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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嗫嚅着说道:“你们记不记得那年?终山派还不像现在辉煌的时候,他们三位弟子刚刚出师,也是来参加静河论剑,江大侠武功卓绝,风头无两,不知赢了多少高手,为终山派留下了一道极耀眼的荣誉。但是那天……舒门主当时的表情,却很扭曲……”他“啊”了一声补充道,“不过这是我师兄回来与我说的,我倒是没亲眼看见。”
“哦,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这事我记得,确实是这样子的。还有,你们忘了,当时江大侠为了妻子叛出师门的时候,舒戚帮他帮的是最多的,打点着终山派上下,又安慰着他们师父,好不孝顺。现在想想,这背后究竟是与江大侠兄弟情深,还是别有目的啊?”
“这倒不一定,不过你们发现没有,当年舒戚从雪夜山将易沉澜抱回来时,明明对外宣称是要好好抚养他长大成人,不要像他父亲一般只知嗜血屠杀,”这人犹犹豫豫的,有点不太确定的往下说着,“可是你们看他……后来又做了什么?这哪是抚养成人,分明是虐待……就算,就算这易沉澜真是易衡的孩子,他这样做,哪里像个大侠……”
似乎没人记得也许曾经自己也是虐待易沉澜的推手之一,只是纷纷义愤填膺的附和道,“可不是吗,这些年来易沉澜过的日子,大家也都看在眼里,哪跟好好抚养有半点关系,再说……再说都这样了,他也不一定就是易衡的孩子吧。”
“是啊,他刚才这么着急要杀人,许是心虚了吧……”
舒戚眼睁睁的看着,众人的目光从迟疑渐渐演变成了如今刮骨般的怨怼,仿佛当年所有的真相只需他们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已经跃然于人前一般。
他操纵摆弄了舆论多年,屡试不爽将易沉澜推向了水深火热的深渊,被强烈的反噬时,怎会不知如今已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此刻没有证据,这些人也能将这事说的头头是道,一旦朱瑶和江扬滴血认亲,一旦她和易沉澜滴血认亲……
在大家看向舒戚的时候,舒戚也在一点点地扫视着他们。杀欲在他心中越长越烈——他没有回头的路了,他也不可能再重新获得众人的信任,既然他没有任何机会,那干脆一了百了大开杀戒,将这些人通通毁灭,将这些痛恨他的眼睛,一颗一颗全部挖出来。
然而议论声还没停止,舒戚却已然冷静下来,他的心脏上似乎都冒着丝丝的凉气——他很清楚,他没有胜算的。
这里人太多了,他能杀十个,百个,他能杀光吗?他现在就算拼尽了全力,杀了再多的人,可最终的结局也不过是被更多的人冲上来,愤怒的剁成肉泥。从此他就遗臭万年,以后每每被人提及时,大家都会在说出他的名字之后,还要吐一口口水。
况且,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杀了易沉澜。
在这世上他最恨的江玄风,在临终时留下了一个他心爱的孩子。他去的那么早,那么轻松,这个孩子便落在他的手里让他百般折磨。原本他打算着折磨够本了,心里畅快了,就可以送他下去,与他短命的父亲相聚。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他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拥有了自己难以企及的武功,他强大又孤傲,一次一次的将他击败。
他还没有杀了易沉澜,他怎么可以死!?
他势必、势必会叫他痛不欲生,他不可能输给江玄风,更不可能输给易沉澜!他一定会将他的仇人踩进泥里,让他生不如死,痛苦、绝望、懊悔与自己作对!
舒戚赤红着双眼,最后的看了一圈愤怒的人群,他抿了抿嘴唇,竟然慢慢的笑了起来。
众人被他这个笑容看得毛骨悚然又万分不解,却见他忽然旋身跃起,身上随即飞射出无数的钢针,细如牛毛却铺天盖地。
是暗器!
众人大惊,立刻拔出兵器来阻挡,趁此功夫,舒戚提起一口内力,已然跑远了。
“安之!小心!”周远一惊,此等阴损暗器他并非没有见过,这不就是那日晚晚体内的那暗器吗?晚晚年轻,身体底子也好,受了一枚暗器之后救治及时,也无大碍。可是安之本身身体就虚弱,走到这里已是强弩之末,再加上心绪大乱,一旦被暗器打中,哪里还有活路?
周远将宋安之一推,对朱瑶吼道:“麻烦您照看一下!”
这一瞬间,他已感受到身体几处疼痛,但却没有时间躲开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更多的银针向他飞来。
千钧一发之际,周远闭上了眼睛,却感到身体被一阵拉扯,随即身上大穴被依次点中,耳边响起的是一个焦急却又熟悉无比的声音,“周师叔,你怎么样?”
“晚晚?”周远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晚晚怎么会在这里?
他睁开眼,看见了一个相貌普通的姑娘,但却能从她清澈动人的眼睛中看到熟悉的影子,可不就是晚晚无疑吗?
周远不由得向一边看去,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站在他面前,衣袖上扎满了银针,虽然容貌平常陌生,但他若是不知道此人身份,他就是个傻子,立刻大骇道:“你……你被暗器伤到了吗?”
他明白了,在刚才那千钧一发之际,他们二人赶到,易沉澜替他拦下了暗器,而舒晚将他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易沉澜随手将衣袖上的银针一一拔去,沉声道,“我没伤到。周师叔,你中了暗器,先不要用内力,一会我替你疗伤。”
他转头看了一眼,被暗器伤到的人只是少数,多数人都在愤怒的叫骂着什么,伴随着偶尔的呻.吟喊痛之声,场面显得乱极了。易沉澜皱了皱眉,“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舒晚与他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茫然和不解。
他们二人昨日便商议好,今天上午的静河论剑先不参加。一来,第一日上午是各个门派的介绍环节,像又臭又长的裹脚布一样,来了也是昏昏欲睡没什么意思;二来,若他们真的来到此地坐在席位上,便是再小的门派也必定是要介绍一番的。可是他们能凭着蜀门派的身份,跟在后面轻松混进来,等到了介绍环节,又该如何介绍自己?糊弄一两个守卫没有问题,要在这么多江湖人面前编造一个名副其实、有确切的开创地点和开创时间的门派,就有些不可能了。
往常这环节是要用一上午,甚至上午也结束不了的,他们二人计算着时间,感觉差不多了,便偷偷过来逛一圈,谁知一来却发现不对劲。
“没事,这暗器数量一多,力道就不重,只是皮肉之伤。”周远深深的看了一眼易沉澜,轻声说道,“你将人皮面具摘下来吧。”
舒晚心中一突,却不知周远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走过去握住易沉澜的手,还不等问一问周远为什么,却见他忽然转过了头,对着所有人扬声喊道:
“诸位,安静一下。易沉澜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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