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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手轻脚走过来,从身后抱住了永琪的腰。
“……阿哥爷若也能扮上那小生去,必定是声名满京华,便这梨园行里所有的小生都得卷铺盖卷儿家去了!”
永琪倒是自负地挑起了眉毛,“小生?那样痴痴嗔嗔、咿咿呀呀的便算了。我若要扮,也自扮武生去!”
鄂凝自知失言,忙将额头抵在永琪脊背上,轻轻磕着,“是妾身嘴拙,原本要说武生大将军,却分清楚他们的行当,张嘴就给错说成小生去了,当真该罚。”
“咱们阿哥爷弓马骑射样样精通,上阵便是大将军,自当是武生去!”
永琪从镜子里望住这会子难得满脸娇红的鄂凝,又想着她方才替自己出的这个好主意,这便两臂用力,将她抱了过来,紧紧凑上了嘴儿去……
东配殿里,英媛说想不在意阿哥爷,可却是管不住自己的腿脚儿,每回都是忍不住走到窗前去,用自己的手呵了气,按在玻璃窗上,融化了那上头的厚厚的冰霜去,小心透过那巴掌大的玻璃看向外头。
这回,阿哥爷进了福晋的寝殿,这便再也没有出来。
她也不知道是怎地,忽然就站在窗口边上,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也知道自己傻,这笑更是毫无道理,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啊,就是想要一直这么笑下去。
笑到,唇角一滴凉凉的咸涩,钻进了嘴唇里,腻着散不开去了。
十月二十日,皇帝从宫里回銮。
这一次皇帝先到畅春园去给皇太后请安,之后才从畅春园回的圆明园。
皇帝这样一番行程上的小小变动,叫忻妃整颗心都提起来了。
皇上新封了皇太后宫里学规矩的福常在,上回他回园子来却没给带回来;那这回,皇上是不是终究要将福常在给正式带回园子里来了?
“无妨,他带便带!”忻妃梳妆时,瞪着妆镜里的自己,卯这劲儿自我安慰,“总归封都封了,又不能永远依旧扔在皇太后宫里,那也不合规矩。便是带回来,终究还只是个小小的常在,便是想折腾出什么来,她也还需要年头儿!”
忻妃怎么也没想到,皇上从畅春园里带回来的,倒不是半个月前新封的福常在,而是另外一条消息——
“朕封了皇太后宫里学规矩的福常在,朕觉着皇后的眼光甚好,极合朕的心意。皇后既同时送了富察氏和汪氏两个到皇太后宫里学规矩,那朕又岂有只封一人,倒冷落了另一人的道理去?故此,朕还是禀明了皇太后,前儿十八日已经吩咐内务府去了,也赐封汪氏为常在,号为‘永常在’。”
皇帝长眉轻展,满面喜色地,第一个告诉给了皇后那拉氏。
那拉氏立在原地,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心下是个什么滋味儿。可是瞧见皇上笑,皇上又再度是夸她眼光好、孝顺皇太后,那她也唯有同样以展颜之笑来回报。
皇帝拍拍那拉氏的手,“常在的位分低,按说朕不必赐号的,可是这回福常在、永常在两个,朕都亲自赐了名号。这不仅是因为她们都是皇太后宫里学规矩出来的,自然比旁的女子更优;也是因为她们本是皇后你挑出来的人,朕便特恩了。”
那拉氏便也只好含笑半蹲,“妾身谢皇上恩典,皇上谬赞,妾身实不敢当。”
皇帝这才含笑向忻妃走过来,终于立在了忻妃面前。
皇帝垂首,温煦凝视忻妃的眼睛,“忻妃,朕已听太医院报,你有‘漏红’之状。这些日子朕在宫里忙,没顾得上来去看你,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皇帝说着还上下打量忻妃一番,面上露出快慰,“朕瞧着你气色尚好,且能在这冬日里站这么久、这么稳当,那身子必定是并无大碍。”
忻妃原本满腔的欢喜,可是皇上却张嘴就只问她“漏红”的事儿,倒叫她尴尬得有些无地自容。
终究这事儿,她是本不想叫后宫里诸人都听见去的啊!要不,她们该当真以为她胎气不稳,那暗地里便要指不定怎么看她笑话儿去呢!
忻妃便站得更稳当些,高高抬头,“回皇上,妾身确无大碍。幸有皇上体恤,下旨命太医们细心调理,施世奇和陈世官俱都得用,妾身的身子已是好了。”
皇帝欣慰地点点头,“好了就好。想想你的胎,也有差不多五个月去了。再过两个月,便要正式遇喜,得叫遇喜处提前预备下了。”
时光过得这样快,那拉氏在畔听得忍不住眯起眼来。
她那日吩咐陈世官的事,她不知道陈世官做的如何了;可是方才忻妃却特地在皇上面前夸奖陈世官,这倒叫她心下有些不妥帖。
她便睁圆了眼,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地,将忻妃身量仔仔细细打量了个遍。
终是也生养过好几个孩子了,她的眼睛也是不容沙子的。她看罢便忍不住一笑,上前并立在皇帝身边儿,盯着忻妃笑,“都五个月了?当真是好快呀。可是忻妃的喜形,我怎么瞧着有些不显呢?按说五个月了,肚子应该大得甚为明显了。”
忻妃心下一梗,这便站直了,两手扶在腰后,特地向前挺了挺肚子,“主子娘娘多虑了!妾身方才在皇上面前,自是呈谦恭之态;况且这是冬日里,衣袍本就肥大、厚实,这便将喜形都给掩住罢了!”
那拉氏“咯”地一笑,“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多虑了,不过无妨,总归两个月后就得给你报遇喜,该添守月姥姥、守月大夫。到时候儿自然有守月姥姥见天儿地亲自查看你的肚子去,按天儿将你那喜形的尺寸都记录在案……便是这会子太医们不方便看、不能动手碰的,等到时候儿姥姥们就都方便了。”
“我便等着,到时候儿听守月姥姥们的禀报,我就自然能放得下心来了。”
皇帝也是满脸的温柔,和煦道,“说得对,皇后当真是将忻妃你的身子,记挂在心了。忻妃啊,又到了年底,朕诸事繁忙,若是有暂且顾不上你的时候儿,你宫里缺什么短什么,又或者你有格外什么想吃的,想用的,都尽管来禀明了皇后。”
皇帝说着,转身向那拉氏微笑,“皇后,朕就把忻妃和她的胎,都交给你了。”
那拉氏耸肩一笑,缓缓半蹲,“这是妾身应该做的,便不是皇上嘱托,妾身也自然会好好儿照应忻妃,还有她的孩子……”
皇帝满意点头,仿佛这才不慌不忙抬眸,望见了婉兮。
“既如此,朕也不想让皇后分身乏术。令贵妃啊,接下来皇太后的圣寿、以及年下预备的诸事,你便替皇后都担过来吧。若是还有忙不过来的,就叫颖妃帮衬着你去。”
婉兮自是欣然蹲礼,“妾身遵旨。”
当晚,皇帝来得略微有些晚。
皇帝撩帘子进来的时候儿,婉兮故意打了个呵欠,就当没看着,背过身儿去了。
她那小模样儿,皇帝自是看得明明白白的,这便啐了一声儿,“干脆索性将门儿锁了算了~~”
婉兮这才“恍然大悟”,赶紧转回身来,起身行礼谢罪,“奴才以为爷今晚上不过来了呢,奴才可不敢锁门儿不叫爷进来……奴才是忖着,刚封了个福常在,半月后又封了永常在,两位新人了,爷总也不能都撇在一边儿不是?”
“又说这个!”皇帝撩袍在炕沿坐下,恼得伸直双腿,“罚你给爷扒靴子!”
婉兮撅了嘴儿,却是并不为难地就蹲下了,两手扒着皇帝的厚底云头皂靴,眼神儿却飘得有些远。
“这个十月真是有些不寻常,爷这叫双喜临门,可谓‘左擎苍,右牵黄’……”
皇帝长眸圆睁,啐了一声儿,伸手捏住婉兮的下巴颏儿。
“好嘛你,你这是骂她们俩哪?”
婉兮却抬眸,妙目轻转,“对于汉人来说,说人是鹰犬,是骂人;可是对于满人来说,鹰是海东青,乃是神鸟;犬是救命恩,更是最忠实的伙伴……故此这是奴才的夸奖,才不是骂人呢~”
“你个伶牙俐齿的小妮子!”
皇帝又是笑,又是无奈,长指用了点劲儿,一边捏着婉兮的下巴,指尖儿却已是揉在了婉兮的红唇上,故意捻着,“爷饶你一回,算是这鹰犬都不是骂人的话;可是你是不是想说,爷是‘鬓微霜,又何妨’,你说爷这是‘老夫聊发少年狂’,是不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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