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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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很懒就是了,可是偶尔勤奋一次也不错,尝试一下滋味。

陈述羞愤欲死，心想不应该这么早就投降的,应该让顾寒酸到不行再说，不然真是太亏了。

到时候顾寒肯定会犯懒,如果他再主动动的话……

老天！

顾寒回来的时候身上有些清新的味道,他洗了个澡。

“大晚上的还洗澡，感冒了怎么办？”陈述低声说他。

“快要天亮了，洗澡清醒一下，你可算是解放了,我还要回去拍。”顾寒迟疑了一会,感叹,“罗伯特果然是工作狂。”

所有的新闻都被他一手压了下来，国内那边没有任何消息，事发后第一时间救护车第一时间来到，罗伯特联系到了最好的医生，检查结果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发到了罗伯特的邮箱中，不得不说工作效率之高。

“那你好好拍戏。”陈述有些心疼，顾寒这一天真是一点都没有休息到，统共就睡了一个多小时，眼睛中的血丝还在。

“关于你的部分温升和罗伯特正在交涉，补偿也正在谈判中。”顾寒还是把这些东西直接说给陈述听了，“关于最后那一幕要不要找人来替，这个问题还没有解决，我之后会直接询问罗伯特导演，解决方案到时候直接告诉你。”

“辛苦你了。”陈述叹了一口气。

“没什么觉得辛苦的，幸好你没事，不然我会自责一辈子。”顾寒低声道。

“我拍这部电影是因为正好有这么一个机会，而不是为了你。”陈述把这句话抛出来，“不要总是把不属于自己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你在其他地方都理智，跑到我身上就变得这么不理智了。”

顾寒知道他不愿意自己把责任都揽在身上，让自己加深心理负担，“我知道。”

“拍戏意外状况很多，尤其是动作片的戏。哪怕不演戏也不能保证什么意外都不出，如果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身上，并且时时刻刻都担心，那么根本吃不了这碗饭。”陈述道，“有前辈入戏太深，演神经质让自己出不来的，有不疯魔不成活的，还有拍戏出了意外的，什么事都难以预料，可以做的就是好好过每天，给未来一个念想。”说完之后用希冀的眼神盯着顾寒，“所以你刚才说的我都记住了，你可不能忘。”

“当然。”顾寒被他逗笑了，“不过你要听我的安排。”

陈述点头。

顾寒俯身在他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那我先走了。护工会帮你料理事情的，我把柯守逸也留下来了，有什么不方便尽情使唤他好了。”

陈述的眼睛如黑曜石，中间闪着星辰的光辉。顾寒拉开门在门口回望，看到他就那么静静躺在床上，头微微往门这边侧，余光看着自己。

他眼神有着满足，那种温柔的光是对生活有着无限热爱的人才会蕴含的，人只有温柔对待生活，生活才会温柔的对待人。从前他看过这双眼睛的绝望，就不会在这一刻允许这双眼睛出现悲伤。

顾寒从前忧心出柜会给陈述的演绎生涯带来不便，让他拼搏了近十余年的努力成为白费，他说着做好所有准备，却一直在往后推，犯了和上一世陈述一样的毛病，总觉得时间多，还可以再等等。

但一不小心就没时间可以等了，简笙也对林嘉说等拍完戏之后就在一起，最后却没有实现自己一直承诺的誓言。

罗伯特对他表示了深刻的歉意，“对于陈述的意外我感到很抱歉。”

顾寒倒是没说什么，这些事情都会通过经纪公司解决，他此刻说什么都不合适，只是询问罗伯特，“陈述的那一幕怎么办，找替身演员吗？”

“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罗伯特表情很严肃，顾寒心中一紧。

罗伯特重新给他看了那一幕的景象，当时的两个镜头都放了一遍。

陈述被模型击中，急速坠落，如流星一般。

顾寒的眼神焦急而惊恐，那是人类感情的自然反应，比任何演出来的都要震撼人心。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我想说，这一段会被直接用在电影中。”罗伯特严肃的表情像是面具，此刻终于有了裂缝，“剪辑师会把你们的分镜给剪在一起，后期会把效果做出来，但利用意外这一点，我表示很抱歉，但这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顾寒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无可奈何，“意外的原因查出来了吗？”

“每年例行的检查有懈怠，这件事情已经提交上去，会有人直接对此负责，当然我也不会逃避我的责任，对于陈，我真的很抱歉，让他受伤。”罗伯特说话很认真，道歉的诚意也很足。

“我想把我的戏份挤一挤，可以吗？”顾寒侧头问罗伯特，“我想提前杀青。”

“你会很辛苦的。”罗伯特不会对电影的质量方面做任何让步，“你剩下的戏份负担很重，哪怕阅历比你丰富的人，在演这一出的时候都会有很大的压力，你是想要提前杀青去看陈吗？”

顾寒点点头，“他一人在医院里，我不放心。”

“相信你们的感情，也相信上帝会保佑你们的。不过我会尽量把你的戏份排到一起，辛苦你了。”罗伯特在这反面做出了妥协。

顾寒对他道谢。

接下来的几天顾寒化身成为超级赛亚人，涅槃成凤凰，上帝好像真的眷顾他，罗伯特没有放水，仍然NG的极少的过了。

没有陈述在身边的顾寒才真正散发出那种强大的气场，罗伯特这才发觉眼前这个年轻人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年轻，那种通透和豁达，那种面对星空时候的思念，还有迷惘，他表现的淋漓尽致。

那一刻他和诺亚这个角色仿佛灵魂融合。

***

诺亚手上握着那块红色的石头，棱角已经被摩挲的没有了，这颗石头现在很光滑，表面的纹路很漂亮。

“诺亚先生，您看起来很喜欢这块石头，可以问一下他的来历吗？”有个学生大胆的上前，问这个科学院的特别终身顾问。

集数个领域巅峰为一身，他的很多理念都超越了这个时代。

“这个是星空的纪念。”诺亚笑的很和蔼，他坐在轮椅上，微微仰头，科学院的建筑是透明的，只要抬头，就可以看到万丈以上，漫天星辰。

“为什么您否定了智能机器人的提案？”另一个学生问出这个问题，“这会阻碍文明的进步。”

科学院实行一票否决制，诺亚的这一票是决定性的。

诺亚没有因为这个学生有些冲的语气而责备他，尽管其他学生已经在用眼神指责他，因为诺亚教授受很多人爱戴。

“你说，智能机器人会拥有感情吗？”诺亚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不会。”那学生不假思索地回答。

“为什么？”诺亚觉得很有趣。

“因为机器人没有灵魂，所谓的智能只是让他们受人类的意志驱使。”那个学生回答的很顺畅。

底下有学生坐不住了，屁股像是长了痔疮一样动来动去。

诺亚好像没看到这些学生的小动作，他们都很聪明，拥有无限的创造力，但道德和科学应该是双线并行，他需要在这时候就把这一理念潜移默化在学生的大脑中。

“人和虫子的差别是什么？”诺亚开口。

“从生物分类上看，昆虫是无脊椎动物中节肢动物门的，人类是脊椎动物中哺乳动物。从结构上看，昆虫没有内骨骼，外面裹着一层外骨骼，人类体内有骨骼维持形态；昆虫有神经，会简单的思考，有一些本能的行为，人类的神经系统很发达，会思考，也会学习，比如用语言表达事物。”

他的回答很标准。

“虫子和机器人呢？”诺亚接着问。

学生迟疑了一下，因为这个答案很直面，不需要思考，“机器人不会思考，只会服从命令。”

“如果机器人会思考呢？”诺亚循循善诱，“比如他们懂了感情，会自主思考，你会不会认为他是人类？”

学生迟疑了一下，还是否定了答案，“不会。”

诺亚把眼神放在其他学生身上，“你们的答案呢？”

其他学生都有不同程度的迟疑，但到了最后都是否定的态度，“不会。”

“如果他们有了，你们会怎么做？”

“毁灭。”学生开口，“在机器人有颠覆世界的念头之前，把他们毁灭。”

“所以何必赋予他们智能呢，你们只是单纯的在利用他们而已，当它们初步拥有智能的时候，和人类刚出生的孩子一样，容不下相处，就不要给开始的可能性。”

“但可以让他们的思维束缚在一定程度啊老师，当它们表现出感情的可能性，就让他们自我毁灭！”有学生立刻找出了这个答案。

诺亚本来是和蔼的目光立刻变得凌厉，“那是屠杀！”

这个回答的学生立刻把自己的脖子缩回去，口中不服气，“杀虫子不算杀，更何况他们连虫子都不如！”

诺亚心中忽然被什么击倒，他大喘气了一下，坐回了椅子上，其他学生看到出言狂妄的这人很生气，因为他惹老师生气了。

事实上这个学生惹过所有的老师生气。

“弗兰克，向老师道歉！”

弗兰克眼神有不服气，诺亚摆摆手，“你们都先先去，弗兰克留下来，我有话对他说。”

弗兰克眼中有害怕，因为他们是被选拔上来的学生，如果诺亚否定了他，那么他就无法留在这里了。

然而他的自尊和骄傲让他停留在了原地，站在那里，孤零零的。

“你很像我年轻的时候。”诺亚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弗兰克眼中闪过疑惑。

“当你亲手制造出机器人，并且让他拥有感情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是神，无所不能的神，可以赋予没有生命的事物以灵魂。”诺亚自己失笑，“你知道我活了多久吗？”

弗兰克看着诺亚那张脸，“七十岁？”

“我不知道。”诺亚用这句话回答了弗兰克。

弗兰克被他噎着了，气鼓鼓的。

“你相信人会和机器人产生感情吗？”诺亚问他。

弗兰克摇头。

“你怎么看待？”

“疯子，明明知道对方是机器人，干嘛产生感情。”弗兰克嘟囔。

“爱不能用眼看，而要用心看。”诺亚低吟，“在恒久的孤独中，爱不分对象，那时候，一切隔阂都只是自我设定的界限，每一个陷入爱里的人都在找寻遗失的自我的碎片。”

他陷入了自我的记忆中，弗兰克不知道为什么，感受到了极大的悲伤，那悲伤他不懂，他顺着诺亚教授的目光看向星空，教室变成了透明色，头顶是苍穹，苍穹之上是无垠的宇宙。

人在宇宙中，像是虫子。

诺亚看向弗兰克的眼神包涵了太多感情，但弗兰克大胆的与诺亚对视的时候，却发现他眼神中又什么都没有。

瞳孔纯黑，一眼看不到底。

弗兰克往后退，跑了出去。

诺亚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笑了，他的头很痛，像是什么要爆炸了一样，呼吸困难，他的眼前像是出现了幻觉，但他觉得那不是幻觉，大概是他来到这个地方之前的记忆吧。

他手摩挲着那块石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尘封在脑海深处的一幕一幕都像电影一样从眼前掠过，却什么都抓不住。千万年的时光震荡，无数重复式询问和回答：

“这是哪里？”

“多宾星云。”

“你是谁？”

“Q19，你的机器人仆人。”

“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

“时间震荡，您的记忆回到了从前的地方。”

……

“这是哪里？”

“霍伊尔星座的边缘。”

“我们来做什么，喔，我不认得你。”

“我是你的机器人仆人Q19。”

“你在骗我。”

“不，我从来不会撒谎。”

“你跟了我多久？”

“很久，大约十五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