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七十二个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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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球,一个在宇宙中?不知?道存在了几千万年甚至几亿万年的星球，要遭遇怎样的事情，才会面临“毁灭”这样的可怕的危机？

不,现在好像说?危机并不正确,“毁灭”应该就是它的结果了。

而这样残酷的结果,将由木里星球承担。

“昨天我看了他们星球核研究的权威报道,”福尔把伏在座子?上的上身支起,胡乱揉揉乱发,语气中?包含的不知?道是淡漠还是空洞,“数据都很详实，研究都很仔细,但在关键的地?方，我发现了一处致命的错误。”

福尔说?道“错误”这个词的时?候,甚至一连变换着用了好几种他所?知?道的语言来读出?它。慎重又慎重，突出?有突出?地?表达了他对这个错误的严肃态度。

“你知?道吗？我们搞研究的，不怕枯燥的一遍一遍的重复，也不怕千百次实验做出?来之后却?证实那?是错的。我们研究东西，是为了探索未知?,掌握宇宙中?更多的真理！我们做研究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在这个宇宙中?！”

福尔语气逐渐上扬，手臂跟着他的语言不断挥舞着。激动的情绪已经?不能让他安稳的坐在椅子?上,所?以他站起来。在桌前来回走。

林夏并没有阻止福尔略显癫狂的举动，只是扫一眼周围的环境。

很好，很安静。

现在是工作时?间,不管是地?球来的人?，还是莫斯的人?，都忙自己负责的工作去了。除了她和福尔，这间不大不小的休息室内再没有其他人?,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福尔如此激动的情状也不会被人?看到，不至于影响到别人?，也不会影响到她和福尔往日的形象。

其实她的心情也很难平复，也许是她惯常保持一副稳定样貌习惯了，才没有过多外露情绪。但其实她也知?道，此时?她大概是被“毁灭”这样残酷的答案震慑住了，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是什?么情绪好了。

“我们做研究，是为了幸福，为了生存，为了明天！”

福尔越说?越激动，转身，双手扶住桌面，身体探到林夏面前，咬牙切齿地?说?：“研究需要小心谨慎，考虑到非常多的因素，经?过层层检测、审核、确认，结果才能得出?，然后应用到实际中?。更何况是他们那?种非常重要、需要非常慎重对待、涉及了非常多人?安全的核项目！”

林夏的背紧紧靠在椅背上，心跳速度在福尔那?张脸突然靠近的一瞬间飙升了至少几十个百分点。

福尔的脸因为通宵熬夜的关系，平日里也多是在实验室里，本就看起来苍白憔悴。这时?候又因为情绪激动，血气上涌，苍白中?又透着腾腾的血气。视线稍微下移一点儿?，就可以看见脖子?上青筋毕露，血管根根鼓起……

本来看到这样的一张面孔，林夏该是害怕的，但是她奇异的没有一点儿?害怕。

因为她注意到了福尔的眼睛，或者说?眼前这个人?的眼睛此刻最引人?注目。

福尔的眼睛通红，通宵熬夜引起的血丝很容易就爬上了眼球。这双眼睛看起来很疲惫，很激动，也很愤怒，很不甘……情绪很复杂，林夏都来不及分辨那?不断交错翻涌出?现的情绪有多少种。

不过很快她就不会想分辨什?么情绪了，因为福尔之后的表现让她很心酸，心里特别憋闷。

在和林夏对视的过程中?，福尔的眼睛氤氲起来，干燥的眼瞳中?逐渐蓄起了清澈的液体……

“那?么庞大的核项目，为什?么不更加仔细、更加谨慎？”福尔的语调突兀的变轻，然后忽地?，又从林夏眼前退开，像是瞬间被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颓然地?跌坐回椅子?上。

他捂手捂着眼，模糊的声音响起：“就因为一个小错误，就可以导致可怕的连锁效应……”

“福尔？”

林夏对福尔的状态很担心，她和福尔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从来没见过今天他这幅样子?。

心下叹气，是她内心更沧桑，还是福尔过于理想呢。

两人?都不是很能接受一个星球即将毁灭的消息。

林夏在震惊过后，能自我调节过来，想一想接下来怎么应对，关于那?个星球上的外星移民和旅客撤离问题、当?地?土著星民大规模搬迁问题、如此严重的星球事件会在星际上产生如何震动的效果等等。

而福尔呢，现在看来，他更关注的是这件事为什?么会发生，本不该发生。他关注的是同样身为科学家的那?些人?为什?么没有做到科学严谨、小心求证等这样科学家本应、必须做到的科学态度。

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林夏不说?十分了解，但也大致了解福尔这个人?了。他就是一个凡事就要追个根究，做研究就要一丝不苟的纯粹的、理想的人?。

林夏和福尔只是考虑事情的角度和关注的方面都不同罢了。

所?以林夏没能、也没有那?方面的天赋成为科学家，成了优秀的外交官；福尔不适合做外交官，凭借天才的头脑和一股子?执着的、理想的研究精神成了卓越的科学家。

好像这时?候安慰的话也不会管什?么用，林夏也就没说?。

她只是起身，走过去，拍拍他因为此刻捂脸贴桌面的动作而弓起的背。沉默的等待着这个在某些方面上，心里年龄还是个大男孩儿?的大个子?男人?自己慢慢消化情绪。

都是成年人?，偶尔宣泄一下，从眼睛里流出?点儿?什?么液体也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林夏一边想着地?球方面可以做的事，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福尔的背，忽略掉手下那?副身体的震颤，以及那?小兽一样的呜咽声。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着。

激烈的情绪宣泄过后，福尔的呼吸声在两人?这样近的距离下，明显能让人?感?觉到。

福尔最后给自己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抬头，仰视林夏，“林，你刚才为什?么不安慰我？导致我更伤心了几分。”

“……”林夏收回搭在福尔背上的手，状似漫不经?心地?看他一眼。

这是觉得别扭了吧，在女?生面前哭丢面子?了？用这样的话来掩饰尴尬？

好吧，那?她也稍微配合一下好了。

林夏重新回到对面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抱臂，挑眉回答：“我怕多说?一句，你就会情绪崩溃，抱着我痛哭一顿。”她夸张的做着嫌弃的表情，用下巴示意休息室的门，“还怕你震天响的嚎啕哭声把这个外交部的人?都给招过来，万一误会我怎么了你怎么办。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惹不起你。”