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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新年的死,不但让工作组措手不及,就连滨海市的官场也发生了巨大的震荡。
仅仅过了一天,这宗离奇的死亡案件已经众说纷纭,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很快成为所有人口中的热门话题。
林安然忽然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陷入了刘大同和宁远矛盾的漩涡之中。如果刘小建当初给自己摆鸿门宴尚可婉言拒绝,以稍微退让一点的姿态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那么现如今的形势已经不容他再往后退一步。
刘大同接连的手段显然是把宁远逼近了死角,而宁远在政治经验上的确比不上刘大同圆滑,又或者说,宁远在官场政治中显得过于书生气,从而导致今天这种被动局面。
只要宁远倒台,林安然相信自己的日子不会好过,以自己的这种行事风格,和刘大同实在尿不到一壶里去,迟早会同这位市长之间爆发冲突。
余嘉雯演唱会之后,袁小奇办了个庆功宴,虽然发生了贺新年意外死亡的事件,赵奎还是一脸平静地出席了庆功宴。
这让袁小奇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要知道,赵奎可是副省部级的大员,即便余嘉雯再红,他也不会纡尊降贵前来庆贺。
等庆功宴完了,余嘉雯执意要坐林安然的车离开。在车上,她忽然好奇地冒出一句:“林大哥,我觉得那个赵副省长有些不怀好意。”
林安然当场就愣了,握着方向盘问:“你怎么看出他不怀好意?”
余嘉雯说:“刚才庆功宴上,他老是不停给我夹菜,握手时候又拉着我的手迟迟不肯松开,而且眼神特别奇怪……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这个人怪怪的。”
林安然哑然失笑,知道余嘉雯是误会了赵奎,其实想想也是,不光是自己,就是袁小奇估计也会往这方面想歪了去,毕竟赵奎对余嘉雯实在过于青眼有加,虽然打着请她当滨海市形象大使的公事旗号,却依旧难以让人感觉顺理成章。
但他不能向余嘉雯解释这一切背后的故事,解释她母亲冼白瑜和赵奎之间的陈年往事,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不知道总比知道的好。
送完余嘉雯,回到开发区的家里,林安然把这端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整理了一下头绪,从司徒洋、邓海洲闻风而逃,到宁远老婆张芳芳被曝出受贿,再到今天晚上贺新年的突然死亡。
一切都显得那么诡异,一切有似乎有迹可循。
甚至有那么一刻,林安然对曾春产生了严重的怀疑。贺新年从医院转到看守所看押,直到死亡,期间最可疑的就是曾春的忽然造访。
他为什么去检查看守所?难道真的是为了工作?但医生对贺新年死因的初步判断是死于心脏病突发,这对于一个已经有心脏病史的人来说一点都不奇怪。何况贺新年死了,还造成了一种假象,那就是工作组身心的手段到底有没有问题?
刘大同在医院里坚持让曾春马上组织法医对贺新年进行尸检,会不会在尸检中查出什么问题来?
中纪委办案手段一向在民间显得尤其神秘,对于他们的审讯手段更多的人愿意往严刑拷打方面去想。有人甚至说,他们有更高明的办法,例如用高瓦数的灯泡照着审讯对象,轮番上阵不让被审讯对象休息,从精神上击垮对方。
这种手段的好处是不留伤痕,但是如今看来,这反而是一个致命问题。就算贺新年尸检不出任何外伤,恐怕别人还会将审讯致死这顶大帽子扣在工作组的头上。
当事人外逃,贺关长死了,案子是否还能办下去?林安然自己都感觉有些希望渺茫。
辗转到了深夜三点多,林安然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到了办公室,心情却依旧有些烦躁,于是不打算先办公,拿起一份桌上的报纸翻开看看。
不看不打紧,一看又是大吃一惊。一份南海省都市报纸类的报纸上的第二版面,居然登载了石化厂牵涉走私,银行暂停贷款,港商有意撤资,并且拟在香港对石化厂提出起诉,要求赔偿云云。
林安然赶紧把报道看了个仔细,看完心里升腾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篇报道的记者称,是接到内部人士消息,昨晚连夜采访了著名港商李盛名先生,经李盛名先生口中所说,石化厂目前已经无法得到银行贷款,项目资金不到位,直接导致港商前期投入化为乌有。
这篇报道言之凿凿,有理有据,林安然清楚里头并无水分。可让人奇怪的是,为什么媒体会如此迅速?李盛名到了滨海市就连自己都不知道,媒体怎么知道的?是谁给的信息?
况且石化厂涉及走私一案消息封锁严密,这是省里、市里已经定过调子的,尤其对媒体,知情官员必须保持缄默,是谁通风报信的?
都市类报纸和机关党报类报纸不同,监管上稍微松动些,这些报纸一般都是挂靠在某些大传媒集团的旗下,自负盈亏,算得上是私营性质,所以只要有新闻价值,它们是敢于登载的。
屋漏偏遭连夜雨。这是林安然第一个产生的念头。
可是俗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糟糕的事情还没完。
开发区纪委书记邵波很快过来敲门,进来就一脸无奈道:“林书记,看来我是有负重托了。”
他递过来一叠材料,又道:“谭文标一口咬定自己留在钱上面的指纹是无意中碰上去的,就连两个打私办的干部,他们的指纹没在钞票上验出来,所以也不承认是他们栽赃陷害的。”
林安然问:“既然李善光根本就不存在受贿,为什么他俩要说李善光收了贿赂?还说得有板有眼?”
邵波苦笑道:“他们说是平日工作里和李善光不和,就是随便告他一状想出出气,没想到纪委还真从李善光的办公室里搜出了赃款,他们于是就顺水推舟,按照这个说法都栽到李善光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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