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十二章 世人皆惧断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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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消融，暖风微醺，冷冽的冬天过去，乔期觉得精神也回来了，掐指一算，每天给林诗音熬点药刷个冰蚕牵丝，竟然也过去了半个月了。

龙小云自从那天乔期说了那个测试后就没怎么见到人了，或许对方以为他是故意捉弄他的，半个月来见了两次虽然都恭恭敬敬的却没有把乔期说的测试当回事。

乔期也乐得自在，对方不提他也当不知道，除了给林诗音治疗，其余时间他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丫鬟小厮都不敢打扰他，也就不知道他窝在房间里做什么了。

林诗音倒是关心过几句，这么貌美如花的一个大美人不出去逛街游湖也不爱凑热闹就算了，天天把自己关房里简直浪费那张脸！

只不过她自从嫁给龙啸云后也深居简出，没什么心思出去玩，乔期又是初来乍到，虽武功不俗却也是个美人，她也忧虑乔期出门会碰到些不好的事，因此提了几次出门的事，对方坚持不想出门，她也就没有再提了。

过了半个月，龙小云再一次敲开了乔期的房门。

躬身拘礼，神色恭敬道:“前辈，小子打扰了。”

乔期面色冷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龙小云有些不安地抿了抿唇，神色却越发镇定。

好在乔期没有把人拒之门外，主要是他现在住的是兴云庄的房子，龙小云好歹也是兴云庄的主人，他只是借住而已，又怎么好把人关在门口。

再者，龙小云现在的年龄也才十一二岁，被废了武功后常年脸色苍白身体羸弱，虽说现在已经不太冷了，但仍容易寒气入体，乔期没必要苛刻一个孩子。

因此点头示意对方进来，在看到龙小云有些拘谨地坐在离他最远的椅子上时，顿了下，伸手给他倒了杯热茶。

龙小云有些受宠若惊地接了过来，“谢谢。”

乔期给自己倒了杯茶，才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龙小云将茶放在一旁的桌上，起身衣摆一撩又想跪下。

乔期几不可见地一蹙眉，旋身一转避开了龙小云的膝跪。

龙小云一愣，忙道:“前辈，小子知道自己已经废了，再习武已没有可能。但是我知道前辈精通蛊术，功法玄妙，小子虽然资质愚钝但尚可一用，求前辈收我为徒，小子一定为师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乔期道:“上次我不是说了，只要你通过我的测试我就收你为徒。”

龙小云咬唇，猛地一磕头，闷声道:“前辈有何须……何须捉弄于我，前辈花容月貌美若天仙只要眼睛没瞎之人皆可看出来前辈是男是女，这个算什么测试嘛……”最后一句透露出的懊恼才比较符合他现在的年纪。

乔期有些意外对方会把实话说出来。

龙小云平日里不喜欢别人把他当成孩子，他所表现出来的也一贯比较冷静和稳重。他崇拜他的父亲是个大英雄大侠士，就算他经常借着自己年幼的外表暗算别人，心里也是很不希望别人因为他是个孩子而轻视他。

在龙啸云败露之前他一直希望自己长大后成为像父亲那样的人人敬畏的大侠。

而不是像现今这般无能为力。

若是他不是现在这样年幼，武功没有被废，就算那些人敢趁着他父亲不在而欺辱他们母子，他也不至于无可奈何。更甚至，如果他长大了，或许那些人也就不敢来了。

但是没有如果，事实就是他的武功没了，他甚至比普通人更加羸弱。他的父亲根本不是什么大英雄，全是假的！那些平日里和父亲称兄道弟的大侠们关键时刻一个个的跑得比谁都快。

说他恨李寻欢吗？

他自然是恨的。

如果是以前，他或许还会想方设法地报复回来，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瑕疵必报的人。

随着真相的揭开，他对李寻欢的恨大部分随风消散，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只不过为人子他却还是忍不住在心底记恨李寻欢，他的母亲，他的父亲甚至于他今日的结局皆与对方息息相关，这怎能让他轻易放下？

如今，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他都已尝了个遍，他只想恢复武功保护他的母亲，而在这种情况下还愿意对他们伸出援手的前辈就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低垂着头，眼角微微湿润，低哑着嗓子恳求道:“求前辈收我为徒，只要前辈答应——”无论要他付出何种代价。

乔期看到龙小云这般凄凄惨惨的模样，脸上有些动容，又想到第一次见面时对方一言不合就要杀了他的狠劲，面上又恢复了冷淡，面无表情却状似怜惜的声音微微叹息道:“你的武功我没办法帮你恢复。”所以他也没必要收一只不知道是不是白眼睛还是黑眼睛的小狼崽。

龙小云肩膀一颤，保持着跪拜伏地的姿势，声音带着哭腔道:“前辈……前辈我可以不要武功，但是我想保护自己和母亲，现如今兴云庄的名头已经没有用了，走了一帮人，前辈离开之后保不准还会再来，母亲、母亲那么柔弱，而我身为人子却不能保护她……”

乔期单手撑着下颚，应和道:“这确实是个问题。”

龙小云一抬头，通红的眼眶对上乔期的眼，满含期待地叫道:“前辈？”

“可是你的武功被废可是对你的惩罚啊。”乔期幽幽拉长了音调道。

看着龙小云有些不可置信的身体僵直，乔期意有所指地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武功是怎么被废的，故意苍白着一张脸好似无意地在我面前反复强调你的武功是被人无情地废掉的。你以前什么样我都知道，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演戏，我也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或许想要保护母亲不错，但同样的，还想报复回去吧？毕竟如果不是那个人把你的武功废了你也用不着这么对我低声下气的，对吧？”

龙小云脸色一白，抖着唇摇摇欲坠。半晌，神色一变，唇角微勾，端的是一副胜券在握的冷静模样，只不过藏在袖子里的指尖微微颤抖。

“前辈说的是，我这样的人，若要说完全不恨甚至悔恨反思自己的过错，想来前辈也不会相信。”

乔期不置可否。

“但我是真心想要拜前辈为师的！”龙小云面色冷凝，直直地看进乔期的眼里，“弱肉强食本就是法则，我输了，得到了惩罚，我恨，但我也有自知之明，或许我一辈子也无法报仇，可是我还年轻，他却已经老了，十年、二十年，就算是他死了我也算是超过他了。这个江湖又会记得他多久？”

“所以我不会找他报仇，我还有几十年的时间，我不会把我的人生陷在仇恨里。我还有母亲，她是我最亲的人，兴云庄四面楚歌，只有我能保护母亲！”

“前辈的蛊术无法恢复我的武功，可是我知道蛊术对比于我所学的武功有着更大的威力，只要前辈肯施舍一二我就能重振兴云庄，保护我的家人不受伤害。小子定会谨记师门教诲，一辈子孝顺师父，听从师父的命令，若前辈不信任我，可以在我体内种蛊，若我有违师命便叫师父取了我的性命！”

掷地有声，真假参半比真话更有可信度。

乔期的武功是系统自带的，除了相思柳叶镖是从金镶玉那里学来的之外，每到一个新世界他就无法使用上个世界的技能，哪怕他知道双刀怎么使却发挥不出明教的威力。

他突然有些好奇，如果他把门派的内功心法交给本世界的人，他们能不能学会，在他离开以后，他们又还能记得这些经历吗？

询问系统，又是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应。

每次他被系统传送到新世界，他都不知道原来的世界后来会发生什么。

乔期低垂着眼帘，浓密而长的睫毛微颤，宛若要飞舞离去的蝶翼。

龙小云看着她的睫毛发怔，猝不及防与乔期的眼睛对视一瞬，下一秒他就移开了视线。

“我从来没收过徒弟，收你为徒也不是不可以。”慵懒靡离的声音随着他的走动响起。乔期握着绛玉拔云，沉吟着看了看龙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