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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兰走得很慢,确保女孩能跟上他的步伐。
“不用走得这么慢。”白薇低声说,“我现在挺好的,能走快。”
声音很小,像棉花落在银器里。诺兰看了她一眼,稍微加快了脚步。
“也不用给我撑伞的。”白薇仰头看着倾斜过来的雨伞和男人淋湿的肩膀,“我感觉不到雨,不怕淋湿。”
诺兰的脚步顿了顿:“你话很多。”
白薇轻轻地笑了:“喔,所以你真的可以看见我,还能听见我说话。”
“真好。”她小声说。
教堂内点着几排烛灯。烛火印在穹顶和两壁的彩色玻璃上,跃着影影绰绰的流光。偌大的教堂主室,空无一人。
从东面耳室沿着旋转石阶往下,就是地下室了。地下室里,生锈的壁灯闪着昏黄的光。中央有几座石台,其中一个台子上正放着那口白棺。
卢克抖了抖外套上的雨水,将伞卷起抄在腋下,往壁炉里生了火。柴火烧得毕毕剥剥,总算添了几分暖意。安普哆哆嗦嗦地凑在壁炉边,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白薇走到了白棺前,低头看向棺内的人。她从未这样仔细地看过“自己”,那眉眼轮廓分明是她最熟悉的模样,却又显得陌生。
她正出神,卢克径直走到棺前,一把掀开了棺内人的衬裙。狰狞的伤口赫然出现在眼前,她下意识别开了目光。
“大人,你知道这几个月多伦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连环开膛案吧?”卢克凝眸看着伤口,头也不抬地问。
诺兰坐在一张扶手椅上,听罢点了点头:“听说过。”
“就在三个月前,有农夫在乡间小道上发现一辆废弃的马车。拉车的马和赶车的人不知去了哪里,只有车子停在路边。那农夫出于好奇,打开了马车门,发现车里躺着个被开膛破肚的男人。随后每隔半月左右,就会有一辆废弃马车被发现在连结城市与郊外的小道上,车上无一例外有一个惨遭开膛的男人。目前,已经有七个男人丧了命。”
卢克继续说:“这七个受害者皆死于开膛后失血过多。看刀口和伤口深度,凶器应该是一柄长约七英寸的多边开刃利器,有些像短刃匕首,但又不太贴切,因为刀口是多边的,匕首很难做到这样的工艺。”
“凶手习惯先划破受害者的肠子,继而往上,”卢克徒手比划着,“一直划到胃袋顶端。无一例外。”
诺兰仰靠在椅子上:“听上去很疼。”
“凶手还有一个习惯。”卢克声音一沉,“他在杀人前会先给受害者喂药。”
“药?”
“迷药,模糊人的神智。”卢克皱眉,“但现场都没有找到任何掺有该类迷药的食物,我至今不明白凶手是怎么让受害者服下药物的。”
诺兰点头:“先喂药,然后开膛。”
卢克:“以这样手法杀人,人不会立刻死亡。受害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开膛破肚,却无力反抗。而且迷药麻痹的是四肢,痛感依然会清晰地传递到受害者的大脑。由此可见,凶手非常残忍。”
“瓦多佛小姐的伤口和前七个人一样,同样的凶器,同样的手法。”卢克说,“所以我认为很有可能是同一个凶手所为。但瓦多佛小姐的死亡与前七个受害者有两点不同。一是身份,二是现场。”
“前七个死者皆为男性,且皆是多伦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三个爵位加身。瓦多佛小姐只是瓦多佛家族的一个女儿,并无声名,且瓦多佛家族没落多年,与前七位不可比。”
“此外,前七位受害者皆死在路途中,只有瓦多佛小姐被发现死在了宅子里。瓦多佛小姐死亡的那间屋子还遭到了洗劫,丢失了许多贵重物品。也就是这一点让警方认为这是一起入室抢劫案。抢劫犯搜罗物品时正撞上了瓦多佛小姐,遂起杀意,且正巧选择了开膛这个手段。”
卢克一口气说完,征询地看向诺兰。
诺兰:“如果就是抢劫案呢?抢劫犯也许受到开膛案的影响,下意识也选了开膛呢?”
卢克似乎就等诺兰提出这个质疑。他踌躇满志地笑了笑:“这也正是我要说的。人们或许从报纸、传闻上知道多伦城内流窜着一个以开膛为乐的疯子,但他们并不知道那个疯子开膛的具体手法。从下往上,一气呵成,划烂脏器,这种手法只有那个疯子做得出来。”
“况且,”卢克顿了顿,“抢劫犯为什么要给瓦多佛小姐喂迷药呢?这不合情理。”
诺兰问:“瓦多佛小姐胃里检查出了迷药?”
卢克一顿:“第一次尸检的时候,验尸官确实查出了迷药残迹,但是最终的验尸报告并没有将迷药写进去。”
“为什么?”诺兰不解。
卢克吐出一口气:“这就不得不提到那间宅子的主人。”
“这主人有什么特别?”
“那座宅邸属于费舍尔大人。”卢克说。
“费舍尔?”诺兰微愣了片刻,“教皇身边的那位费舍尔?”
卢克看着诺兰,没有说话。
“噢——”诺兰敲了敲椅子扶手,“原来是那位啊,那可不太好办了。”
卢克抹了把脸:“费舍尔大人位高权重,生性风流。传闻他府上一直养着各色妙龄少女,以迷药佐兴,也确实再正常不过。这牵扯到了费舍尔大人的名声,自然会被压下来。”
诺兰看向壁炉边的白薇。自刚刚卢克掀开尸体的衬裙,她便不再看棺内的情状。她安静地跪坐在一旁,仿佛他们讨论的人和事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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