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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接连翻过两道屋脊,顺着房顶斜坡滑了下来,落地时几乎没发出一丝声响。她的身躯柔软而灵活,在人人忙于离市的时候她的存在毫不起眼。
“呼......”
她抚着胸口调整呼吸,刚才那阵疾驰让她的心跳稍有些乱——从莲如身上顺手牵羊的机会可不是经常能遇到的。无名探头探脑四处窥视,如无意外她自由了。
这是进入京城后无名头一次彻底摆脱莲如及其眼线的约束,她像只入林的孤鸟般就此隐藏了踪迹。非但锦衣卫和商行的人追踪不到,连她自己的伙伴也同样不知她的下落。
“要是刚才也顺手朝和尚的脑袋上来一下就好了!”
令人难忘的道别才是合适的道别,无名在心中幻想着莲如意外中弹后错愕和愤怒的眼神。尊敬归尊敬,惹和尚生气是无名热衷的娱乐方式之一。以莲如的身手肯定能避开要害或制住她的偷袭,那么至少吓他一大跳也挺有意思。
怀着种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无名混入了人群中。
正如莲如所言,市集周围的第三轮钟声即将响起。逛街的居民纷纷朝着街道两头走,商铺主们或在收摊,或是抓紧时间做最后几笔生意。无名反众人之道而行,逆着人潮的方向往店铺摊位最密集处挤去。
闭市的晚钟终于响起,无名及时窜了出来。她离开时穿着的是一套与来时截然不同的新衣,从质地和剪裁来看价格不菲。怀里的铜币和银子相互碰撞着,发出令人愉悦的脆响。普通人逛街总是往外花钱,唯独她走一趟集市却把自己的钱包越逛越满。
“这位小姐,看着点儿路啊!”
她嘴里还衔着串糖葫芦,左手抱着个小木匣,右手抓紧了藏有火铳的包裹,看也不看就朝着关口的守卫撞了上去。
“咦?”
无名猛一回头,叼着那支糖葫芦的签字差点划到了对方眼睛上。守卫不禁退缩了一下,眼前这个少女看上去就是富贵人家出身,一副无知无畏的模样。
他刚要发作,无名却抱着满怀的杂货,嘴里含着糖葫芦嘟嘟囔囔地朝她道起歉来。
守卫们久在集市周围执勤,识得她身上穿的用的无不昂贵,早产生了先入为主的想法,认定她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又见她一脸天真无邪,一时间看得愣了居然忘了盘问她手里那截可疑的长筒包裹。
“......这位小姐,您莫不是和家人走散了?”
“唔,唔!就在那个卖泥人的摊子前边......”
无名嘴里含糖使劲点头,还试图抬起左手摘下嘴边的竹签好开口说话。这番憨态看得守卫们都想发笑,现在凑巧又最忙碌的闭市时刻,没有人顾得上查问这个迷糊小姐。
毕竟每日盘查时漏掉的人成百上千,多她一个也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无名咬下签子上最后一颗糖葫芦,顺手将竹签尖头朝外插进了路边房屋的墙缝里。这片砖墙上留着街坊孩童用石头划出的涂鸦,依稀能分辨出是几个人在树下开心地玩。无名对着画默想片刻,弯腰拾起一个尖石块,用力在涂鸦的树杈与人的脖子间划了两道垂直的印痕。
这样看上去顺眼多了。
她咧开嘴无声地笑着,欣赏自己修改后的聚众上吊图。
若无名的行程未被打乱,那么她这一天只会以胡闹和花天酒地收尾。
......
“沈先生,你有没有考虑过加入锦衣卫啊?”
秉着绝不干涉历史的想法,莫菲绝少对自己已知的历史事件发表评价。只是沈炼刚才在王衍家里那番忽悠让人过于印象深刻,使她忍不住出言试探。
“绝无可能。”
沈炼笑着摆了摆手。
“锦衣卫人多事烦,一入其中便身不由己,难免要做些违心之举。”他随手指向周围民居,“百姓苦厂卫久矣,我何必再去给他们雪上加霜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
莫菲本能地想反驳,因为她现在已将自己理所当然地视作锦衣卫的一分子了。
即便在陆炳面前沈炼也从不掩饰自己对锦衣卫的厌恶之情。莫菲现在十分好奇:究竟是何种契机让讲忠节重原则的沈炼到锦衣卫落草为寇的?
“在锦衣卫,总强过在东厂。”
祁慎言闷闷不乐地补充了一句,其他人才反应过来提及厂卫时这个青年连中两箭——他是东厂提督萧随培养的人,后来又成了锦衣卫匪首陆炳的爪牙。
无论哪边挨骂他都有份背锅。
沈炼安慰他道:“纵然同属厂卫,人也不能一概而论。我听闻你们陈大人在外头的名声就不错,若文明今后能以他为范,便是我们的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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