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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号,陈雅群起了个大早,洗漱完了就从自动售卖机里刷出预订的早餐,边吃边等沈厚仁的电话。

她知道沈厚仁不可能这么早联系她,可她心急,睡不着,与其躺着瞎琢磨,还不如起来,多享受一会儿农庄的风景。

她以为自己已经够早了,没想到,当她在尚且晦暗的晨曦中来到客栈后面的山坡时,已经有人在梨树下散步了。

是三天前入住她隔壁房间的人,她们交换过姓名,对方叫袁荷心,六十八岁,和儿子一起约到了15天的名额,因为客栈住宿费太贵,儿子袁钊每天晚上十点离开,住在北入口停车场的房车里,袁荷心一个人住客栈。

陈雅群有点羡慕袁荷心,因为袁钊第一天午餐就预订到了白葱菌炒青蒜,昨天又订到一次,袁钊还很孝顺,自己只尝几根青蒜,白葱菌全都留给母亲。

陈雅群打招呼:“袁大姐,这么早啊?”

袁荷心点头微笑:“原来身体有点毛病,稍微走一会儿就累,这两天感觉有劲了,这里空气又这么好,就想多感受感受,等回到哈城,又得天天呆家里了。”

陈雅群说:“是啊,等回去,没了这样的风景这样的空气,我没事可能也不想出门了。”

告别袁荷心,陈雅群继续向山顶走,山顶几棵老树上有好几个鸟窝,里面的鸟还都不怕人,她喜欢看小鸟站在巢上歪着头好奇地打量她的样子。

八点整,陈雅群接到沈厚仁的电话,说野菜已经装上小马车了,问她送到哪边入口。

陈雅群边往山坡下跑边说:“东口,车已经等在那儿了,我跟着一起过去。”

在4号院旁边,她和取了早餐说说笑笑出来的袁家母子匆匆打过招呼,赶紧给孙沛然几个人打电话,五个人在客栈东边等齐,一起往农庄大门口跑。

40分钟后,他们坐上了送野菜的马车,一个自我介绍叫万潮的年轻人给了他们一张清单,然后驾车送他们去东入口。

陈雅群几个人一起看清单:

荠菜88斤

白花菜12斤

青米蒿5斤

黄花苗7斤

孙沛然问陈雅群:“不是说荠菜60公斤左右吗,现在怎么不足一百斤啊?”

陈雅群斟酌了片刻才开口问:“那个,万先生,昨天小沈跟我说的荠菜要比现在多一些,是有什么情况吗?”

万潮说:“对,是一些顾客昨天晚上在官网留言,说吃了几天我们农庄的饭菜,身体的某些不适减轻或消失了,但他们的预约时间马上就到了,离开后吃不到农庄的食物,怕那些毛病会复发或反弹,希望离开的时候能买一点带走。

我们老板征求了萧医生和沈老师的建议后,给几位今天到期的顾客留出了一点。”

苏荷无声地做捶胸顿足状:咱们好不容易争取到这么一点,还有人截胡啊。

陈雅群摊手:这可不能怪我。

马车直接来到停车场。

孙沛然调来的冷藏车上下来的,不但有一个司机一个高管,还有李仲恺。

李仲恺二话不说,先拿了两个黄花苗叶子泡进自己的保温杯里。

陈雅群看着几个小小的草编袋子被送上冷藏车,心里一阵轻松。

她一直在担心沈厚仁突然给她打电话,说野菜没有了,因为这两天在客栈,她不止听到三五个客人说,想联系农庄的管理人员,希望走的时候能买一些农庄出品的东西带上,哪怕只是够炒一盘的野菜也好,要不,家里人巴巴地盼了他们好几天,回去没法交代。

重新回到农庄,走在如梦如幻的风铃花廊中,看着那些今天刚刚进来,正在如痴如醉地对着花廊拍拍拍的新游客,陈雅群心里暗暗祈祷:老天爷,你保佑,千万别让这些人也想起带离别礼物的事情,就那么一点野菜,真的禁不起这么多人截胡啊。

黎下昨天的晚饭是在39号和姥姥姥爷、舅舅舅妈一起吃的,吃完又说了大半天话,主要是昨天又有人发文说风回农庄住宿和食品要价太离谱,要求有关部门干预,舅舅舅妈虽然知道黎下他们的定价能被批准,就是没有超出国家法律的规定,但也难免忧心忡忡,怕农庄的生意因此受到影响,黎下就给舅舅舅妈讲了很多例子,说明他农庄的定价一点不高,完全不用担心因此失去客源。

从姥姥姥爷那里出来,已经半夜了,黎下直接回了梨花坳,早上到农庄时,已经九点多了,沈厚仁亲手给他做的早餐放在自动售卖机里,他刚拿出来准备吃,接到齐修贤的电话。

黎下没问齐修贤什么事,直接请他到虫鸣院玩。

齐修贤一到,就打开自己的手机微信给黎下看:“林天赐拍的杂志封面,这是他自己保存的,杂志还没出版。”

他打电话就是他把照片发给黎下了,提醒黎下看,黎下不爱刷手机。

照片有好几张,黎下看的很认真:“嗯,不亏是曾经的华厦第一男模,帅。”

照片里的林天赐白衣白裤,赤着脚走在沙滩上,身后是蔚蓝的大海,白衬衣没系扣子,被风吹得向后飘着,露出完美的八块腹肌,从脸到脚一张皮,浅棕色的,看起来真是野性又帅气。

齐修贤说:“要不能发来炫耀吗?”

黎下问:“他这腹肌不是P的吧?那小子那么懒,来农庄半个月除了吃就是玩儿,没见过他健身什么的。”

齐修贤说:“我听陆而说了,他就来咱们农庄那样,太高兴太放松了,在家他自律着呢,脸成那样,一边知道自己回归秀场基本无望,一边还坚持每天至少四个小时锻炼。”

黎下说:“所以,他翻红其实是必然的,对吧?”

齐修贤说:“比他自律,或者说跟他一样自律的还有很多,但永远不会有机会翻红了。所以,只能说自律让他始终存在翻红的希望,来这里,碰到你们,他翻红才成必然。”

黎下点头:“你这话我就当夸奖收下了。”

齐修贤问:“叫我来,是有事吗?”

雀园对着大祭岭西门的那个鲜花篱笆门只是个摆设,没有人把守,并且从来没关过,但可能因为大祭岭本身已经足够漂亮,也可能老人和孩子更喜欢东门外的热闹,元宵节后,除了黎家人和齐修贤,大祭岭没有一个人来雀园。

齐修贤来的那两次,还都是因为接到黎下的邀请,一次是邀请他一起吃果子,一次是邀请他一起享受员工树屋,都是玩。

这次,黎下说:“季濂昨天给怀江打电话,想请农庄的设计师帮他们村做个整体景观设计,他应该是对鸡鸣岭有个整体构想,并且和我们农庄有点关系,但我不想开口问这件事,想让你想办法问问。”

齐修贤一下就明白了:“你们别动,我问,季濂是个明白人,但不代表鸡鸣岭全村都是明白人,别帮忙帮出个大爷,最后给赖上了。”

大祭岭和鸡鸣岭关系再好,也是独立的两个村庄,遇到事,愿意帮是情分,不愿帮也没毛病,顶多以后两个村关系冷淡点。

黎下的农庄不一样,农庄是个盈利性的单位,华厦国民不知道什么时候养出的坏习毛病,身边如果有这么个单位,就好像欠了他们的,什么无理要求都敢提,黎下伸手帮忙的结果,很可能就是“升米恩,斗米仇”。

齐修贤说着,拿回电话就给季濂打过去了。

季濂:“修贤大侄子?”

齐修贤:“嗯,季濂叔,问你个事儿,你们村不是还有几个不到回收期限的院子吗?能不能卖我一个?”

季濂:“那个,你稍等一下,我给你打过去。”

齐修贤的电话断了,他对黎下说:“他身边有人,不合适说这事。”

黎下点头:“季濂叔人不错,他应该是想认真跟你谈谈。”

齐修贤说:“我也是这感觉。”

很快,季濂的电话就又打过来了:“修贤,你刚那话真的假的?你能看上我们村?”

齐修贤说:“叔,不是我,我一朋友,来风回农庄了几天,不想走了,想在我们村买房子,我们村你还不知道吗?这么多年就走了一家,房子当时就被清鸣叔接手了,国家现在又不批乡村宅基地,我上哪儿给他买?就想在你们村儿试试。”

华厦国从50多年前人口开始回落,就明确规定,不再审批新的宅基地,现在,想得到乡村宅基地唯一的途径,就是购买原本就存在的、没有被国家回收的老宅基地。

齐修贤说的也不完全是谎话,陆而和林天赐都想在大祭岭买房子,只是没有地方给他们买就是了。

而且齐修贤说这番话时,脑子里出现一个念头,如果陆而他们真想定居在这里,鸡鸣岭其实也行,本来的半个谎话在出口的瞬间成了真话。

季濂说:“修贤,给你一句实话,到目前,只有你婶子我们俩知道,我们村剩下的八个院子,现在全部在我手里,我全买下来了。”

齐修贤惊呆:“八个,你全买了?”

季濂说:“对,是不是听着很牛逼?一下买八个大院子。呵呵,修贤,我们村儿,八个大院子,我一共花了二百多万,你说,我是该哭还是该笑?”

齐修贤沉默了,他明白了季濂的话:因为偏僻,他们这里什么都不值钱。

黎下拍拍齐修贤:问问季濂叔什么意思?

齐修贤调整了一下情绪:“叔,你买那么多院子,什么打算?”

季濂说:“太大的打算我不敢想,我就想压着,压到有人出高价,我想给村里通上暖气,这需要一大笔钱,还想把季氏宗祠修一修。

最后,我想留下三四个院子,沾沾风回农庄的光,盖成小旅社,细水长流地赚点钱,把鸡鸣岭的环境慢慢也改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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