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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之涣对眼前这个弟弟的感情,是陌生,且复杂的。
但是,不可否认,当他问花玉龙愿不愿意舍弃自己救花重晏的时候,她的眼神里,没有逃避,甚至于,想要往前走。
这个长安城最可怕的少女,如何会,如此让人接不住招。
“沁岚。”
孟之涣轻声唤了她,示意她,自己没有事。
他忽然的冷静,让所有人都戒备地望着他,只见孟之涣一步步踱到花重晏身前,越过他的身后,看向花玉龙,惨然一笑:“花娘子,你为我弟弟,躲在道观十四?年,可恨么?”
这十四?年,他过得痛苦,而这花家,却用唯一的骨肉,顶了罪。
花玉龙双手攥着拳头,目光冷冷道:“可恨,便要全天下,给我陪葬么?”
“是你的阿耶,亲手将你送进笼子里的,为了得到何家的造纸坊,为了花家的荣耀,比起这些,你真不如我阿弟,这个养子来得受宠啊。”
花玉龙只觉心头一阵火鼓着往上窜,但她不想显现出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以让自己看起来懦弱。
她嗤笑一声:“孟子涣,你是嫉妒吧。”
迎上孟之涣僵硬的神?色,冷笑道:“花重晏有人偏袒着,有我这个妹妹,还有长兄和?阿弟,而你呢,被父母放弃,风餐露宿,余生无望。”
“不!”
宋沁岚打?断她的话:“她还有我!”
花玉龙看向她,夜风掠起她的发?鬓,宋沁岚那双眼神,没有往日闺阁少女的怯懦和规矩,是勇敢的,无谓的,是能为了想要的人,拼命的。
“瞧啊,大唐的女子,便是如此敢爱敢恨,反倒是你,孟画师,噢,何公子,一直活在恨里,最后把自己恨死。”
“我已经死了。”
何勉看着花重晏:“在他们选择何崇的时候,我已经死了。只是想不到,十四?年之后,还有那么多人,站在你的身前。”
花重晏轻叹了声,道:“我知道,阿兄心里的恨,难以消解。”
说罢,他转身,径直朝大理寺令邱往和?温简走了过去,叉手行礼道:“我乃当年何氏之子,幸得花家垂怜,苟活十四?年,今日,便重审我的罪名,连同飞钱一案,悉数由我一人承担。”
“重晏……”
花觉闻上前道:“你在说什么!这哪里是你一人能担的罪名!”
“我是何氏小儿,隐姓埋名,认贼作父,一心复仇,如今功败垂成,所做之事,都与花家无关。”
“阿耶、阿耶不是这个意思!”花觉闻心头钝痛:“生娘不及养娘大,你阿耶我白将你养大啊!”
“阿耶……”
花重晏看着他,清浅一笑,道:“别再困着玉儿了,从前,你生怕她溜出去,我到花家后,给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看好妹妹,现在,也?没这个必要了罢。”
说着,他深深一鞠躬,再直身,身形清朗如疏月,映在花觉闻的眼里,模糊不清,他伸手抓住二子的肩膀,目光浑浊凝在他身上,说着:
“你这小子,可知,阿耶为何给你取字‘重晏’?你小时候,不爱笑,再怎么逗都不开心,小小年纪便心事重重,重晏,阿耶就是希望你一生言笑晏晏,多笑一笑,这世间无论多大的困难,一笑便过去了,命运它不会打?笑脸的人,记住了吗?”
花重晏眼角沁泪,躬身道:“记住了。”
烛火摇曳间,玄策看着花玉龙的脸庞,心里却隐隐有道地方抽着丝。
“花娘子。”
她朝他转眸过来,没有说话。
“我应允了当初在天心观的承诺。”
她皱眉:“什么?”
“出入长安,随你高兴。”
她眸光颤了颤。
蓦然,一笑:“嗯。”
得了她的回应,玄策转眸,朝何勉看去:“你修炼成妖,我不会饶你,今日,让你了却了人间孽事,剩下的,便归宗正寺受理了。”
宋沁岚防备地护在何勉身前:“你要做什么!”
“沁岚……”
何勉低头看她,额头隐隐散着那道蓝符咒,是玄策方才的压制。
而此刻的他,似乎也?了结了心事,将花家看似和睦的一切打?散。
可他为何,心里仍旧,空空荡荡的。
孤注一掷,发?现,失去的,已经永远失去了。
何勉想到方才花觉闻那句话,重晏的名字,原是这个意思。
“呵……”
花玉龙说得没错,他是嫉妒了。
但是,他只想要一个公平。
他抬手,那手腕上的鲜血凝结成了一个黝黑的窟窿,宋沁岚难受地捧着,吹了吹气。心疼地拿起帕子,替他扎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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