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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你江都谈家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你谈家大小姐是死是活,也跟我毫无瓜葛。”
谈西尧显然被她的话惊讶到了,低声呵斥:“墨宝,不要说赌气的话。”
赌气?
以后就知道是不是赌气了。
谈墨宝看都不看谈西尧,对病房里的护士请求:“护士,能把不相干的人请出去吗?我要休息了。”
护士迟疑了一下,上前去请人:“麻烦你们出去。”没见过这样的父母,真是人面兽心。
谈西尧还站在那,不作声,神色复杂地看着谈墨宝。
被驱赶的杨氏却很愤怒,反唇相讥:“谈家供你吃供你穿,你说断就能断?”
谈墨宝收住了情绪,一点表情都没有,眼神冷漠,平铺直叙的口吻:“我房间床头柜下面有张卡,这些年你谈家给我的钱,我一分没动过,如果还觉得不够,列清单给我,我赔,另外,我在谈家所有东西,扔了烧了都随你们的便。至于我这四年来输给谈莞兮的二十三袋血,我不跟你们算,当我无偿献血做了公益。”
一口气说完,了断得一干二净,从此以后,再不相干。
谈西尧面露不舍,痛心地喊:“墨宝。”
弃之可惜是吗?
就像养了一条狗,平时打打骂骂,可有可无,可突然哪天狗跑了,又开始悲天悯人,像个受害者一样彰显自己的无辜与惋惜。
可是,早干什么去了呢?非要她把对亲情那点渴望都耗得一干二净了,才来摆这幅慈父的嘴脸。
谈墨宝抬头,哭过的眼睛又红又肿,盯着谈西尧那双和她很像的眼睛:“你不是让我死在外面吗?”喉咙哽了哽,她重重咬字,“那你就当我已经死了。”
说完,她躺回病床,背对着,不再多说一句话。
杨女士还想说什么,被谈西尧用眼神逼回去了,站了一会儿,出了病房。
一出去,杨女士就忍不住了:“这丫头不是真要断绝关系吧。”她心被提起来,“那我们莞兮——”
谈西尧呵斥:“够了!”
杨女士被吼得懵了一下,然后气急败坏了:“你嚷什么嚷,我难道说错了吗?那个小野种——”
谈西尧甩手一巴掌,把她所有到了嘴边的话都截断了:“杨萍桦,给莞兮积点口德吧。”
杨女士捂着半边脸,红了眼。
天光破云,终于放亮了。
差不多早上七点,姜九笙才醒过来,她身上除了几处淤伤,并没有伤口,只是脸上却一点血色都没有,唇色发白,刚睁开眼,目光有些空洞。
时瑾就躺在她身边。
“笙笙。”
他轻喊了一声,她像没听到,一点反应都没有,盯着天花板,目光放空。
时瑾伸手,握住她的手:“笙笙。”
“嗯。”她回过神来,歪着头看他,“时瑾。”
时瑾把她抱进怀里:“没事了。”伸手拂过她的脸,他哄着她,“没事了,笙笙。”
姜九笙偎着他,抬头:“时瑾,我想起来了。”
时瑾突然愣住。
她神色恍惚,只是眼神清澈,亮得惊人,她又重复一遍:“我想起来了,刀是我递给你。”
只想起了这个。
他的手,那把刀,那个花房,还有她把刀递给他,他擦了指纹和她手上的血,大概是和集装箱内的情形太像了,像重演了一遍,所以,她连起来了,这一段记忆。
时瑾惊慌失措了,眼里的光影乱得一塌糊涂,愣愣地问她:“你在说什么?”
她安安静静地偎在他怀里,平静地陈述:“花房里只有三个人,陈杰是冤枉,杀人的不是你,那就只能是我。”
时瑾立马说:“是我。”
她摇头:“不是你。”他还要解释,她抢了先开口,语气出奇得平静,“怪我,犯了糊涂,都怀疑不是你杀的,怎么就偏偏没有想到,只有一个理由会让你承认你没有做过的事,”她抬头,笃定,“那就是我。”
这天底下,也就只有她,能让时瑾扛下这杀人的罪,千方百计地让她脱身。
她恍然大悟,全想明白了:“难怪陈杰的口供那么轻而易举就送到了我手里,是你想让我听到那些供词是吗?你想让我以为人是你杀的,你想替我顶罪。”
他一直防着温书甯,可陈杰的口供太容易就送到她手里了,是她疏忽,忘了时瑾最会谋算,竟将她也算在了内,因为他知道,一遇到他,她会自乱阵脚,然后一错再错。等这杀人的罪,他扛了,然后,她定不忍心怨恨,日复一日,也就忘了,也就过去了,也就不再去究根问底地刨真相了。
时瑾否认:“不是这样的。”
“时瑾!”她喝止,怒红了眼,“我说了,不要骗我,我会很久都不原谅你。”低低呢喃了如此一句,然后敛了眸,失魂落魄。
不怪他骗她啊,怪只怪,她手染鲜血,竟背了人命。
时瑾小心翼翼地拉她的袖子,带了讨好与央求:“笙笙。”
她若怔若忡,失神的眼里凌乱不堪,只有惊慌无措。
她杀人了,她杀人了……
时瑾扶着她的肩,试图将她的思绪拉回:“笙笙你别想了,都过去了,算了好不好?”
她怔怔地抬眸,用力摇头:“杀人是要偿命的,怎么能算了,而且,我杀的不是别人,是我的亲生父亲。”
要怎么算了,她的心还没有无坚不摧到手刃了生父还能心安理得,胸口像压着千金的大石,重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凉下去,她目光,变得恍惚。
时瑾轻轻摇晃她:“笙笙。”
她像是没有听见,神不守舍。
他伸手,捧她的脸,唤回她的思绪:“笙笙。”
她看着天花板,双目空洞,白色的墙,映进眼底,竟是血一样触目惊心的红色,是幻觉吗?她仿若看到了那年温家花房里血泊……
“笙笙!”
从早上到晚上,整整一天,谈西尧来病房看了谈墨宝四次,在她病床前忏悔、认错,或者劝诫,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威逼利诱也都说了,打了一手苦情牌,他还从来没对她说过这么多话。
不过,谈墨宝全当没听见,背着身,看都不看一眼,谈西尧老泪纵横也好,痛心疾首也罢,她都视而不见。
姜九笙次日就出院了,隔天一早,谈墨宝也卷铺盖走人,没有回谈家,不知道去哪了,号码也成了空号,只让快递上门取件,拿了身份证与各种证件,以及带了一句话给谈西尧。
“户口等办好了手续,就来迁出去。”
谈西尧才明白过来,他这个女儿不是赌气,是真的断干净了,从此,山高水远各不相干。
孙氏兄弟一个伤了后背,一个伤了耳朵,没有性命之忧,都在正当防卫之内,因绑架勒索罪名,被判处了十五年有期徒刑。
七月上旬,央视曝光了一段采访,一经播出,便立马引起了公众热议。是与一位绑架罪犯的对话采访,由央视主播苏伏特别报道。
苏伏穿着笔挺的套装:“你从事什么职业?”
对方脸部打了马赛克,身材矮小,声音做了处理,屏幕下方配了一行字,以显示身份信息,字幕:绑架罪犯孙某。
孙某回答:“我是谈氏药业的试药员。”
苏伏又问:“你伙同兄长于昨天下午五点绑架了谈氏千金,并索要一千万高额赎金,是图财还是有别的原因?”语速不疾不徐,是标准的播音腔,没有半分审讯的意味,却让人无处遁形。
孙某看似是胆小怯懦之人,支支吾吾又颤颤巍巍,回答:“我姐姐是谈家制药厂的试药员,上个月,我姐姐因为新药的副作用,突然心脏衰竭,还没送到医院就已经过世了。”孙某停顿了一下,继续陈述,“合同里分明写了一旦发生意外,会赔偿八十万保证金,可谈氏的人说我姐姐是自然意外死亡,和他们的药物没有任何关系,一毛钱都不肯赔。”
“你能确定是药物产生的副作用吗?”
孙某情绪略微激动,立马说:“我姐姐身体很好的,肯定是他们的新药有问题,而且不止我姐姐,我们渔江村有很多人在谈氏当试药员,前前后后已经死了好几个人。”越说越激愤,孙某握紧了拳,“他们非但不赔偿,还威胁我们不准泄露出去。”
“为什么不采用正当途径来维权?”苏伏问孙某。
镜头拉向孙某,他低着头:“试药员的维权本来就很难,而且劳动局根本不受理。”孙某又说,“我和我哥哥气不过才绑架了谈家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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