哪里?”
众人闻言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稳坐如山的谢尚书身上,后者倒是十分坦然的起身道,“事从权急,公主曾在闲谈时提及先帝可怜太子妃嫔年轻,曾有意令其归家,但几位娘娘或是大家出生,或是颇通诗书,婉拒了先帝好意。其中一位崔姓娘娘说,她们身受皇恩,不愿辜负。太子和太子妃不在了,理当守护公主郡王和县主成年安家,也是为庶母之德。”
说到此处谢尚书看向秦尚书沉声道,“皇家妻妾能同民间相提并论么,民间妾室谨守礼教,不敢不尊嫡母,唯恐被发卖,皇家的妃嫔,可是以下犯上都敢做的主!”
这下不止众人,连宝座上的元康帝都自觉汗颜,虽然有心呵斥,但碍着谢尚书此人颇为识趣,鲜少有过程,若是今朝呵斥。来日史书上就得记上一笔帝怜爱庶妃呵斥重臣,只得憋着问道,“那众卿以为眼下情况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门下省侍郎张廉出了一个主意,“既然不好越过裕王单独赐府,皇上不如一并赐下。”
户部周尚书立马开口,“一个亲王府邸,一个郡王府邸,今年的税收去了三分之一啊,皇上!”众人一阵好笑,张侍郎连连摆手道,“知道周尚书是钱袋子,您不用急着盘算银钱的事情。臣的话还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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