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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奇怪的人,连关心人都凶巴巴的,学不会温柔。既然她不温柔,那么我就变得温柔。
她很凶,眉‘毛’竖起来的时候像两把小剑,要活吃了人似的。总是骂我没有用的时候手把手教我功夫,心情不爽给我一脑壳。
“笑什么笑,笑也没用,干活去!”
她用那双棕黑‘色’的眼居高临下睥睨我,叉腰指挥我擦地做饭。
“你吃我的住我的穿我的用我的,你得干活来偿还。”
一脚踢开昏‘迷’挡路的男人,她就这样把我带进了她的生命。从此我有了家人,有了一间房子,有了新衣服和鞋子,还有一个总是嫌弃我的姐姐。
她的个头明明不比我高多少,即便这样也能轻轻松松抱起我,力道大的惊人。
那只手,是她的吧。
我听不清楚她说的什么,只能茫然地睁大空‘洞’的眼睛望着她。
“拖油瓶。”带着嫌弃地忸怩回来。
她停下脚步,纠结地回头,我看不清神情,可奇妙的是,我就是知道她一定非常不愿意。
接下来没有声息,她似乎离开了。我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晃动的视野中倒影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
“死了?”
“……”
“喂,还活着吗?”
很温暖。
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光里,我感觉到脸上有一只手,带着炙热的温度,轻轻碰触我的额头。
我蜷缩在‘混’沌里,安静等待死神把我带走。耳边又吵闹起来,我听不清楚,只能听见嗡嗡嗡。
朦胧间,我听见他们骂我杂种,骂我是没人要的野狗。这或许是我最后听见的话了,一点也不动听。
刺眼的光明开始‘混’沌,丝丝昏暗晕染上的我的眼膜,耳朵边巨大的嗡鸣声晃动着我的脑浆,我能感觉到呼吸的流逝,感觉到许许多多的血带着热度从嘴巴鼻子耳朵里流出。
我想伸手‘摸’‘摸’,可是我的胳膊软绵绵的不听使唤。
我流泪了?
是泪吗?
有什么湿湿热热的东西从眼角滑落,溅起的灰尘呛进我的鼻道,又被鼻子里的血冲了出来。
一辈子真是短暂,我也想和别人一样活个七老八十。这个愿望大吗?真大,大到我无法实现。或许是我太贪婪了,活个三十年就好,嗯,下辈子我一定要活过三十。
那一瞬间我抱着头,把眼睛深深埋藏在黑暗中,在无休止的骨子炸裂疼痛中,贪婪地呼吸自由的空气。
四五个大人围着我踢打,小街上的住户没有人敢管。
那天有个老大妈帮了我,我发疯似的往前冲,可不巧的是正好前方有另一队管事人,他们趁着慌‘乱’将我抓住,拖进了小街道。
终于,我的机会来了。
我装作依旧残废的模样,寻找着逃离的最佳机会。在此之前,我不会轻举妄动。
其实我的‘腿’在很早之前就慢慢恢复了,或许是小孩子生长力强的缘故,没有‘药’物没有治疗,它居然自己长好了。连我自己都不可思议。
6岁的我已经懂得很多。我懂得怎么观察别人脸‘色’,懂得怎么样才能得到更多的赏钱和食物,懂得乖巧地不‘乱’跑,这样才能少挨打。
幸好他们是打断不是直接砍掉,这一点我比有的人幸运。
我曾经被废了双‘腿’。
我们这些剩下的孩子,被拽着头发狠狠打了一顿后,分批转移到另外一个省。
但是可惜,那些人中没有我。
那一次我们一些据点被拔除,很多孩子因此而获救。
后来有个幸运的遇到了聪明的‘女’孩子,那位姐姐悄悄用手机照了照片,把双‘腿’残废的他还有伪装成路人的看管都偷偷照了下来,报给警察。
每个乞讨的地点周围都隐藏着监视的人,他们就像毒蛇,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立即发现。
废了四肢就没有办法离开,割掉舌头就没有办法说话。跑?往哪里跑?
曾经有人试图逃跑,可是他们都被抓回来了。而回来的代价,就是更加残酷的惩罚。
大街上很多残疾孩子,没有人知道他们原来都是健康人。
为了更好的乞讨,那些人打断我们的胳膊,用硫酸浇到脸上,用刀子在身上划伤一道道无法愈合的疤,或者直接切掉一条‘腿’挖了眼珠子。
那里的人和我一样,都有一双麻木的眼睛。
每天晚上,浓重的汗臭、鞋臭‘混’合着一些孩子‘尿’‘床’拉屎的气味,‘乱’七八糟奇异的叫人呕吐。
管事的人才不会理会你睡不睡不好,拥挤还是不拥挤,在他们眼中,我们不是人。
‘床’是上下铺,每张‘床’宽有三米长两米。用巨大的铁架子焊成上下半米的高度,巴掌大的地方必须挤下三十个孩子。
我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拐卖孩子的人贩子集团。白天我们会被打发到大街上要饭,晚上回到住处,吃半个馒头一碗稀饭,像猪一样被塞进狭小的屋子。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不停的乞讨,这样才能得到一星半点的食物或者钱。
唯一拥有的,就是我的名字,李元绍。
我是个一无所有的孤儿。
我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居住处,没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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