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一章 楼外楼中雨霖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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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耸入云的密林里，疾奔的脚步声踉踉跄跄，毫无章法地窜入树林里。

一名满脸横肉的大汉停下大口喘息，手里挥舞着菜刀，怒骂道：“狗杂种，跑得挺快，别让爷爷再看见你，否则剁了你，呸！”

他在原地转了几圈，没发现人，最后愤愤一跺脚离开了。

被他追击的小孩一步不停，尽管没有听到背后追来的声音他也没有停下。

“嘶——”

极速奔跑的身影猝不及防被绊倒，小孩脏兮兮的脸上皱成一团。

小孩四下张望，紧绷的身子这才放松下来，汗珠从额上滑下，混合着脏污的黑印变成一道一道的痕迹。他随手一抹，把怀里紧紧护着的东西拿出来连忙咬了一大口。

大白馒头被他的手一沾顿时变成了黑馒头。

“咳咳咳——”他三两口咽下馒头，却因为吃得太急一下子被噎住了。

他急忙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

前方不远处，一道涓细的瀑布飞流直下，在底下形成了一个小水潭。小孩直接扑了过去，把头探进水底。

喉咙里的东西终于咽了下去，身体一放松就倒在水潭边，他喘着气平复身上的疲惫。一个馒头根本不够吃，他的肚子还是饿得难受。

他一翻身侧着望着水潭。

水潭很小，像是个天然的池塘，水底清澈见底却不见一点水草和活物。

奇怪。小孩心生疑虑，刚才太过着急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点，正常的水潭是这样的吗？

眼前一道红光闪过，小孩眨了眨眼，再看时才发现那道红光好像是条鱼，是阳光照耀在鳞片上折射出的光芒。

小孩咽了咽口水，挪着身体换了个位置，这才看清藏在石块旁的确实是一条鱼，一条太过美丽的红色鲤鱼！

方才因为石块挡着，他大致猜到应该是鱼，但是这条鱼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是一条红色鲤鱼，通身火红的鳞片，每一片鱼鳞都充满了莹亮的光泽，狭长的犹如红色薄纱般飘逸柔顺的鱼尾，奇特的是这条鱼的眼睛竟也是红色的！

红色的鳞片浑然天成，连最瑰丽的红宝石在它的鱼鳞下也黯然失色。

似察觉有人在看它，鲤鱼轻轻一摆尾便身姿轻盈地游向岸边阴凉处，像一团游弋的火焰，一瞬间攥紧了他的视线。

小孩眼睛紧紧盯着这条鲤鱼，不管它的外表看上去多么名贵，现在他的脑子里只有一种想法——好肥美的鱼肉，他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吃过肉了。

他左右看了看，确定了方位，随后放轻动作走过去折了一根树枝下来，把树皮撕下来，找了块石头磨得开叉再把多余的扯下来，一端看上去尖锐后他就拿着树枝回到水潭边。

那条鲤鱼还摆着鱼尾缩在阴凉处。

——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被他这个不速之客打扰到。

小孩悄悄凑过去，眼神专注地盯着那条鱼，手下紧握着树枝，静待了一会后猛地插了过去！

水里激起一阵波澜，小孩来不及擦脸上溅到的水，一击不成他又再次出击！

那条鱼每次都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他的树枝，几次下来小孩一阵火大。

鲤鱼转了个身看着他，四目相对，小孩愣了下，莫名觉得那双眼睛一点也不像是一条鱼的，让他觉得他不是在杀一条鱼，而是在杀人。

晃了晃头，把这个念头摇出脑袋，小孩静待时机，又一次伸出了树枝。

或许是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到，鲤鱼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要躲，也因此慢了一步，失了先机。

尾部传来的刺痛让他一下子蜷缩起身子，下意识挣扎起来，一瞬间游到另一边趴在岸边。当看到自己白嫩瘦小的手时，乔期登时扭过头看小孩的反应。

小孩像是被吓傻了，一动不动维持着惊讶的表情看着他。

乔期瑟缩了下，尾巴拢过来，一根树枝插在那里，浸出了血。

……

小孩确实是被吓到了，在他的眼里，那条鲤鱼挣扎了下就瞬间发出一阵红光，体型抽长。

他看了看突然变成人的鲤鱼。

鲤鱼就算变成人，看上去也就是个八九岁的小孩子。黑色长发束成高马尾，拢进用桃花瓣装饰的头冠里，两边各垂下一条粉色的发带，柔顺的垂在身后，两鬓有小扇子的发饰。

粉白色的上衣敞开露出白嫩的肌肤，金色腰饰缀着同色的流苏和桃花瓣，小臂上和胸口处也同样戴着金饰和桃花瓣。

往下，缀着流苏的前摆掩映下本该是双腿却出现了一条红色的鱼尾，虽然比鲤鱼的形态时大了很多，却仍能很清楚的看到插在上面的树枝。

——那是他为了捕鱼亲自扎进去的。

他有些恍惚，突然看见鱼尾缩了缩，他才回过神来。

不同于鲤鱼，就算再漂亮他也没什么感觉，因为他知道再好看也不过是一条鱼、一顿饱饭，仅此而已。

但是现在，那条鱼在他眼前变成了人！

不，是半个人！他还有一条尾巴！

小孩眼皮跳了跳。

那孩子皮肤白得发光，五官精致，组合在一起漂亮极了。

圆圆的眼睛尾巴处一抹浅淡的绯红，可爱又带着隐晦的邪魅，高挺的鼻梁下如桃花瓣一般柔软的唇微微抿着，脸颊微微鼓起，就像他最喜欢的肉包子，好像让人咬一口看是不是一样软绵绵的。

在他的额间竟然盛开着一朵莲花，自额间向周围由粉红渐变成粉白色。

小孩看到那半人半鱼的孩子白皙的小脸煞白煞白的，触及他的眼神又后怕地往后缩了缩，像是想把自己藏起来。

可是水潭就那么点大，他又能躲到哪里？

鲤鱼见他没反应，下一刻就要甩着尾巴往瀑布游去。

“等等！”小孩突然出声道。

鲤鱼怔了下，迟疑地停了下来，眼神看向他。

小孩一看到他的眼睛就觉得真好看，他以为一个人若是有一双红色的眼睛一定很吓人，可是这双眼在鲤鱼身上却一点也不突兀，反而和他那身粉白的衣裳相得益彰。

小孩眼睛里出现了一种莫名的神采，使得他脏污的脸显出清秀的影子来。

他慢慢靠近那条鱼，眼睛看着他，嘴里轻声道：“别怕，我不吃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